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利如雪成败随风

　　最近心里感到很郁闷，是因为大叔出事了，由于经济问题被双规，后被判刑。相继好几个单位一把手被捕，都是因为他们贪污受贿的问题。我和他们太熟，都是出身农村，靠老人艰难的培养，靠自己的勤奋考学出来，而整日奔波于名利。所以心里很是替他们惋惜，真是功利如雪，成败随风！
　　第一次认识大叔时，是在我相亲的时候，他在岳父的单位当秘书，单位最高领导的女儿要找婆家，相亲是大事，自然，在单位当秘书的大叔会在那里为领导忙前伺候的服务。其实大叔比我大一岁，因为是岳父单位的人和岳父是同事，他们又是老乡一个姓，鉴于礼节、礼貌问题我很恭敬的就叫他大叔，他也很愉快的答应。
　　我们的婚姻是媒人撮合，没有相识相爱的恋爱过程，更谈不上浪漫，那个年代就是要说个媳妇安个家。我的二位老人病逝的早，我过着流浪漂泊的生活，很渴望早日有个家，和她连牵手都没有就登记成了合法的夫妻，征得岳父、岳母同意，选个日子就结婚，租了二间民房，买了很简单的几样家具和生活必用品，没有隆重的婚礼，也没有请客那些俗套。结婚那天最忙碌的是大叔，安排车，照应客，主持婚礼，忙得不亦乐乎，心里对大叔充满了感激。岳父是建国前的老干部，很有才，一生有太多的辉煌，拥有的更多的是人们对他的崇敬，却对我说，以后没有工作上的事，尽力和他少接触，我觉得老人不近人情，还不以为然。
　　因为我有学历，好写点东西，常常也有些小豆腐块见诸报端，在全省一次大型征文活动中，我的一篇《命运》荣获一等奖，很快我被选拔到县委办公室当秘书，不久就是书记的专职秘书。大叔春节请客很诚意的邀请我去做客，用不容置疑的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阿忠，你有才有德，工作环境好，前途无量呀！以后你就是我亲老弟了，哈哈，你是大秘我还是小秘，应该称呼你领导才是，文字上还是我老师，今天有好几位领导在此作证，就这么定了。大叔的谦恭让我无所适从，他的执意坚持，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就这样由大叔改为大哥叫了好几年。
　　斗转星移，风雨雪霜几度春秋，换了领导好几茬。大叔一步一个脚印，春风得意马蹄疾，很快就升为正科，到一个很重要的乡镇当主要领导了。我还是在办公室里爬格子，因我不善于表达，不懂交际，不会巴结领导，处处洁身自好，也常常固执己见，还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领导有时错误决策被我说服，还觉得是对党和人民就数我最忠诚了。结果是帮了领导，害了自己。始终把晚食当肉、无罪是福、安步当车、无欲则刚当做自己的座右铭。
　　县里只要换书记，人士是三年一大换二年一大调，一年一调整，干部调整是领导最热心的事，每次考察提拔干部时，都说我是才人，民主测验票很高，可公布令上就是没有我的名字。每到这时心里也有落魄失意的伤感，但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很快就过去了。大叔总是用长者的口吻，安慰我说，老弟你一定会脱颖而出大器晚成的，心里更是信任和敬佩大叔了！
　　素日始终信奉不为名利而争，不为钱财而搏。安安心心做好最本分的角色宽厚节俭爱家的丈夫、孝顺的儿子、慈爱的父亲、称职的员工、贴心的朋友、好相处的同事。悠闲时，读喜欢的书，欣赏名人的书画，画几幅山水。夕阳下，和有识之士漫步林间，闲暇时陪妻携子和老人共享天伦之乐，觉得很快乐。何必为一己之利而趋之、为政治上的失败而扼腕、为他人腾达而嫉妒。我更喜欢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观天外云卷云舒般的洒脱与超然。
　　日子在忙碌复杂中一天天度过，我的年龄越来越大，岁月在脸上不断的给予雕饰和刻画。在机关大多数都叫我大叔了，可还是书记呼来唤去的侍者，十几年的副科级干部，就是政治上不进步，工作作风仍然是秋风不改旧时波，没有年轻时的风风火火和锋芒毕露了，有的只是更加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小心处事。有的说我性格耿直、聪明睿智，有的说我是犟驴、不讲政治。刚改革开放时，狠抓招商引资，领导说，有水就有鱼，我说暖壶里有水，没见有鱼。
　　大叔的工作似乎很忙，平日很少见面了，来开会或者找领导汇报遇见了只是礼节性的打个招呼，和他说话哦一声完事，很有大领导的风范。自然又恢复了先前的称呼，还是让我叫他大叔。电视新闻里常常有他的镜头，报纸经常有他整版的典型经验，我很关注他。
　　因县里要在大叔那里开现场会，我得先去调研，整理素材写书记的讲话稿，去住了好几天，所以有了和大叔零距离的接触。他的各项业绩都很突出，令我敬佩。每天三餐都极为丰盛，他们几个主要领导都陪着，搞得我很不自在，我不让他们这么浪费，晚上还要我去洗脚、按摩、唱歌，我总是以写材料为由婉言谢绝。大叔高昂着头颐指气使很严肃的对手下的人吩咐说，接待规格要和书记一样，阿忠来就等于书记在，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大叔对我很不满，批我说，小子你就是书呆子，这算个球，告诉你，不懂生活就不会工作，只要是男人就喜欢，只要是领导就更喜欢，吃喝玩乐是走近领导的最佳途径。你知道吗？有个短信说的很有道理，和领导关系最铁、提拔最快，历史上是和领导一起，解放战中扛过枪，抗美援朝渡过江，文革时期有创伤；现在和领导关系密切的标志是，吃饱喝足去嫖娼，贪污受贿来分赃，女靠姿色男要装，亲戚同学和老乡。我听得目瞪口呆，心里黯然神伤。说白了这是对个别腐败分子最好的画像了，也是他们蜕化变质的根源所在，祸兮所依，人呀人！
　　因为开现场会，书记的讲话要全面，材料就不能马虎，要保证事迹的典型性和政治性，力求行之有效的经验性、可行性用于全县推广。我每天都去采访很多人，尤其是部门负责人和厂矿法人以及个体私营者，好的支部书记。接触的人多了，因我要了解的事很多，我很温和的语气坦诚的交谈，制造采访的最好气氛，使他们欲言又止惴惴不安的心得以宽松，让他们觉得我很亲切可信，他们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觉得我是书记的秘书，好像我就是书记，代表着正义和党的尊严似的。劳模石在和农民企业家李创业问我可以说真话吗，我说，我就是要听真话，希望畅所欲言。
　　问及大叔的作为时，他们对大叔的评价就褒贬不一，有文化涵养的说话艺术，说他是很开放开拓型的好领导，文化低的说话实在的，简直没法听。他们说了很多大叔专横跋扈，贪污受贿，搞女人的具体的事例，老百姓都给编了顺口溜当了唱了，贪得无厌土匪王，形象代言是新郎，电视镜头他是娘，百姓面前他是狼、、、、、、。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感到愕然。
　　书记的讲话和大叔的典型发言我都给定稿了，现场会的有关议程特别是参观现场和线路我都做了科学的论证和拟定。大叔很满意。欢送我的招待会搞得很隆重，他们全体领导成员和部分部门负责人，大多数是省、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都对这次现场会十分期待，心情不亚于自己要结婚，只要现场会顺利召开就意味着他们很快不同程度的提拔，喜悦的心情不言而喻。从不显示流露自己观念的镇长韩冰首先举杯发言，我代表班子全体成员敬领导一杯酒，感谢大叔的英明、正确的领导，感谢大家精诚协作和不懈努力取得今天这样辉煌的成就，愿我们的明天更美好、、、、、；副书记何德能（喝的能）拍着胸脯瞪着一双要把社会看透的大眼，张开棉裤腰似的大嘴说，大叔是他参加工作以来遇上的最有能力，最具创新开拓的领导了；妇联主任梅石花（没实话）笑容可掬的挺着二个大奶子，麻袋似的身上撒满了香水，味太浓，好像要把其他的人熏死，深情的望着大叔说，在这里工作是她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比在家还开心，再苦再累心也甘。他们说得话我听了，感觉好像大叔就是他们的救世主。大叔在一片赞歌和马屁声中很快就陶醉了，高兴地手舞足蹈找不着自己的嘴了，粗话、俗话、政治话让人听了心里起鸡皮疙瘩。
　　现场会如期召开，书记大人还邀请了市里的书记和市长，以及市里最重要的一些领导来参加。会议开的是历史上最隆重的一次，为确保会议顺利成功，全县的警力几乎都在为安全保卫忙碌着，路上三步一岗二步一哨，到底是防敌、防特还是防人民那就说不清了。
　　会议结束后不久，正如大叔他们渴望的那样，大家都不程度的得到了提拔重用，大叔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部门当局长了，若是正好县里领导换届，大叔很可能就是副县长了。
　　大叔刚到新的单位，心里很是春风得意，因为对业务和人事不熟，言行谨慎了一会，对人客气了一阵，不到三个月就恢复了他那家长一言堂的作风。尤其是对人事没有进行详细的了解考察，和班子里的成员沟通，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不但没有调整出工作活力，相反弄得大家净是怨气。草率和鲁莽给自己制造了羁绊和囹圄，时间不久就没有向心力，更谈不上凝聚力了。班子里的成员都是唯我独尊的习惯者，副局长杨峰（阳奉）和尹为（阴为）年龄老资历深，对于讲政治顾大局已经没有丝毫的信念了，只有积极地争取和牢牢地抓住手中的权力，尽最大努力的展示他的权威，以便走完政治生涯的最后一站，时时处处和大叔明着干，会议室里的争吵是家常便饭，有时在办公室里就和大叔拍桌子骂娘，很快整个队伍都人心向背。当今的人们大都见风使舵，市侩的人们普及率是很高的，有奶就是娘的风气在大小的人群里流行，在工作上个人有好处抢着干，没利益就无论如何制造困难；在社会舆论上个个都是宣传部的业余宣传者，捕风捉影，无事生非成了他们的特长，更何况大叔刚愎自用目空一切我行我素！我看见好多人一旦当上领导，似乎坐在了魔椅上，很快就变得疯狂。就连再小的村子里有人当上了支部书记，立即走路乱晃荡也变成干部一样，说话啊、啊的好像干部模样，一下子就高了辈分！
　　我常常听到社会上很多人对大叔的种种传闻和讥讽，为了大叔的工作和为人，我还是以老朋友的身份，用最诚挚的心关爱的口吻对他进行了好几次劝谏。一要与人为善，宽厚待人，抓人心；二是勤政廉洁，不要让人抓着自己的毛病；三是依法行政，大公无私，利人利己；四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不可能的，不要得意忘形；五是当今社会上很少有真朋友，他们敬你还是捧你都是看着你的职位，不是对着你这个人，是地地道道的利益之交；六是现在是法治社会，看似太平，看不见得战线斗争太复杂，一旦有事，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我坚信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可惜大叔没有当回事，每次和大叔说这些话时，他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我也就在自己的忙碌中没有再和大叔沟通。
　　日子在平淡和繁琐中日复一日重复着，不管看见了春天娇艳的鲜花，还是走在秋天落叶飘零落地的路上，既没有惊喜也没了悲哀，因为自己活的很累，更有好多的无奈的人围着我，有的只是我咀嚼着生活的艰辛。开通博客，在夜深人静世人皆浊我独醒的时刻，上网聊天，给自己起了一个网名，叫笑看人生，在那虚拟的空间里寻找着与陌生人毫无顾虑的畅谈和快乐，大胆的写出自己对社会很多现象的见解，和坎坷人生的感悟。当好友们说我是和事老，大嗨嗨时，其实我想说，社会是个大舞台，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而且所作所为又覆水难收。人是最残忍的动物，现在科技发达了，潜伏的杀机更多。不是我无知，是因为我无奈！
　　杨峰和尹为借县领导被双规之际，组织单位人马搜集罗织大叔的罪名，威胁他们必须联合签名，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手段和措施，公开去纪委、检察院告大叔，很快检察院立案。冰凉的手铐铐住了大叔的双手，带走的不仅仅是大叔的人，是他一生的努力，家中老人一辈子的心血，几代人对他的经营，那一刻他从天堂步入了地狱，所有的拼搏对社会的贡献与辉煌都被刷新为零，被定格在人们的鄙视中。
　　我在扼腕叹息的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无法陈述我复杂的心情。推窗远眺，高楼林立，万家灯火，亿万富翁也是一日三餐，夜晚只睡一张床，清苦潦倒，生活紧迫捉襟见肘也有生活的快乐，人们都是过客，更是这座城市的过客。不要奢望的太多，努力让自己坦然知足，珍惜每一个自己努力得到的结果。当天空只留下了烟花的残骸，当桌面只留下蜡烛的眼泪，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是匆匆的过客。有些花，我们奢望它不落；有些缘我们奢望它不破；有些人我们奢望他不错。但花开花必落，缘尽人必散，何况，世事如烟，以后的路还如此漫长而处处布满荆棘。在这花开花落，缘尽人散中，亲爱的各位看客，我们在学会珍惜的同时，也一定要学着放弃！功利如雪，成败随风！我想，在今天物欲横流的年代里，做个平凡而大气的人，不会被人为的灾祸缠身，生活淡然而快乐，云淡风清中，悠然地幸福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