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之夜（十）

　　躁动之夜（十）
　　李萍
　　日子像清澈的水一样流过，潺潺的，脉脉的。他们都躲在水下，做着各自的渺茫的梦。
　　吴大鹏和张云的距离，在吴大鹏看来，那是太阳和月亮的距离，他只是抱着一种绝望的渴望。他曾经自诩是一匹高原狼，独自走在无垠的旷野；而张云就是那朵雪莲花，兀自在高山之巅绽放。
　　他期待奇迹的发生。
　　奇迹当然会发生，但却总是伴随着代价的付出。
　　高中毕业，高考完，同班大部分同学呼啦一下都跨进了高等学府，而他们俩吴大鹏和张云，迟迟未接到录取通知书。
　　一个是骄傲的高原狼，一个是圣洁的雪莲花，现在，高原狼在独自舔舐着伤口，雪莲花墮进了泥淖。校园是那么的荒凉。
　　他们仿佛一下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黑洞是那么地冰冷，那么地令人绝望。黑暗慢慢地将他们死死地攫住，他们感到从未有过的窒息、惶恐、无助，好像已被全世界抛弃。
　　选择复读，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他们双双进了母校复读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发现了对方，也发现了对方对自己的呼救，也发现对方就是自己的救赎，是自己攀向自由的通道，否则无路可走；也可能有，但是太难、太孤独。他们宁愿选择互相倚靠。
　　晚自习下课，走出学校复读班那个混杂着陌生，混杂着无奈，混杂着复仇，混杂着重生的所在。昏暗的校园的操场上，原本是各自孤零的两个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他们逐渐并行。
　　最好的借口是：两家离得近。当然，他们住在一个大院，一个靠前，一个靠后。
　　伤痛抚慰着伤痛，孤寂抚慰着孤寂，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吴大鹏终于可以靠近心中的月亮。
　　一整天的紧张学习，期待着换回晚风中的短时并肩。他们被奴役了一天，只有那肆意的风和共同的呼吸，让他们觉得一切都并不难捱。困难，两个人担时，就不算困难；忧愁，两个人共同面对，就不是忧愁。
　　他觉得有她，一切就有了力量；她觉得有他，一切都能挺过。从来男女同学都不走在一起的禁忌，在他们这里被打破。反正老同学们都已离开，没有熟识的眼光盯着，也没有闲言碎语的议论。
　　在这复读班，没有谁认识他们。每个学生，都来自本市各个学校，都是落榜生，目的只有一个：考上大学。所以他们没有集体一说，是游离着的分子，除了听老师讲课，他们的眼光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一下课，立刻像一条条游鱼，四散逃开，找也找不回。
　　四hr已是深秋，这几天颇有几分凉意。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光秃秃，就像中年男子的卸顶，裸露着，奇丑无比，然而无奈。
　　行人还是那样匆匆，车辆还是那样来往穿梭。这才真正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赶你的路，我一岁一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