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砬游记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洞，洞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什么？讲的是一座山，山上有个洞。小时候，奶奶在我哀求的眼神下，常用这个反复讲下去的童谣打发我。那时，我家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在村头的一个四合院，靠西面的一间茅草屋便是我家。在很小的时候，常听大人讲西边有座山叫白石砬子，山下有个洞叫老和尚洞，那洞很深，很神秘，无人敢进。山村的孩子，精神世界很窄，窄到仅仅能容纳下山村的那山那水和那左邻右舍的乡里乡亲。于是，白石砬、老和尚洞便成了我幼小心灵中的神奇故事。每当夕阳西下，从我家靠西面的小窗户望去，便能看到在夕阳映衬下的白石砬山，在那俊美的山峰上，长着一棵挺拔的青松。奶奶给我讲的那首童谣，便成了我对那山那松那洞的全部诠释。随着年龄增长，白石砬、老和尚洞的神秘感一直在我心里翻腾，只可惜，直到我家搬离山村前，一直也没敢到那山那洞一探究竟。2019年春，已退休了的我，带着四十多年的疑惑，约上几位小时候的伙伴，踏上了白石、老和尚洞探访之路。
　　四月的春天，虽不到万山红绿，却也阳光和熙，鸟语花香。白石砬，座落在太子河畔，奔流的大河来到这里，突然放慢了脚步，百般留恋地转了个身，形成一道弯弯的平静水面。每当夕阳西下，透过阳光的照射，白石砬那秀美的山峰便倒映在水面上，宛如一幅湖光山色的美景。一行几位来到白石山脚下，放眼望去，山坡上绽开着一株一株的杜鹃花、山樱桃花，在刚刚吐绿的灌木丛中显得那么鲜艳夺目。仰头望去，白石山崖壁立千仞，令人望而生畏。白石砬就在这近乎垂直的崖头上，高高耸立着，峰的最顶端，长着那棵古老的、我早已熟悉又陌生的苍松，象一位凌风傲骨的仙人，藐望苍穹，傲然挺拔，令人肃然起敬。我赶紧用手机记录了这春花绿草、峰高松美的壮观景色。太美啦，没想到五十多年的童年憧憬和期盼，竟在年逾花甲之后才得以实现，有遗憾，更有幸喜。遗憾的是整个俊美的白石山有一部分已被采石开挖掉，原本原生态的山貌，已遭现代人类开发破坏；幸喜的是白石砬还在，那棵俊美挺拔的青松还在，并依旧那么傲骨铮铮。欣赏完白石砬的俊美，我们又去探访老和尚洞的神秘。实际上，老和尚洞就在白石砬的山根下，距行走的路面有二十几米的距离。以前，由于各种古怪传说很多，人们生活条件有限、思想观念也比较保守，加上上山的路也不好走，所以很少有人光顾。记得上小学时，班里一名胆大的同学曾点着腊烛进去过，但只走进几步，没敢往里走。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通往白石村已修了一条水泥道路，路况非常好。不知属于哪个部门在老和尚洞口建了一座庙宇，这大概是为了迎和老和尚洞的和尚二字而建的吧，想想也对，《陋室铭》中不是说了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吗。借老和尚的名，或许能让庙沾点灵气。上山的路由几段台阶组成，方便了人们的观光和祈拜。我们一行几个伙伴沿着上山的路拾阶而上，转眼便来到新建的庙宇前。庙依山而建，很小，没有佛人住持，仅仅能容下一尊佛像和一张供桌而已，桌上摆有香炉，里面不知何时烧过香的残灰，地上有一功德箱，里面有些许虔诚的人投入的钱币。我不信佛，加之庙也是后建的，参观一下便转向左侧的老和尚洞。千年古洞有无和尚和神仙，这一积压心底几十年的谜底即将揭晓。老和尚洞的洞口呈不规则的椭圆形，直经有四五米，洞内有二三十平方米的空间，地上堆些游人奠拜的物品等，洞的进深有十几米的样子，尽头没有看到还有能往里进的其他洞口。洞体大多是白色的岩石，由于不属于喀斯特地貌，自然也没有钟乳石的痕迹。通观整个洞体，已没了原始状态的模样，处处却留下迷信朝拜、经营铜臭的印迹，与理佛信教关系不大，更与关于老和尚洞的传说没半点关系。不知相关部门和人士，在建庙之初，是否考虑做足了白石砬山水和老和尚的文章，在国家大力开发生态旅游业的大背景下，应充分挖掘当地的人文地理和风土文化资源，这是当代发展生态旅游的一个方向。建庙者大概只想庙一建成，就能有烧香朝拜的，就能收到香火钱吧。因此，把一个流传千百年、充满传奇色彩的老和尚洞，建成个不伦不类，品位低下的土地庙宇，实乃是一大败笔。出洞下山，我们结束了白石和老和尚洞的探访行程。虽然没有看到老和尚洞中的老和尚，虽然白石砬生态环境遭到一定破坏，虽然探访结果与小时候的美好憧憬相差甚远，但此行最大限度地满足了心中几十年对俊美的山、松和神秘洞穴的好奇。有遗憾，有失望，但更多的是收获。回来的路上，我们看到太子河河面上野鸭成群，水鸟翔飞。河岸一旁正在平整场地，据说省有关部门要投资几个亿，建万亩生态稻田和水上乐园，将来还要建滨河北路至兴安的大桥，而白石砬子一带的山水，将被列为风景区管理。可以预想，白石砬子这一长白山余脉的秀美风光，将更加光彩夺目，失走多年的老和尚也将重返故里，吟经天下，普度众生！
　　2019年4月随记
　　2021年7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