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后,她的爱子失而复得,然而短短的10天之后,儿子突然离家出走。随着警方的介入,真相大白所谓的儿子只是个冒名顶替的流浪汉,而儿子离开的原因,竟是被她的一片爱子之心所感动。 文大友秦丽 12年后的惊喜:爱子失而复得 早上7时许,河南省新蔡县韩集镇的杨秀芝匆匆出了门。她赶往镇上的农产品交易市场,在那里她和丈夫王永进租下了一个小门面,做些小生意谋生。 迎来送往,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集市上的人流慢慢散去。突然,王永进想到了儿子,他问妻子:你出门时孩子怎么样?一句话提醒了杨秀芝,早上走得匆忙,她竟没有顾得上看儿子一眼。 杨秀芝的儿子名叫王建党,那年10岁,读小学3年级。平日里,王建党一大早就上学走了,夫妇俩也就专心忙生意,但那天是星期天。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说话间,杨秀芝已经跑了出去。 家里的门虚掩着,没有人,儿子的书包文具还老样子摆在桌子上。大概又偷偷地跑出去找小伙伴玩了吧!想到这,杨秀芝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可一直到上午11点左右,已经准备做午饭的杨秀芝还是没有见到儿子的踪影。于是,她向邻居询问,得到的答复是没有见到。杨秀芝急了,走街串巷挨家打听,然而得到的答案相同。于是,杨秀芝又跟所有的亲戚朋友联系,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了杨秀芝的面前:她的宝贝儿子真的不见了。 得到消息的王永进急忙赶了回来,亲戚朋友也都赶来了。十几人的分头寻找,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晚上8时许,当最后一批外出寻找王建党的邻居摇着头出现在杨秀芝面前时,她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儿子的意外失踪,使得王永进和杨秀芝夫妇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之中,而杨秀芝更是日夜自责。家不再是家了,有的只是叹息和眼泪;原本红红火火的生意也因此受到影响。对于杨秀芝夫妇来说,生活因为儿子的失踪而失去了意义。 一个10岁的孩子,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走失似乎不太可能,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发生了意外,而这个意外或许与拐骗有关。那时的杨秀芝并没有意识到要去报案,只想着自己应该出去找找儿子。 在儿子失踪后的第三天,杨秀芝独自踏上了漫漫的寻子之路。丈夫原来也要和她一起出门,但被她阻止了:家里总得有人照应,你留下吧! 附近的村镇、集市,远一些的县城杨秀芝一路走着问着。可是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结果只有两个字:失望。 5月中旬,杨秀芝听到一个让她振奋的消息据说,和新蔡交界的安徽临泉县,抓获了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团伙,被解救的妇女儿童中有不少河南人。杨秀芝一路颠簸赶到了那里,可得到的答复是:当地警方根本就没有破获这样的案件。 就这样,失望和希望交错着,组成了杨秀芝多年的生活。她曾辗转了河南、安徽、湖北、山东等9个省的200多个县市,去寻找儿子,可仍然一无所获。 春节前夕,又一次外出寻找儿子未果的杨秀芝病倒了。那一年的春节,备受亲情煎熬的夫妇俩泪水肆意流淌:只能放弃了!已经12年了,儿子真的回不来了。 可就在2004年6月29日,夫妇俩所在的新蔡县韩集镇派出所通知他们:找到了一个被人拐骗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儿子王建党。派出所的同志将于第二天上午带着孩子前来确认,请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杨秀芝和王永进都傻了! 上午10时许,一辆警车缓缓停在杨秀芝的家门口。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他们在关注着这是一个见证感动以及亲情的时刻。 车门开了,一个瘦弱的、怯怯的、大约20多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走近了,更近了,那是一张依稀熟悉的面孔。 像,瞧那鼻子、眼睛、尖下巴瞧他下巴上有个疤,那是他小时候长疮留下的!此时,一直在远处打量的杨秀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那个年轻人。 爱了10天的儿子是个冒名者 儿子奇迹般的回归,让12年来一直不肯原谅自己的杨秀芝欣慰不已。 在寒暄中,儿子向杨秀芝说出了自己的遭遇:12年前的那天早上,王建党起床后独自一人在门外玩耍,一个男子走过来,送给他一块糖吃,吃完糖他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发现已在四川省广安市的一个偏僻山村,屋子里还有5个和他一样大小的陌生伙伴。大概一个多月后,一男一女将他带到云南省个旧市元阳县的深山老林的一个大山洞里,听说那里离越南很近。洞门是用粗钢筋焊的,里边有十几个和他一样大小被拐卖来的孩子。 那里的老板叫欧阳飞龙,被拐骗来的孩子每天的任务就是上山采药。老板手下有几名打手,专门监管他们上山采药。如果当天完不成采摘30斤药材的任务,轻者不给吃晚餐,重者遭到毒打。老板在他们身上从不愿花一分钱,病了,自采草药治病,活得照干;一年到头没有一天休息时间,风雨无阻;头发长得1米多长无人理,只好用山藤扎成辨子。时间久了,他们个个衣不遮体,披头散发,与野人无异。 一次,王建党采药时私自藏了一些珍贵的药材,被打手发现。老板立即让打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的左手食指剁掉。老板的残暴使王建党逃跑的愿望日益强烈。就在不久前的一天,他找准了一个机会跑了出来。他冒险爬上了一列货车逃到四川省广安市。记忆中虽然没有了家乡的印象,但多年来他一直牢记着自己的出生地,所以又从广安扒列车货车到了郑州市,并辗转来到了家乡。由于家乡的变化太大,他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就找到派出所。 听着儿子的叙述,抚摩着儿子那断去了食指仍在发炎的左手,杨秀芝夫妇俩在一旁偷偷抹泪。一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而让儿子遭遇了这么多年的非人待遇,杨秀芝打算努力补偿儿子。 一个母亲的补偿行动就这么开始了:由于王建党的手指创伤还没有痊愈,杨秀芝就专程陪他到县医院做检查,还多次亲自到医院给儿子买药;儿子因有伤不愿出门,杨秀芝就一日三餐给他端到床边;虽然家里的经济已经相当窘迫,但杨秀芝还是不断地给儿子买衣服、鞋袜,还给他做好吃的夜晚,只要听到儿子稍有动静,杨秀芝就会翻身下床,嘘寒问暖。 可让杨秀芝没想到的是,2004年7月10日上午,就在儿子被找回来的第十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天,儿子托邻居给杨秀芝留话:我走了,不回来了,对不起,请不要再找我。 是儿子不能原谅母亲的过错,还是无法接受现在的环境?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杨秀芝呆若木鸡。 刚刚找回来的儿子,竟然在10天之后再次离家出走,感觉事有蹊跷的当地警方立即着手调查,他们联系了云南警方,调查王建党所说的情况,同时也通知各地加紧寻找王建党。很快,云南方面有了反馈,查无实据,这完全是杜撰出来的谎言。 2004年7月18日上午,就在新蔡警方选派了人手,决定亲自赶赴云南落实情况时,出走多日的王建党竟然主动现身。他的到来不是因为想回家,而是为了说明一个让人意料不到的真相他只是个冒名者,并不是杨秀芝夫妇的亲生儿子。 消息很快传到杨秀芝夫妇的耳朵里。那一刻,他们的震惊无法形容:失而复得,得而又失,回家的儿子竟然是个冒名者。 良知的悔悟:积淀了12年的母爱我无权亵渎 他们认回来的儿子的确不是12年前丢失的王建党。 冒名者的真名叫刘军,今年23岁,是与新蔡县相隔不远的上蔡县人。由于父母从商,家庭条件较好,作为家里惟一的男孩子,他自幼就受到了父母的宠爱,也因此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习惯。5年前,在一次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情况下,他负气离家出走,开始了在外面的流浪生活。但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多少文化而且又不愿回家接受父母教训的他,只能靠乞讨或欺骗糊口。 2004年5月初,刘军在一家砖瓦厂打工时,不甚把左手的食指绞断,黑心的老板没结算工资,没给一分钱的医药费就将他赶出门,之后他便一路流浪,最终到了新蔡县韩集镇。断指之痛使他极度虚弱,加上连着两天没有吃饱肚子,他想到了去派出所寻求帮助。于是,他用多年来流浪期间听到的一些故事编造了自己12年云南和越南边境洞穴里的经历。原想着蒙混过关后,在派出所里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就离开,谁料到,当地真的有人走失了儿子,派出所便把他带着去认亲,而那个丢失孩子的相貌和自己竟然又如此巧合的相像。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认了父母。 那么,为什么在没有被识破身份的情况下,刘军选择主动离开,而又在没有被警方找到的情况下主动回来说出真相呢?刘军的回答出人意料:我不想让那位妈妈再伤心了。我只是个冒名的儿子,最初的想法是,既然有人把我认错了,我正好可以心安理得地行骗。但很快,他们夫妇,尤其是那位妈妈对我超乎想象的疼爱,让我心里有些不安了。从他们平时对我的态度中我能感觉到,那位妈妈一定很爱他们的儿子,很想补偿自己的过错,可他们不知道自己关心的人只是个骗子。我虽然是个流浪汉,也经常做一些欺骗别人的事情,可我也有爸爸妈妈,也知道父母对孩子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大的道理我说不出来,但拿一位妈妈的感情开玩笑,我真的做不到。 我不忍心再骗他们,但也不敢当面说出真相,能做的就是离开。可我离开不久又后悔了。如果我不把真相说出来,他们就会在‘儿子为什么离开、现在情况如何、是不是不原谅他们’的疑虑中生活,还有可能继续辛苦地寻找。那对他们将是一种折磨,对我的良心也是一种折磨。 善良的父母宽恕了假冒者 丢失了儿子、12年寻找、儿子回来了,却是这样的情形这一连串的变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承受,我也不例外。可现在,我不想指责那个冒名顶替的孩子什么了,毕竟他也是个让爸爸妈妈牵挂的人,估计他的妈妈也和我一样寻找了很多年,后悔、愧疚了很多年。希望他能早日回到父母的身边,结束一个母亲的担忧和挂念。杨秀芝泪水盈盈地说着,孩子还算有良知,及早说出了真相。如果他刻意隐瞒,直到若干年之后,那将是怎样一种局面我都不敢想象。 问及是否会将寻找儿子的行动进行下去,夫妇俩几乎同时低下了头。良久,杨秀芝才开了口: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去找。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啊!说话间,杨秀芝眼中转动了许久的泪珠,滚落而下。 10月29日下午,记者从新蔡警方获悉,他们已经联系上刘军的父母,并把刘军送回家中。刘军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也表示,如果王永进夫妇肯原谅他,他会像儿子一样常去看望他们。当记者把刘军的话转述给王永进夫妇时,他们哽咽了: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如果孩子来看望我们,我们同样会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