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和远方美国游记赵晨

　　自驾游是自由的，也是辛苦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有益于人民的。一路上思想与景物不断擦出火花，闪光的瞬间就涂抹在照片上，留着将来弥补褪色的记忆。
　　我们给公路两边的美景拍了很多照片，中美两国公路的差异不断刺激着我。美国公路不收费，也不是全封闭的，有些路段很窄，没有中间隔离带，只有上下各一条车道，边上还要为自行车和背包客留下仅仅一米宽的通道。是不是因为免费，美国政府才会比较抠门儿，没有庆丰朝战天斗地愚公移山的魄力呢。咱们山西吕渠、侯马的县级高速，模样都比美国公路俊。
　　美国公路上车速很快，路旁时常闪出一条条被树林或山丘遮掩的匝道，却没有设立明鲜的标志。让我觉得匝道上趴着不动的车辆好像随时准备冲上主路撞我个措手不及。其实他们都在规规矩矩地停车观察，主路先行是美国交通法规提纲挈领的基本方针。除了枢纽位置复杂的立交桥，高速公路上很多上下匝道口完全就是个十字路口，居然允许车辆穿行或左转弯上下主路。有的路口装了红绿灯，有的干脆不装，一切全凭司机同志们领会交法精神，自主裁定优先权！左转的车必须在候转区耐心等待，直到主道空闲出来他们才能转弯。这种交通系统在咱们车流滚滚的庆丰朝简直就是开玩笑。
　　公路上超速或违章停车要罚上千美元，但在远离市镇的道儿上没有交警，几乎没有不超速的车。我经常像耗子一样被疯猫撵着屁股追，但追耗子的猫不叫。没有超车道时他们耐心地追，一般不超车，以难以想象的车距胁迫着我的心理底线，使我踩着油门的脚麻麻的却不敢抬起来。后车的前脸儿霸道地侵占了我反光镜的全部视野，眵目糊一样腻歪人。一遇到超车道猫们就熟练地打把，像箭一样从耗子左边呼啸着飞过，但没有从右边自行车道超车的。遇到匝道口他们也毫不减速，百骑绝尘投向梦想和远方的怀抱，瞥都不瞥一眼等待上路或转弯的车辆。
　　有一次我惊奇地发现一个飞车党居然是位满头花发的老爷子，在休息区停车时，他是被同样年迈的老伴儿扶下车来的。开车快已成了百姓的习惯，但是快得有规矩。过道口不减速说明交法的直行优先权已落实到每位司机师傅的血液中，成为他们油门踏板上的制度自信，和剎车等待时的理论自信。
　　美国高速路经常穿越沿途小镇的繁华街衢，既不绕行又没有过街天桥。每当限速牌以倒计时方式频繁出现时，我就知道小镇已经不远了。路边电子测速显示牌不是罚款用的，只是用来实时地提醒你的车速。美国司机减速的效率绝不亚于加速，经过小镇的时候，疯狂的大皮卡迅速变成了乖巧的哈巴狗，在无人穿行的空旷街道上一步步耐心地轧悠过去，若是遇到学校，速度会放得更慢。直到穿越结束，限速逐级提高，他们又会像变形金刚一般，凭着三级火箭的推进迅速起飞。
　　美国市镇的十字路口有的带红绿灯，有的不带。有灯的和中国一样，一切听信号灯指挥，不同的是右转也要等绿灯。没有交通灯的路口则采取先来先走的高度自治基本原则，具体说来就是东西南北的车汇在十字街头，都先刹车观望一下，然后按先来后到的顺序依次通过。当然这套程序也有熔断开关，那就是只要有行人过马路，汽车就要随时刹车等候。人命关天，不管合肥的奥迪还是南京的宝马都不能撒野，撒娇也不行。
　　这套高度自治的总方针我一开始还真不适应，没有红绿灯管着就不会开车，恰似放下登山杖就不会爬山。俺从小到大让家长老师辅导员管着，又让警察叔叔和总经理管着，服管了却不习惯自己管自己。开了几天车总算顺畅点儿了，那天停在没信号灯的街口排队，轮到我通过，我见横向等待的车上开车的是个老奶奶，就举手礼貌地请老人家先过。没想到老人顽固地停住车，着急地按起了喇叭，其他等候的车辆也缓慢移动起来显得很不耐烦，要知道美国司机按喇叭绝对是稀罕事儿。看来制度里塞人情，就是牛奶里兑水呀！
　　美国的高速没有庆丰朝的封闭，立交桥没有庆丰朝的复杂壮观，道路的宽度和路面质量也超不过庆丰朝，但交通效率却毫不逊色。车多可能是我们的难处，但驾品和制度可能是更大问题，况且车多本身也许就是因为制度有问题。
　　我们的立交越架越高，越架越厚，把方向不同的车都用制度的水泥堆儿分类隔离，维稳是第一要务。殊不知带上枷锁的猴子还是不懂人类的文明，锁进樊笼的猩猩到底还是猩猩。
　　宁停三分，不抢一秒。但是假道德之名擅改规则，同样是不道德的。最要命的是停了三分，却等不着一秒，下回孙子才等呢！美国的十字路口强调的是公平，公平提高了效率，效率说服了人心，人心顺从了规矩，规矩维护了公平。最可贵的是公平的局面是以劳动人民自治方式实现的，有修养的人比挨鞭子的驴更自觉更自爱。
　　说到我朝车多难管，我倒想抬抬杠。逢大节高速必免费，电动车既不限号又不限行，结果只能是两个字：更堵！那更堵干吗还没完没了一意孤行呢？这就是制度问题。蘸着制度的酱，有人贪便宜，有人谋利益，有人要政绩。搪塞咱老百姓的话车载斗量，但归根结底就那一句箴言：发展才是硬道理！所有问题都要在发展中逐步解决！换言之：规则诚可贵，公平价更高。若为发展故，都要先抛掉！当然是有选择地抛，有步骤地抛，辨证地抛。
　　我们车是多，但不能老拿车多当理由。你没完成作业，老师一定会问：忘了！忘了是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