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弥勒大佛之迷连载之十六

　　天光大亮，积翠客栈门前忽地热闹起来，从积翠山庄内呼啦啦地一下子涌进来几十号人，成庄主、成夫人、积翠姑娘及一群丫环婆子蜂拥而入，本来很宽敞的前厅和过道，顿时变得拥挤不堪，连院子里也站了不少的人。万庭芳夹杂在其中，他想看看这位妙手回春的高僧是何等人物，整个塞外的名医都曾让成庄主请过，还包括当朝的一些御医，没有一个能治好其子之病的人，偏偏不知从哪里来个和尚，一来便手到病除，你说稀奇不稀奇。
　　里面的法度师徒还没有洗漱完毕，客栈的新任副总管李三前来禀报，说成庄主领着一家人前来探望。法度沉稳地点点头，吩咐李三先把惠能带走，然后命人请成庄主一家子进屋。
　　成庄主带着女儿和几个随从走进法度的房间，寒暄一番后入座。成夫人早己到另一个房间去看自己的儿子，成一太看到母亲走进来，仍象几岁孩子似的扑在她的怀里。成夫人一见儿子已经认得自己，顿时百感交集，泪如泉涌，搂着他哭泣不止，过了好一阵子才擦干泪水，重新收拾一下，转过屋来去见自家的恩人。杜凯则扶着成一太跟在后面。
　　成庄主正与法度攀谈着，成夫人一行走将进来，引荐完毕，成夫人立刻双膝跪地，叩头泣拜：恩人在上，小妇人给恩人磕头。
　　法度一见不能相搀，只好叫道：阿弥陀佛，夫人请起，快快请起，如此大礼真是折煞贫僧了。
　　两个婆子上前刚欲搀扶，被成夫人用力推到一边说：法师大恩大德何以回报，小妇人今日来此是要请法师入住庄内，也好早晚服侍，以慰回报之心。说完仍是磕头不止。
　　法度为难地说：阿弥陀佛，夫人厚意，贫僧承领。但贫僧乃出家之人，怎敢到庄内打扰，况且贫僧仍一过路僧人，偶遇少庄主，见他一表人才，又非天疾，救死扶伤乃佛门善道，故出手医治，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还是请夫人起来说话为妥。
　　成夫人仍是坚跪不起，苦苦相邀说：若非法师医治，小儿岂能复聪，如此天恩，岂有不报之理。入住庄内，也不过是一日三餐，说什么打扰不打扰。
　　成庄主在一旁跟着苦苦相邀，无奈法度只是不肯应允。法度知道他们此刻是什么心情，不露声色地说：成庄主，成夫人，请恕贫僧不能从命，不过请成庄主和成夫人放心，少庄主之事，包在贫僧身上，即使耗尽一身的功力，贫僧也会在所不惜。
　　在千山脚下，方圆几百里地方，谁不知成庄主夫妇是知恩图报之人，一旦欠下人家什么，不亚于大病在身，日夜寝食不安，他们见法度不肯答应，夫妇二人仍是一力相邀。渐渐地法度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有些生硬地说：贫僧说过，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救治少庄主是件佛门善事，也是贫僧与少庄主的一点缘分，还请你们切勿挂在心上。
　　成夫人己把法度看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哪怕是亲手端上一杯茶，也算尽了自己的一点心意。她哭说道：昨日得知消息，急欲前来相请，只因庄主劝阻，怕妨碍法师休息，才未敢打扰。今日苦盼天明，前来叩拜，相请法师入住庄内，想不到法师再三不应，如果法师再不答应，小妇人将长跪不起。
　　积翠姑娘一直站在父亲的身后，见母亲如此苦苦哀求，心中不忍，走上前来想把母亲扶起，却被母亲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她一时感到束手无策，无奈地站到一边。法度看出事情己到火候，只差成庄主一句承诺了，口中连说：夫人请起，夫人请起。贫僧还有话说。他见成夫人毫无起身之意，转对成庄主说，成庄主，快请夫人起身，等贫僧把话说完，再作商议，如何呵？
　　成夫人爱子心切，成庄主又何不是如此。不过这些年来，她整日愁眉苦脸，不是念经拜佛，就是四处烧香求佛，今日儿子复聪，纵使让她舍去性命，她也会毫无怨言。但这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劝道：夫人还是起来说话吧，听禅师把话说完再跪不迟。
　　积翠姑娘和几个婆子借机把她扶起来，法度稍等一会儿后才说：成夫人，贫僧与少庄主乃是天缘，只因李总管领少庄主偶入屋内，贫僧才发现和医治了少庄主的病。再说抛开贫僧与少庄主的这份天缘不说，贫僧仅仅是为了给少庄主治病，也不能离开此屋，贫僧己为，冥冥中似天意如此，怎敢妄动。还请成庄主与夫人将家人领走，这样贫僧才能静心运气，也好尽快治愈少庄主。你们觉得如何？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成夫人还想说什么，成庄主马上抢先说：夫人，我们别再打扰禅师了。然后冲法度深施一礼说：禅师重恩，成某杀身难报，如有用成某之处，当万死不辞，成某告辞了。
　　说了这么半天，法度终于听到要听的话了，立刻口颂佛号：阿弥陀佛，成庄主之言，贫僧铭刻在心。成庄主请。
　　法度把成庄主一行一直送到客栈外，回到客房，他吩咐杜凯晚上把成一太送过来，自己则来到积翠酒家。店里的人知道他是庄主家的大恩人，谁也不敢怠慢，个个点头哈腰，笑脸相迎。法度也不在意，径直上楼，看到门甲翼与一个年纪相仿的公子在一起吃饭，便走过去。
　　同门甲翼举杯共饮的人正是万庭芳，早晨他随成家一起来到客栈，当成庄主一家人进到法度的客房，他因人多拥挤，趁机寻到门甲翼与他一同去找秋夜姑娘，不想秋夜姑娘己跟母亲去了青云观，想找积翠姑娘又知她难得脱身，两人只好来到积翠酒家消磨时间。
　　门甲翼见法度过来急忙起身相迎，等他坐好又把万庭芳介绍给他。法度把万庭芳上下打量一番，心中不禁暗骂：真是天生一块习武的好料子，怎弄得一脸的书卷之气。他见万庭芳双手捧着一杯茶向他送来，轻轻用掌一推，想试试他是否真的不会武功。万庭芳见他竖起掌来接杯，以为人家是在客气，刚欲把茶杯向前送去，忽觉一股劲力向自己的双臂冲来，吓得立刻松开双手。法度不过是想试试他，如会武功，必然会用内力将杯推回，不想他不知所以地松开双手。一试之下，知他不会武功，转手将手放平，把向下掉去的杯子吸在掌心。万庭芳一时惊得目瞪口呆。法度冲他微微一咧嘴，深为惋惜地说：万公子，真可惜了你这块好料子。
　　门甲翼怕义弟难堪，忙请法度点菜，法度五指合拢，将茶杯放到唇边轻啜一口说：贫僧最喜这里的‘黑马勺上炕’，不知两位是否介意？
　　二人一起摇摇头，门甲翼喊来伙计点菜，同时又让添上几坛积翠老窑。酒桌上法度对收徒之事只字不提，只是闲聊。万庭芳刚才己听义兄对法度的介绍，对他颇有几分戒惧，吃喝一阵子后，发现他不象说的那样可怕，才渐渐地放开胆量和他唠了起来。
　　法度酒足饭饱后，说是要下去运功养神，晚上给成一太医病，二人将他一直送到客栈门前。门甲翼见法度己走进店里，对万庭芳说：义弟，我刚才和你说的事你帮我拿拿主意，我可是从来还遇到这种事。
　　万庭芳说：义兄，我看他不象传说中的那样人，此事你最好再想想，人生苦短，嫉恶如仇固义兄之本色，若能潇洒地干一番事业，轰轰烈烈的又何所不为呢？
　　门甲翼目视着远方，深沉地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方告别分开。万庭芳回到庄内，在客厅看到成庄主。成夫人和自己的父亲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积翠姑娘则在一旁小心的侍候。他上前一一见礼，坐下来唠一会儿后，他把从门甲翼哪儿听来的有关法度的传闻说了一遍。
　　自从儿子变得呆傻之后，成夫人很少出来会客，今日目睹儿子大病将愈，心情自然十分畅快，亲自来到几年未进的客厅陪万大侠说话。她对法度正不知怎样感谢才好，忽然冒出什么杀人不眨眼睛的恶魔，江湖上人人畏惧的凶僧之说自是不屑一顾，满脸不悦地说：万侄儿，道听途说之事，你又何必当真呢，想那法度恩人，岂能干出你说的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万庭芳辩解着说：成伯母切勿见怪，小侄也是为成家着想，不是真的当然最好，防患于未然吗。
　　成庄主哈哈大笑：到底是我万贤侄呵，想得周到。不过，他要真是个无恶不作的凶僧，你成伯父又岂能放在心上。你成伯父交友，一向以义气为重，朋友中杀人放火者也不乏其人。法度禅师敢不惜耗尽自身的功力，为你一太弟弟治病，他就是天下人人恨之入骨的恶魔，你成伯父也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做为恩人把他供在家里，万贤侄只管放心便是。
　　万庭芳正要说话，见积翠姑娘向他连递眼色，忙将话头止住。成夫人在客厅呆得久了，感到身体不适，成庄主将她送回房去。等他们都走了，万大侠让儿子把刚才说的事再说一遍，而后忧心忡忡地说：积翠侄女，万叔看此事没那么简单，近日来山里山外发生的事是否和他有关，还不得而知。万叔与你父乃过命之交，深知你父亲的为人，此时我估计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这事得你多担待一些了。
　　积翠姑娘一开始就赞同万庭芳的看法，只是在父母面前不好多言，现在听万大侠这么说，也自知关系重大，非常诚恳地说：万叔叔千万别有什么顾忌，咱成万两家虽非亲人，胜似亲人，当此非常时刻，全凭万叔叔鼎力相助。
　　万大侠悄声对她说：积翠侄女，自今日始，你尽量少外出，无论庄里庄外发生什么事，你要亲自过问，而后咱们一起商量对策。无事当然好，有事咱们先做好准备。
　　积翠姑娘立刻起身说：万叔叔，我这马上去找管家成福，告诉他在这段时间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在禀报我父亲之后，也一定要告诉我，以免疏漏。
　　好。万大侠最喜欢她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马上吩咐儿子说：你尽量跟你积翠妹妹在一起，凡事多思多想，若有闪失，我绝不饶你。
　　万庭芳好像不是十分情愿地答应一声，跟着积翠姑娘走出了客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