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思考什么是制度

　　再看《天空之眼》，对什么是制度有了新的思考。
　　制度的作用就是撇清个人的责任。社会由简入繁，人的决策能力早跟不上了，如果由人一事一议、临场应变，结果自然将是一场灾难。制度于是登场，像超人的披风，把人温暖地裹在中间。
　　无论它来自前人的实践与智慧，还是来自理性的思考与推理，制度一旦形成，责任的边界也就被人为划定。边界之内，制度替人免责。比如，刽子手奉命行刑，多年之后却发现这是冤假错案。很多人要因此倒霉了，但刽子手一定没事，因为他在制度内做事。
　　那边界之外呢？
　　边界之外是未知的世界，也是制度管不到的地方。《天空之眼》最粗线条的剧情概括成以下一个决择：发射地狱火导弹能击毙即将行凶的恐怖分子，可能救下成群的无辜百姓；但发射它，爆炸半径内一个正在卖面包的无辜小女孩，大概率立毙。你的手在发射按钮上，眼睛看着小女孩。请问，你会发射导弹吗？
　　剧中的英国政府面临这个艰难决择，才发现制度在边界之外的无能为力。法官、议员、将军，围着各自的立场焦急打转。他们的绝望其实指向同一个问题法律（最高的制度）对此怎么说？
　　法律对此无语。
　　决策复杂度已超出最完备制度的边界。在那里，责任笔直裸立，人人四顾茫然。
　　无章可循的问题，才是大问题，而大问题总得有人解决。制度保护我们走出很远，但终究不能保全。
　　剧中的政府官员只好层层上报，寻找责任新的避难之所。皮球被踢给英国首相，已达天庭，总得给个最终的说法吧？天真了。剧中的首相连面都没露，临空传下旨意我们展开反恐行动时必须尽可能地减少平民的伤亡。精致如屁的废话，成功把球传回给他的下属们。难怪他能当首相。
　　没办法，制度之外，谁又愿意多担责任呢？制度覆盖不到的地方，少做总是少错，这既常常令人作呕，也是不得以的理性均衡。
　　最终，铁腕的行动负责人，一个上校，推动了决策。
　　小女孩被炸死了。当然是一场灾难。但不炸就不是灾难吗？
　　想起以前我做管理者时的一件事。一个年轻老师上班迟到了3分钟，按规定将失去当月的全勤奖金。她非常后悔，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铺陈原委、请求宽容，言辞恳切发誓下次不再犯。我拒绝了。几天之后，她提出了离职。
　　那次我在制度之内办事，并不觉得做错。哪怕今天重来，可能也不会改变初衷。但我想，决策之前，我会告诫自己对制度有更警醒的认识：
　　制度让人在边界内不会犯错，这是制度好的地方。
　　制度让人在边界外手足无措，这是制度无力的地方。
　　制度像一把刀，切开责任的两边。但实际上，拿刀的还是人。执刀者想的是一劳永逸，但哪有那种好事。到底在哪里落刀，落刀后又如何调整，这是要对制度警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