影子

　　萧南！萧南！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似乎是被自己的祈求声所扰，李书影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扫了一眼各床铺的人，她们早已熟睡，空气中回荡着轻微的鼾声。望着黑中的天花板，她丝毫没了睡意，两年多来，不知是多少次梦到萧南离开的场景，但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到过他是如何离开的，单凭想象就可让她从梦中惊醒，他以前的种种生活迹象也足够将她的生活填充得完完整整。
　　午饭后的寝室里，室友们正在八卦最近的趣闻，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插班生的消息。她从室友口中得知有新同学插到她们班，是个兵。听到这个消息，室友们的激动与热情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真的是个兵啊？一女生张大了嘴巴仿佛等待天鹅肉落入。
　　当然是真的啦！瞧你那花痴样。
　　小影你怎么没一点点反应啊？不要说你不喜欢兵啊。刚那个女生看到躺到床上的李书影反问道。
　　哪有不喜欢啊，你看，我眼睛都变心形了。小影笑着回答。
　　那小影你是有吃新菜的兴趣咯？
　　顺其自然吧。
　　那你干脆别参与了，新菜给其他姐妹吃好吗？你就说好不好嘛？其中一个室友趴在小影床边撒着娇。
　　好了，好了，答应就是了嘛。李书影随即拿起一本书不再参与这个话题。
　　次日早晨，正在进行中的课堂被班主任打断。
　　同学们先停一停。
　　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萧南。
　　萧南，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萧南，之前在部队待着，以后就跟大家是同班同学了，希望大家多多照顾。一个正规的军礼使全部女生为之倾倒，李书影也不例外，几乎将手掌拍疼的她们用掌声告诉他他到底有多欢迎。
　　萧南的出现是李书影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她没想到莫泊桑小说里的情节竟然成了她李书影的真实写照。
　　昨天中午，跟室友瞎扯完之后，李书影将目光收到手中的书中，而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两年前的秋天，萧南在A市B中保留好学籍便去了部队，至于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浑然不知，过了好久才有人告诉她萧南走了。那一刻，她已分不清他们是刻意还是无意不让她知道。
　　萧南，这样玩人间蒸发真的好吗？
　　听说班里来的男生是为了考军校，小影异常激动。不是她有多迷恋兵，也不是她有多花痴，而是萧南的消失使兵这个字有了灵魂。整个下午的课都在李书影的种种冗杂的设想中度过，而这却仍无法使她内心平静。
　　大家好，我叫萧南当这个熟悉声音进入李书影耳朵时，一向不关心班动态是她猛地抬起了头看见穿着庄严军装的他。真的是他！是萧南！萧南，你终于出现了。我想见你，你知道吗？她眼里欣喜地泛着泪花，目光紧随着他的身影，最后定格在他在的座位上。
　　书香门第的李书影爱着的除了书便是萧南。
　　萧南，你回来啦？我们竟然同班耶！太高兴了。课间小影去了萧南所在的位置。
　　就是啊，太巧了。影子，你看我们多有缘。萧南笑着将李书影的碎发别到耳后。是啊，我们多有缘又多无缘，让我重新遇见你却不能拥有你，多有缘李书影心里有些难过的想着。自小，他就是她的哥哥，他处处照顾她，保护她。然而，有一天，他还是走了，整整两年，任她寻寻觅觅，望眼欲穿，可他的影子呢？她从来没看到过。
　　她是他的影子，只有他才会这样叫她的名字。
　　她是他的影子，从小都是。别人称她是他的跟屁虫，他不答应，转过身狠狠瞪着那一群小孩吼道：我告诉你们！她不是跟屁虫！她，李书影，是我萧南的影子！谁敢欺负她先过我这关，哼！结果那几个调皮的男生真的跟萧南打了起来。最后，萧南身负重伤，但还是占了上风。站在一边的小影一边摸着萧南的伤口一边抹着眼泪问他疼不疼。
　　你要考军校？
　　嗯
　　这样啊
　　那加油，高三加油。
　　他告诉她一些考军校之类的消息，她则对他说一些加油的话。
　　她眼睛看不到的、耳朵听不到的正是室友几个不解的眼神和小声的议论你看小影，说好不吃这道新菜的。看样子她已经搞定了。说不吃的是她，最后先动手的也是她这女人。可能这怨声背会的她们到死也不知道萧南是认识的小影的，而小影至今对萧南心心念念。
　　曾经的曾经是她跟着他，而以后还是她跟着他。一切来得太急、太巧合，李书影还没做好准备
　　影子，我喜欢上学妹小D了，你不打算帮帮忙吗？不知多久后，萧南找到李书影。
　　你确定？
　　嗯。萧南使劲点点头，仿佛这是他最认真的一次。
　　好吧。我牵线。李书影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后来，李书影成了萧南与小D在女生公寓中联系的必需品。情人节的玫瑰，平安夜的苹果，圣诞节的礼物都由李书影转送；放学散步，小影陪着；食堂吃饭，小影伴着；周末约会，小影照着。无时无刻，小影都像一盏8000W的大电灯泡，尴尬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她正式成为萧南的跟屁虫，萧南也不得不承认。
　　可是再炙热的感情也经不起一方的冷淡，萧南终于还是因为小D无理由的冷淡而发毛。小D与同级的学霸渐渐热乎起来，萧南多次被放鸽子，问其故，小D则是以学习繁忙推脱，问到学霸，小D的回答是我跟他走得近只是为了提高学习成绩，你在学习上对我没有丝毫帮助，我也没办法啊。
　　慢慢地，萧南喜欢上了酒精这个东西，喜欢被麻醉而一无所知的感觉，在部队时的铁的纪律与优良作风被他抛掷脑后。酒吧里多了位叫萧南的人，而经常性跟在他身边的跟屁虫名叫李书影。
　　小影夺过萧南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拼命摇着他的肩呵斥道，萧南！你够了！为了那样子的女孩子值吗？值，怎么会不值。萧南模模糊糊地回答着被小影托回了家。
　　有人感慨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没有喜欢你的人，也没有你喜欢的人时，小影常以长者的口吻叹道：最悲哀的事不过是你看着你喜欢的人恋爱，而自己却心甘情愿当电灯泡。仅此而已。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很大方，面对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她怎么忍心看着他喜欢着别人却那么折磨？怎么忍心看着喜欢的人那么痛苦？在恋爱里一向掌握主动权的萧南，他的自尊该如何安置？
　　再温柔的狮子也会愤怒，再怎么平静的火山也会发火。
　　最终，萧南还是找到了小D的学霸哥，三言两语再加一个拳头过去，危机瞬间爆发，拳脚相加，血汗成河
　　校方彻查此案，小D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学霸哥一口否认他与小D的关系，萧南则郑重告诉校方，跟小D交往的是他萧南，为小D打架的也是他萧南。借读生萧南无论如何也是不受A中所限制的，他有理由不被A中开除，而对于小D与她的学霸哥哥，校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风波归于平静。
　　萧南！你想让我们都被开除吗？你个笨蛋！凭着你不会被学校开除你？你真蠢！十足的蠢货！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气急败坏的小D同学骂完后潇洒的将背影留了下来，她似乎没察觉到学霸哥的狡猾，而是将萧南的爱归罪于愚蠢。
　　萧南一肚子怨气只有借酒消愁，而结果是愁上加愁。提着酒瓶横跨马路，什么红绿灯、什么车流，都去死吧！萧南从来都不相信那些闯红灯过马路的人被撞死的情景是真的，可是这次上天似乎是动了真格，萧南的伤势不轻。
　　李书影在医院整整照顾了他一个月，这次她没有哭，看着他的眼，她的心像猫抓一样疼，只是不让眼泪流出，任凭它们打在心里，冰凉了体温。
　　后来一天早晨，小D带着她满是抓痕的小花脸去上学，抓痕中充满了血。两天后，李书影被开除。
　　六月的花开的正艳，风轻云也淡，高考后的李书影似乎没怎么轻松，反而显得更加沉重。高三的冲刺是在她计划中的，在A中，她李书影要是冲刺一年，高考算个什么东西。只是一切来得太快，变得也太快，在她还没做好迎接的准备时一切事物的轨道就已改变，她只能顺着这条道走到头，再重新在岔路口做出选择。
　　高考的结果正如李书影所料那般不堪，然而她却很平静，就疯狂这一次，仅此一次，用她一年的转折时间当他的跟屁虫，用她两年的青春相思甚苦。剩下的以后她是不是该乖乖的做她自己的事了？
　　李书影正在房间看书，然后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后来她就到了楼下。
　　一副醉汉模样的萧南让人看了心酸，愤怒与心疼参杂的气氛，她跟他在一起了！她跟她睡过了！影子，影子，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要再离开我好吗？他温热的手指抚拂过她的脸庞，一个热吻吞噬了她想说的所有话，酒香夹杂着眼泪，咸咸的
　　是谁总是离去？是谁总让她难过？是谁？难道一个男孩子冷到连李书影对他如此火热的喜欢都感觉不到？她不知道他是在谴责还是在找替代
　　待他平静下来，李书影将他轻轻推开，萧南，不要勉强自己。你说你相信缘分的，顺其自然吧。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再这样喝酒了，伤身，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要保重。
　　你要去哪儿？
　　李书影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上了楼。一个人，放在心里太久，会旧；等待一个人太久，会累。她何尝不是这样，累了的她想静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