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不再是法外狂徒，这一次，没放过一个校园暴徒

　　被打耳光
　　被逼下跪
　　被非议、造谣
　　被嘲笑、侮辱
　　历数每个登上热搜的校园霸凌事件，桩桩件件都让人触目惊心，受害者轻则退学转学，重则抑郁甚至自杀。
　　而与之相比，处理结果就往往显得轻描淡写，霸凌者只需要道歉、教育，不疼不痒，原因无非就是一个：
　　他们是未成年人。
　　未成年人保护法成了未成年人渣保护法。
　　也因此最近一份关于校园霸凌事件的警方通报，看得我神清气爽、心情愉悦，因为未成年人渣也终于不再是法外狂徒了，而且还有一个出人意料的细节。
　　这一次，没放过一个恶魔
　　9月7日，一段视频在网络上传开。视频里，是一个女生被十几个同龄人扇耳光、踢打的画面。这个视频迅速在网络上热传，再次引爆了校园霸凌这个话题。
　　9月8日，当地政府就迅速发布了公告。公告里显示，涉事学生多达16名，最大的14岁，最小的11岁，全部都是未成年人，但这次未成年人4个字不再是保护伞。
　　警方的处理方式相当给力，充分体现了什么叫用心和专业，总结一下有四点：
　　4名已满14周岁违法人员被行政处罚，并转入专门学校就读；
　　12名未满14周岁违法人员予以训诫，接受公安机关处理后，按校规校纪严肃处分；
　　对不作为、慢作为，失职失责的公职人员进行追责问责；
　　对受害方安排心理辅导、帮助转校、提供法律援助。
　　这个处理结果，不仅让霸凌者付出了代价，同时也考虑到了受害者的后续安排。
　　其中有一个细节，尤其让我意外，那就是相关公职人员也受到了处罚。虽然报告里没有明说具体职位，但也不难猜到所谓的公职人员指的就是老师、校长等人。
　　后来我查了资料才知道，之所以警方有权这么做是因为《未成年保护法》里增加了一条强制报告制度：
　　任何组织或者个人发现不利于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或者侵犯未成年人合法权益的情形，都有权劝阻、制止或者向公安、民政、教育等有关部门提出检举、控告。国家机关、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密切接触未成年人的单位及其工作人员，在工作中发现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受到侵害、疑似受到侵害或者面临其他危险情形的，应当立即向公安、民政、教育等有关部门报告。
　　如果没有及时报告，造成严重后果的，可以追究行政及刑事责任。
　　自己明明没有参与霸凌，却还是受到处罚，可能有人会替老师叫冤吧。但事实上，很多校园霸凌事件之所以愈演愈烈，就是因为老师和学校的不作为、视而不见。
　　说到这点，杀人凶手小蒋一定印象深刻。
　　他的求救，变成了审判大会
　　你当时为什么不求救？
　　15岁少年小蒋站在法院的被告席上，这一次他的身份不是学生，而是杀人犯。在一次和同学打架中，为了自卫他掏出折叠刀，没想到把其中一个捅死了。
　　他说自己是自卫，是迫不得已才拿出折叠刀的。但检察官却指责他在找借口，他们认为他原本有很多自救途径，比如可以告诉老师，让老师帮助他。
　　告诉老师？听到这四个字，小蒋有些眩晕。
　　第一次被打时，愤愤不平的小蒋走进老师办公室：
　　凭什么他觉得被人盯着看了，就打我！
　　谁是谁非并不难判断。小蒋趴在栏杆上发呆，学校的老大却认为小蒋在盯着他看，还想要打他。无论小蒋怎么解释，老大都不相信，还组织人在厕所把小蒋打了一顿。在老师面前，老大还咬定是小蒋先动的手。
　　孤立无援的小蒋满心期待老师能给自己主持公道，但让他心凉的是，老师只说了一句话：
　　一个巴掌拍不响。
　　最后，这件事以赔偿3千块草草了事。
　　父母拿了赔偿要求小蒋息事宁人，却没有听见小蒋苦苦哀求转学的要求。
　　没什么损失的老大则更加猖狂，找到机会就殴打小蒋。
　　小蒋只能自己摸索校园的生存法则，他开始用自己的零花钱给老大买烟，被欺凌时也不再告状。
　　但是小蒋的伏小做低并没有换来好日子，老大以招惹他女朋友为借口扬言要开揍。小蒋赶紧花光了自己的零花钱买烟，却被老大嫌弃没诚意。
　　他再次被叫到厕所，小蒋知道一场暴打即将来临，就随身带了一把折叠刀。原本他只想吓唬一下对方，可事态发展却失控了。那把折叠刀刺伤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还因伤势过重去世。
　　他从一个校园霸凌受害者，变成了杀人犯。
　　事件发生后，他成了众矢之的，老师的指责再次开始了：
　　你为什么要拿刀？
　　你为什么要打架？
　　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一声声质问，仿佛小蒋当初真的有很多选择。可是他们都忘了，在小蒋被打得满身是血时，厕所里好多人只是看着。
　　当时，哪怕有一个人跑去告诉老师或者出手制止，悲剧都不会发生。
　　但是，在一个老师都只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环境下，又怎么可能会有同学敢出手呢！
　　老师，是阻止校园霸凌的关键人物
　　莫斯科国立心理教育大学曾经就校园霸凌做过研究，他们发现与儿童集体中的霸凌行为作斗争的关键人物是教师。
　　就像小蒋老师所做的，大多数老师面对校园霸凌的处理方式是，找到双方谈话，让挑事者向受害方道歉。
　　老师认为这就够了，但对受害者来说，他们将要面临的往往是更严重的暴力殴打。
　　因为老师轻描淡写的调解方式，就是在告诉霸凌者：欺负、殴打同学，没什么后果。也在告诉被欺负的孩子：找老师没用，凡事得靠自己。
　　结果就是，猖狂的更加猖狂，软弱的更加软弱。一个原本应该阳光明亮的校园，成了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
　　但这一切都怪老师没有责任心，没有职业道德吗？
　　也不全是。
　　莫斯科的这项研究发现，之所以老师常采用这样的方式处理校园霸凌，是因为：
　　教师们经常认为霸凌是不会为孩子带来危害的典型群体行为。他们把霸凌与冲突相混淆了。他们不认为心理整治、社交排除、排斥、忽视是霸凌行为。
　　简言之，老师们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霸凌，什么是冲突。
　　有一个记者采访自己的中学老师，这个老师说自己执教30多年以来从没有遇见过校园霸凌。
　　但是，记者却问他：
　　我们班上一伙人曾欺负过一个差生，把他的鞋子扔到窗外，让他光脚去捡，这不是欺凌吗？
　　老师有点迷茫：这不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吗？
　　有的老师则更过分，不仅分不清什么是霸凌，还雪上加霜参与霸凌。
　　从受害者感受出发，欺凌就不再隐形
　　马东在《奇葩说》上讲过一件自己的童年阴影。
　　因为父亲马季先生是知名的相声演员，马东成了同学欺负的对象。但是，对方没有打，也没有骂他，而是把他揪到一个神秘的、拐弯抹角的地方，摁着他的脑袋说讲段相声。
　　马东说，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
　　身体没有受伤的他，心灵却备受折磨。但是，当他把这件事告诉老师时，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哈哈大笑。
　　有个老师还半开玩笑地说：来，先说一段！
　　那一瞬间，马东知道自己根本就得不到帮助，他只能自己默默忍受，默默舔舐心灵的伤口。
　　他明明被霸凌了，但是所有人都认为那不过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那么，什么是欺凌，什么才是孩子间的打闹或冲突呢？
　　2021年6月1日《未成年人学校保护规定》里对欺凌进行了定义：
　　（一）殴打、脚踢、掌掴、抓咬、推撞、拉扯等侵犯他人身体或者恐吓威胁他人；
　　（二）以辱骂、讥讽、嘲弄、挖苦、起侮辱性绰号等方式侵犯他人人格尊严；
　　（三）抢夺、强拿硬要或者故意毁坏他人财物；
　　（四）恶意排斥、孤立他人，影响他人参加学校活动或者社会交往；
　　（五）通过网络或者其他信息传播方式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散布谣言或者错误信息诋毁他人、恶意传播他人隐私。
　　学生之间，在年龄、身体或者人数等方面占优势的一方蓄意或者恶意对另一方实施前款行为，或者以其他方式欺压、侮辱另一方，造成人身伤害、财产损失或者精神损害的，可以认定为构成欺凌。
　　这个规定就像一个标尺一样，把欺凌和打闹、冲突划分开来。
　　为了方便理解，我总结出欺凌两个核心要点：
　　力量不均衡
　　受害者的主观感受是被压迫的
　　正如一句话所说欺凌的本质是气氛，这种气氛就是压迫与被压迫的气氛。
　　欺凌的双方往往是不对等的，伴随着满满的恶意；打闹和冲突的双方只是因为利益或立场问题有异议，不存在力量悬殊的情况。
　　欺凌的受害者往往是弱势的一方，而打闹和冲突的双方则是平等的。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受害者的感受。因为很多场景中，外人往往看不出孩子之间气场的微妙变化。比如审视的目光、嘲笑的声音，只有被伤害的人能觉察那是一种怎样的难过。
　　这时候，离孩子最近的老师，也是最有可能发现问题的人。
　　这时候，如果老师能快速出手，公开、明确地指出欺凌行为是错误的、违法的、不道德的，也许就能让霸凌者收敛一些；
　　这时候，如果老师能联合学生和家长，共同制定反霸凌计划，也许就有更多同学愿意帮助被欺凌的孩子，冷漠的旁观者就会少一些；
　　这时候，如果老师坚定地与被欺凌的孩子站在一起，帮助被欺凌的孩子建立自信心、自尊心，也许这个孩子就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其实，不仅仅是老师要改变对待欺凌的刻板态度，更重要的是学校以及整个社会都要从制度上惩戒霸凌行为，从认知上重视霸凌行为，别再把伤害当玩笑。
　　这条路任重而道远，但我相信阳光就在前方，孩子的未来终将一片光明。
　　作者：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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