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的理发

　　文现水
　　童年时的理发与今天的孩子是不同的。那时候的老家，小男孩理发都是从剃和尚头开始的。
　　和尚头即大光头，因为传说小孩子只有多剃和尚头，长大后才会有又浓又黑的好头发。因此大人们为了孩子的未来，都会不顾及孩子们的感受，任凭孩子们哇哇哭闹，也狠下心来给孩子勤剃勤刮。
　　现在想一想，也怪不得孩子们不愿意剃头。看着一个人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自己的小脑袋上不停地比划，心里能不恐慌？在这种毛骨悚然的情况下，哭闹一番也在情理之中。再说剃头的感受也确实不舒服，那时候的剃刀，不是商店里买来的锋利的精钢好刀，是铁匠们打制的土刀，像直把小梳子的样子，其锋利程度远不及今天乌蓝的刀片。尽管开剃前会用热水烫洗一番，尽量把头发洗得软软的，尽管剃的过程中剃头匠们也时不时地鐾几下剃刀，但是头皮依旧被刮得生疼。还有，我们的理发师也不是别人，都是家里的长辈，个个都是十足的自学成才的二把刀，剃一次头给你开上几个小口子是很正常的事。一看到剃头还有血光之灾，谁不望而生畏？当然，那时也不是没有专业的理发师，公社的驻地就有一家国营理发店，但那离家有数里之遥，谁会为一个小毛孩子剃个头去跑那么远的路，既费钱又费时？乡村中倒也不乏技艺精湛的剃头匠，听说附近村里就有一位。说这位大师下刀前，总是端着刀子在你面前掂几下，像是在运气。然后冷不丁欻的一刀下去，就从额头直剃到了脑后，手腕一翻又欻的一刀从脑后剃到了额头。这样不停地翻来覆去，不一会就剃完了，且剃下的头发只有脸前一堆和脑后一堆。还听说大师剃头时围观者众，也总是喝彩不绝，大师有时剃得兴起，会欻的一下把递刀抛向空中，待刀落头顶时一把抓住，顺势又是一刀。我等无福，没有见过，更没有享受过这位大师的手艺，估计家长们也不会让我们享受。毕竟这不是闹着玩的事，万一失手，不削掉半拉耳朵，也得削去一块头皮，后果不堪设想。就算不失手，至少也得惊出一身冷汗。
　　当我们长大到上学的时候，剃头就逐渐被推头取代。一是家长们认为经过几年的刮剃，长好头发的基础已经打牢，可以不再继续刮剃了。二是学校有手动的推子，有条件享受现代化的理发工具。低年级时的理发师就是自己的老师，高年级时理发师就成了班里的同学。我有幸也成了班里的理发师，并且从小学一直理到了军校。至于发型，那年代只有小平头和小分头两种，只要你不给人家理成茶壶盖就算是好手艺。那时谁若理个茶壶盖，必定遭到大家的耻笑。可是世事茫茫难自料啊，斗转星移，时过境迁，哪知这些年又流行起了茶壶盖，成了孩子甚至年轻人的时髦发型。
　　推子对头皮的创伤确实比剃刀小，理起发来感觉舒服好多，但是也不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理发师都是业余选手，难以完全合理地驾驭推子，再说再好的理发推子也架不住那么多人使用。因此推头中出现推子夹头发现象，把大家夹得呲牙咧嘴也避免不了。好在夹得再厉害，也不会出现流血事件，反而会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成为理发中的乐事。还有，理发时围布围得不好，甚至就没有围布，理完发衣服里就落入不少的头发渣，把人痒得不行，有时一天半天的都弄不干净。
　　我们这代人，大概都是在这种刀剃手推中感受了自己童年的理发。这种感受不同于今天专职理发师给予的服务，尽管不令人愉悦，却令人难忘。好在生活无奈，岁月有情，悠悠岁月带走了当年剃刀下的痛苦和恐惧，却留下了童年的欢笑和美好的记忆，感谢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