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月儿圆

　　六0年，大弟八岁，妈让大弟上了学。就是沙会计的老婆宋老师教的。那时我当大队长，什么好事儿都是我，大妹是隋老师教，书念得也很好。这个弟弟上学没几天，宋老师就天天找我来告状，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好的，说两具姐姐都这么好，你这个弟弟怎么这样！我回家就告诉妈，妈也管他，还是不行。宋老师说，上课时他在下面一套一套的，叫他起来说，他就在那一声不响，什么也不会。上学两个月了，一天晚上，爸一时高兴，拿出书来老弟弟。让他背，他背得挺溜。爸用手指着字，他却不认识，又翻看他的作业，也错了一些。爸有些生气，说：你喜欢念书，还是喜欢干活儿？弟弟竟说：喜欢干活儿。爸听了勃然大怒，把弟弟的书撕得稀碎，说：别念了，你就在家干活儿吧！弟弟哭了，妈妈也跟爸爸吵了一架。弟弟第一次上学就这样结束了。
　　六0年春节过后，形势突然紧张起来，中苏关系恶化。为了还债，毛主席要求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渡过难关。又赶上自然灾害，吃的东西一下子少了。粮食供应量也一次次减少，成人由每月三十斤逐步减少到十五斤，开始孩子不减，后来十三岁以上的孩子也减，记得当时大妹的粮食标准在全家是最高的，每月22斤。没吃的，大家都吃不饱。三月份大雪还覆盖大地，人们都纷纷出来，至里去找能吃的东西。有的到菜地里去刨秋天丢弃的菜叶子。有到豆地拨拉雪，捡收割落下的豆秧。甚至有的拿洋镐去刨老鼠洞。刨到一个老鼠洞，里面的豆荚豆粒，由青到黄都能装一麻袋多。只见跑出的老鼠围着被刨开的洞吱吱地叫着。
　　我跟着爸也刨过老鼠洞，我也跟着别人去捡黄豆饭豆，去甜菜地里拨拉甜菜叶子。捡回来的豆子妈把它弄干净，泡豆嘴生豆芽，当菜吃，炒豆子当零食。把甜菜叶子用开水焯了剁碎，掺点面烙饼吃。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拖个小爬犁，上面放个麻袋二齿钩子和绳子去地里。
　　一天，在离家几里地往四道桥去的道边，有一片甜菜地，这块地大家都来捡过，好像也没有什么了。我拿着二齿钩子，在雪里这刨刨，那刨刨，在近地边长草的地方一下子刨出了甜菜叶子。我继续刨，越刨越多，还拨拉出几个甜菜疙瘩。我很高兴，使劲刨，竟是一堆。这是犯人秋收时削好的甜菜，上面盖着甜菜叶子，一场大雪都盖住了，拉车的时候落下了。我把这些甜菜装了一麻袋，用绳子绑好，剩下的用雪盖好，拉回了家。一连好多天，我都一个人去，我天天去拉，后被别人家发现了，人们都涌到地里，一下午就把整块地都翻遍了。
　　这甜菜疙瘩是榨糖用的，糖不弄出去，直接吃有些拿人。妈把疙瘩切成片，放锅里煮，把水熬成糖稀，把片再剁碎掺面烙饼吃。饼又甜又香，能吃饱，不用再分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