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视的首席执行官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露西凯拉韦（LucyKellaway）2007年10月8日译者何黎
　　吉姆巴克马斯特（JimBuckmaster）不相信利润最大化。他不相信管理，不相信品牌，不相信谈论金钱，不相信微笑。
　　在拜访这位Craigslist首席执行官之前，我发现了这些。这家互联网分类广告公司宣称，其用户量是亚马逊（Amazon）的两倍但它的雇员仅有25人，办公地点在旧金山一幢维多利亚风格的房子里。
　　在我们会面之前，我给自己定下了两项难度适中的挑战：让巴克马斯特先生谈论财务，还要让他微笑。毕竟，他完全有理由微笑。1999年，当时还是一名失业的网页程序员的巴克马斯特将简历贴在了Craigslist上，该网站创始人克雷格纽马克（CraigNewmark）发现后，给了他一份工作。
　　1年之后，他被任命为首席执行官，现在坐在一个最有油水的位子上。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如果他想把股权变现，他也可以变得非常富有。只是他没有选择这么做。较高的道德地位更加适合他。
　　我在他入住的廉价切尔西酒店等他，看着他溜达进来。他高得离谱（6英尺8英寸），穿着拖鞋，深色的头发中间杂着几缕灰白，没有刮胡子。他当然很有魅力，所以，当他略过我的左肩，对着兰花盆景打招呼和说话时，我感到很失望。他没有微笑，握手软绵无力。
　　我告诉他，这个采访位置通常是留给日产（Nissan）等大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的而Craigslist值多少钱？我想要获取一些财务数据的企图落空了。
　　嗯，我们不公布财务数据，他用温柔而略带犹豫的语气说道，但我想，我们每个月会有2500万用户。我不知道日产有多少客户。这2500万用户纷纷到Craigslist上卖房子、二手沙发，以及她们的肉体与耳烛疗法和吹号课程一样，卖淫也是一项可出售的服务。这些广告发布者中，多数都不付费，但发布招聘广告的房地产中介和公司需要支付10美元至75美元不等的费用。巴克马斯特不肯透露用这种方式赚了多少钱。
　　这个网站的巨大成功有些奇怪。Craigslist这个名子很糟糕，其网页长长的分类列表，小得可怜的、看上去就很便宜的字体谈不上有任何设计。我们秉持用户觉得有用的东西，他解释道。
　　因此，这个网站简洁而迅速。用户不喜欢弹出广告和大图标，因此，该网站上一个也没有。他们有一条原则：取悦用户。他们固执地坚守这条原则。其它任何东西根本不在考虑之列。
　　但动机呢？如果你避免盈利，不是很难获得动力吗？他并不认同。
　　我会收到用户给我发的电子邮件。他们在Craigslist上组装了全部生活。他们在这个网站上找到了现在的工作、配偶、住处、朋友和他们的宠物。这是一种直接的慈善形式。我们通过我们的服务帮助人们。
　　Craigslist至少有两个方面不那么有益。今年初夏，亚特兰大市的市长成为最新一位抱怨妓女利用该网站招揽生意的人。美国对性方面的事情非常关注，巴克马斯特叹了口气说道，这有时候有点无聊。对于Craigslist的成功令报纸破产、工人失业的说法，他同样也不为所动。报纸的利润仍然非常丰厚，他坚称。
　　然而，如果慈善是他的目标，那么为什么不赚取更多的收入，捐出更多的钱呢？我们没有任何捐钱的天赋。这又困难又耗时。我们捐出了收入的1，而且这很难。
　　那么，这个数字大约为200万美元吗？我满怀希望地问道，但没有得到答案。他表示：这可能会导致人们对此进行错误的估算。
　　我向他出示了一张媒体剪报，上面称该公司价值超过10亿美元。他用心不在焉的口吻表示：我确实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他表示，在任何情况下，所有的说法都是假设，因为它没有挂牌出售。他有时会受到诱惑吗？不，我没有。我们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经营企业的。我们有着我们自己满意的生活方式。我们发现这非常令人愉快和满足。
　　他是否真的反对金钱？我问道。
　　我不反对富有或利润，但不能以牺牲用户利益为代价。我们可能会提高收入，但我们不会中饱私囊。它们将与其它资金一样，放在银行里不花。
　　巴克马斯特用现有的薪资，与合伙人共同租下了旧金山一幢不错的别墅，这位合伙人也为Craigslist工作。巴克马斯特没有车，但他承认，他喜欢旅行。出于一时的好奇，我问他身上穿的牛仔裤多少钱。
　　他表示：我现在会购买比以前贵得多的牛仔裤。这条牛仔裤的价格是125美元。
　　这时，他的神情有些悲伤，好像牛仔裤这件事很坏。他表示：鉴于我以前的生活经历，我对目前的生活方式感到有些不舒服。在他20多岁和30出头时，他曾经过着修道士一样的生活。实际上，10年前，在他34岁时，他的父母放弃了对他的希望。他父亲是一位化学博士，供职于杜邦（Dupont）。他们认为，他们从医学院辍学的儿子不会在事业上有所建树。
　　我曾经购买了几袋50磅重的小麦，把它磨成粉，再做成面包。他表情严肃地用手比划着，我奶奶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他的眼睛中透露着一丝微笑，但没有笑出来。
　　如今，这位业余面包师正日益面临着一些最强大互联网公司的竞争，这些公司正在转向分类广告领域。他的一个对手是Ebay（这家公司2004年从一位Craigslist前雇员那里收购了Craigslist25的股份）。巴克马斯特似乎对这种威胁并不是特别感冒。他说：从用户的角度看，如果我们被做得更好的人取代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他显然并不认为这种事很快就会发生。
　　那么，如果他并不担心竞争者、也不担心利润，那他担心什么呢？他停顿了漫长的10秒钟，说：我担心的是，我把公司保持在这么小的规模，是否是正确的决策。人手更多意味着可以有更多大脑为用户服务但是，大型组织会功能紊乱。我说，小组织也有可能紊乱。他表示赞同：是的。千万别把事情搞糟了。
　　采访结束了，我失败了：既没有微笑，也没有数字。摄影师来了，我建议到外面拍照，因为这个酒店太见不得人了。见不得人？他大声说了一句，表现出令人费解的高兴。他笑了，笑得还挺开怀。
　　似乎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却成功了。这种情况有点像Craigslist。当所有其它互联网公司拼命想赚钱却一败涂地的时候，Craigslist根本没做什么努力，却中了大奖。
　　吉姆巴克马斯特的管理哲学
　　倾听用户的希望。努力让网站更快更好。
　　聘用好人手。我们努力去雇用合适的那类人。这很有效果：他们很少离开。
　　不要开会，永远别开。我发现，开会让人发呆，而且没有用。
　　不要管理课程，也不需要MBA。我总觉得那套东西就是胡扯。
　　忘掉数字。我们一直在盈利，所以，如果我们在某个季度做的更好或更糟，都完全不相干。
　　偶而用胳膊轻轻碰一下人。这个动作可以在午餐时或在即时通讯工具上做。
　　他不会回复每天收到的100个信息，其中大多数都是求Craigslist做生意的。我不是很喜欢在电子邮件里聊。
　　把速度置于完美之上：把事情做完。去做，就算不完美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