囗黄河 01hr我是个固执的人,因为我从来不把锣岗坝叫落箭坝,就像我不把将军坎(kang)叫江箭坎一样。也许正因为我的固执,渡口河才成为锣岗坝最后的乡愁。 锣岗坝当然是因为有锣田而命名,它在郭(gua)家坪上,如今很多年轻人大约已经不大知道了。但锣田曾经的美好传说,已然还是存在的。它被誉为郭家坪的风水田,就像周家湾的金鸡石一样,据说只要太阳很好,在牛奶尖就可以看到金光闪闪闪的锣田。 锣田在上锣岗坝,是上锣岗坝的风水地标;渡口河在下锣岗坝,是下锣岗坝的灵魂所在。 将军坎的将军是谁,我实在是不晓得,反正他已经是将军坎的灵魂。就像段家湾是神秘的,但它是不是段王爷后代的聚居地一样,段王爷理所当然也成为了段家湾的图腾。我至今最遗憾的是,段家湾就没有出一位文人,像我一样一直探索锣岗坝的灵魂,守望锣岗坝这片家园。 但段家既然能够在段家湾繁衍壮大,就必然充满了传奇与回肠荡气。只是要把故事挖掘出来,还需要曾事隐一样的神奇机缘。 02hr渡口河是锣岗坝的过河码头,这样的码头其实锣岗坝有很多个。比如周家河边,比如大石头河边,比如石佛河,比如小河口,但唯独渡口河,与我的乡愁牵连得最紧。我小时候,基本从这里过河去赶三汇场。我们当然也可以在北坝过河,但那里要多走很长时间的路。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去北坝过河的。 渡口河的这边是下锣岗坝,我们叫它下坝。下坝的对面是将军坎,有人也叫它江箭坎。据说有位将军力大无穷,从将军坎射出的箭横穿了整个巴河,飞过了沙滩,落在了河这边的坎上。这位将军是谁,我前面说了,我暂时不得而知。如果我一定要穷追不舍,或许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他是谁,这里姑且存疑。 巴河在渡口河的宽度大约有500米以上吧?或许还不止。如果从将军坎把箭射到渡口河河坎上,足足1500米以上,没有神力确实不行。所以祖先把对面叫将军坎,把这里叫落箭坝,似乎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冷兵器时代,人们似乎更加崇拜力量。 03hr我的记忆里,渡口河一般只有一条木船,这条木船专用于过河。木船不大也不小,最多大约可以坐20人。平时很少有人坐,但一到当场天就排起了长队,压得船舷似乎离水只有尺把远。如平时,渡船一个来回大约要45分钟,如果碰到涨水时节,大约就要一个小时左右了。如果你要有个火急火燎的事要过河去三汇,确实是挺磨人的。如今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乡村公路已经修到地坝里,北坝过河,基本可以坐摩托或长安车进院子了。 木船那时只有手工摇橹,一个船工奋力摇着双桨,那船无论如何也快不到哪儿去。上个世纪就有机动船了,大约也很难再体验到过去的艰难。 年复一年,我们就坐着过河船赶三汇场,或走河那边的亲戚屋,把焦急埋在心里,把坎坷踩在脚下,除了沿河两岸的山水,看不到更繁华的世界。这样也好,至少埋下了好奇的种子总有一天要去看看山外的世界,去外面的世界闯闯。 当然也埋下了乡愁那是闯荡经年之后伴手礼。 04hr渡口河的当场天是繁忙的,很多人为了早点儿过河,必须天不亮就起床。能够赶到头渡水当然更好,否则就得等二渡水了。每渡水得等40分钟呢,三四渡水过去,就相当于三四小时过去了。 多数时候,人们是自觉排列子的,但总有人不自觉,挤挤搡搡,于是当场天的过河,总难免争争吵吵,骂骂咧咧。跳板也只有一条,刚好够一人往上走。人们是鱼贯上去的,跳板上总走着三五个人。艄公总是不停办招呼,叫大家慢点慢点,注意安全。但人们很少顾及的,总踏得跳板颤颤悠悠,看得其他人心惊胆战。好在乡下人挑水挑粪也总是这样锻炼出来的,倒也很少人真的落水。 但碰到下雨天涨水时或重大节日又另当别论了。人很拥挤,跳板很滑,船老板也办不了招呼,难免有人就被拥挤滑下河去了。好在河水并不深,大家能七手八脚把落水的人拉起来,只是狼狈得很,衣服、裤子、鸡鸭全打湿。至于鸡蛋,恐怕早就烂成一滩泥了。于是,落水的人就只得自认倒霉,回家去重新换了衣服行头再来。当然,这样一折腾,半天功夫也就没了。 我年少的时候,我母亲就遭遇了一次。那天适逢3月18,我跟着母亲上街看亭子。母亲好不容易挤上了跳板,看见我还在沙滩上,就一边呼唤我,一边朝我焦急张望。结果一脚没踩稳,掉到河里去了。乡亲们急忙把她拉上来,衣服已经湿透了,冷得打激灵。母亲又羞又恼,拉着我往回走,于是那年的亭子我们就没看成。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记着这件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05hr不知道渡口河的过河费一开始是一分钱还是两分钱,反正两分钱的过河船我肯定是坐过的。后来就涨到五分钱,一毛钱,两毛钱,五毛钱,一元钱如今,国家连两元钱的票子也不发行了。 我离开家外出闯世界时,过河钱似乎就是五毛钱;等我自己创业时,就涨到一元钱了。那时,应该是2008年左右了吧? 今天,渡口河不知道还有没有过河船?反正我是很多年没坐过了。 我同学张茂彬的父亲张云棣曾经是渡口河的船家,还跟我好朋友周荣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那时如果在三汇场逗留晚了,过个河是困难的。那么几毛钱,船家也懒得挣。万一要过河,就得把嗓子喊破,或者有点儿沾亲带故。当然,加钱包船也行,不过一般人也不敢这么财大气粗。我那时因为在三汇学习修无线电,跟周荣回来晚了是常事,所以经常有劳周荣叫船。只要周云叫船,无论多晚,我们都回得了锣岗坝。斗转星移,岁月流逝,这也成为了我们青年时期难忘的记忆。 哪怕是两分钱过河的时代,有人给你开过河钱,那也是很有面子的事。甚至,男孩给女孩开个过河钱,就确定了一世好姻缘,这样的佳话在锣岗坝也不是没有。 我中学毕业后,下坝有个女孩给我开了次过河钱,让我幺爸追问打趣了很久。虽然没有成就一段好姻缘,却让我一辈子记着她的好。这个女孩叫黄富川,我本家的妹妹,远嫁江苏后,如今也儿孙绕膝了。 有一年万玲来锣岗坝看我,我和张泉跟万玲在巴河边合了个影。多年前我找到了那张照片,让我们一起感慨了很久。青春年少的我们,每一片沙滩,每一簇紫色的豌豆花,每一垄金色的油菜花,每一孔老窑的炊烟,每一湾河水,都生死纠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