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岁月中部二十六

　　别急！都别着急，一个一个按顺序上，大船摇晃的很一定要看准脚底下，千万别踩空了脚。
　　掌舵的和船家还有船夫一个劲不停的使劲大声吆喝着。大船停靠在岸上随着湍急的巨浪左右上下不停的摇晃着，船夫喊的没错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和人打仗一样，但就眼前的情景来看，如果真的有人一不留神双脚采空，让大船给晃悠下去，你就是再后悔也晚了。
　　大个子！你先上而后小结巴，正经人都跟上，我在最后。千万看准了，甲板就是那么二十多公分宽的一块小板子，双脚可一定要扎稳喽！都听清了没？
　　阿傻的父亲凭自己多年带工挖河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今天的船不好上，又窄又长的船甲板斜坡的从大船上躺在地上，船头和船尾各有两根粗绳头上都拴着个很大的生铁钩子，也就是锚，那锚早已让船夫从船上扔到了岸上并紧紧的抓进黄黄的泥土里，大船靠岸靠的就是那铁锚稳身，然而惊人的巨浪一个又一个的接重而来，大船想稳都无法稳住，两条粗粗的麻绳渐渐被越拉越紧，两个深陷在泥土里的铁锚钩慢慢的开始往里滑。
　　二哥！他们开始上了咱也上吧！
　　是他的弟弟。他有点着急了。
　　都准备好了吗？就跟进那个上！
　　阿傻的父亲此时显然成了全指挥，所有的人都听他的。他先是问了一句紧接着便是狠狠的死命令。
　　首当其冲的便是大个子，身高马大的他双手紧紧地托起车把，迈大步便直直地插到了一个人的身后，那人双连人带车都已经踏上了那颤颤巍巍的甲板，而他后面的同伴就是因为动作稍微的慢了那么一点，也就是这一点便阿傻的父亲给死死的瞅准钻了空子，还没等他后边的那人推起车子跟上，大个子的两条长腿便紧跟一步的插了过去。
　　紧要关头谁也不让谁。
　　呀！他奶奶的你哪的？瞎眼了？是你插队的地方吗？给我滚回去，他妈的！
　　晚一步可能就上不去船，那人一看有人竟挡在了自己的前头，他二话不问张口便骂。他希望通过骂能把自己眼前的黑大个子给吓退回去，可是他想错了，在他面前的大个子连回头看都没看，那人的话他全当是刮了一阵旋风，只管着双手捏紧车把双脚钉子一样的扎住甲板，双眼木楔子似的瞪着那高高的船头，小心的迈开步子往上就爬，可就在此时也不知咋的，可能是船上不知出了啥事，最前的那位上去之后船甲板竟然开始往回撤，看样子是不想渡了似的，这一下可急坏了岸上的所有人。这个时候不渡会出事，少渡一些等人上到一少半的时候我们就撤甲板，就说今天水大我们不能载多。好吧？原来是船家和掌舵的他们在看到今天的情形后突然之间便改变了主意，不想渡了，最后还是掌舵的仗着自己岁数大给船家说了那些话，就这样刚刚被伙计抬起的甲板又慢慢放回了原位，此时船摇晃的越来越剧烈。船家老大，不好啦！锚要脱钩了！站在船帮上的船夫一眼便看到了即将滑进水里是铁锚，这可糟了铁锚脱钩大船便没有了左右手，若不开走它随时都会被巨浪掀翻或是推走。不行！撤！见此情景船家当机立断大声的命船夫撤掉甲板，船夫哪敢怠慢他弯下腰双手抱起那块木板就使劲的往船上拖。
　　不好了，他们要撤甲板，这可咋办？千元！
　　大个子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看着甲板要往回撤他也没了辙，于是便赶紧把已经推上甲板的车轱辘给拉了回来，没了注意地站在那里干巴巴瞅着那块又长又窄的板子，一个劲地问着阿傻的父亲。
　　前边的别等了上啊！再等就全上不去啦！还傻愣着干啥？
　　后面的人疯一样地喊着，一时间岸上乱成了一锅粥。
　　他奶奶的！你还上不上？不上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给你爹躲开，她娘的！
　　大个子后边的那个小个子长得又黑又瘦，原本大个子插队挡在自己前边他已经给气的火冒三丈了，这下他眼看船家要撤甲板，于是窝在肚子里的那股子闷气便一股脑的冲着大个子全部爆发了出来，他一边骂一边不顾一切的双手推起车子，从大个子的身后绕出来冲着那块甲板大跨步就奔了过去，船夫自己正使劲的往船上拖拽着，可甲板实在太沉太重，船夫拽着也费劲，所以甲板的这头还没完全离开地面，也就那个岔口那小黑子赶到了，这下可好刚刚要离开地面的甲板一下连人带车就是两大件，活生生硬是把甲板又给压回了地面，见甲板又重新落回地面那小个子更是来了精神，他躬身推着车子顺着甲板往上就爬。
　　甲板又落下来了，上啊！
　　呼啦！后面的人一窝蜂样的一下就全蜂拥过来，车撞车人挤人码头上乱作一团。
　　奶奶的不上滚到后面去！
　　他娘的骂谁？
　　骂人的是另一个家伙他矮矮的是个胖子，原本他是排在刚才那个小黑子后边的，可刚才亲眼看着小黑子重新把甲板压回地面之后，急于回家的心也促使他随着人群推着车子往前挤，可对于眼前这堵黑墙似的家伙他又没办法，所以他借助人们拥挤的那股劲，从大个子侧面穿过来双手紧紧地把着车子用尽力气的冲着大个子连人带车咣当！就是一下子。而后他自己借机上了甲板紧跟在那个小黑子的后面使劲的往上就爬。大个子车子翻了人给撞到了，因为一切都发生在身后他毫无防备，就此吃了个大亏。
　　他奶奶的！敢动老子？看我不收拾你？
　　眼看着那个胖子和那个小黑子他们一前一后的上了甲板，大个子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的大步追上甲板，双手拽住那胖子的后衣领一使劲便把他连人带车给拖了回来，实在是太突然了，那胖子根本没想到大个子的动作竟那么快，他一个没注意便双手一松装满货物的车子便扑通一下掉进了黄河，而他前边的那个小黑子也和他一样，连人带车重新倒在了那离着水面不远的岸边上，而他则被大个子狠狠地扔出去老远，还没等他爬起来大个子动作麻溜地回过身子，上去双手使劲按住他的脖子，而后腾出一只手来攒足了劲轮圆了胳膊冲着他那胖胖的身子便正式开打。
　　不好啦！有人掉进黄河里啦！
　　出人命啦！
　　打起来啦！
　　快上啊！船就要走啦！
　　看着点！挤啥挤？
　　我的鞋！我的鞋！
　　哥几个！不上啦！有人打咱们的人！就是那个黑大个子！上去扁他！上啊！
　　他奶奶的，那儿来的黑大个子？要不是你爹我早就上去了，看我不揍扁了你？他奶奶的。
　　是大个子耽误了自己回家的路，是大个子没能让自个儿上去船，那小黑子再也忍不住了他双眼冒火的从地上爬起来，而后一边狮子般的怒吼着一边张开双手冲着大个子便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对就是那个黑大个子，揍他，揍他，上！
　　大呼小叫的人群嚷嚷成一片，喊啥的都有，也就在那其中从人群里冒出三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们一边大声骂着一边冲着大个子那边就窜了过去，他们和那个矮胖子还有那小黑子是一伙的，看见同伙被人按在地上打，他们便不顾一切的各自把车子往人群后边一扔，骂爹喊娘的就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个个挽着袖子冲着大个子就跑了过去，也就在他们刚挤出人群的一霎那，阿傻的父亲从车子上抽出一根从家带来的短木棍，扭头对着身后的正经人和小结巴等人放开嗓子吆喝了一声，接着便转身大步冲着那三个人迎面便顶了上去。
　　结巴，老正，抄家伙！
　　正经人从自己的车子上一下抽出两根木棍甩手扔给结巴一根，而后自己压身冲着那几个人也冲了过去。阿傻的叔叔更不示弱他害怕自己的哥哥吃亏，手里拎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紧紧的跟在哥哥身后。
　　他奶奶的！尽是一帮老木头疙瘩！哥几个揍家伙啊！
　　打起来了！阿傻的父亲老虎一样随同小结巴等人还有自己的弟弟与那几个人打了起来。
　　顿时拥挤的码头岸上打成了一团。有的人借机会赶紧偷偷上了船可是却没有几个，因为船家看此情景后赶忙命船夫和舵手撤板收锚启动了机器，也就在人们的厮打声中，大船慢慢掉头像一片枯叶踏着风头浪尖向黄河的对岸开去。
　　走啦！船走啦！你们别打啦！船都开走啦！都让你们给耽误啦！
　　他妈该死的死胖子，你不撞人家人家能打你呀啊？该！
　　今晚上还可能有雨，我可上哪住去哇！
　　也不知是谁那么一喊，人们都停住了手原地站在那里扭头向黄河面上望去，大船摇摇摆摆已经驶离码头正向对岸开去。
　　我的碳呀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弄来的呀！我可咋回家呀？
　　那个胖子挣脱大个子的双手不顾一切的向堤上跑过去，他边跑边哭边喊！站在那里望着大船的影子他双手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放声大哭。
　　回来！别去！
　　他要下去捞自己掉进河里的车子，被他的同伴从后面跑上来一把将他拉住。
　　车子没了还能再买，人没了花多少钱可也就买不回来啦！想开点吧！都怪你自己呀啊！
　　人群外围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年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亲眼目睹了刚才那真实的一幕，他打了个哎声很是无奈的说了那么几句话后，便推起自己的车子离开人群默默的向大坝上走去。
　　大个子！走！明天再渡！找地方去！
　　阿傻的父亲收起木棍叫上大个子等人也赶快回身匆忙的收拾好自己的车子，而后直奔着那老人的背影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