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可以永远相信光吗
我国精神卫生专业机构数量1650家,精神科医生今年刚刚增加到4万名,但国内仍然存在80的综合医院没有精神科,同时抑郁症患者门诊量却每年至少增长20。
太阳落山了。但人们知道,明天,它会照常升起。
一落一起,像极了这个世界的心跳。
(本文受访者均使用化名)
从哪里开始
就叫我小花吧。当被问及希望以什么化名出现的时候,小花笑了。
小花有一本蓝色封面的本子,里面陆陆续续画了两百零三朵小花。我每一次很想死掉的时候,就画一朵花。现在三年了,两百零三朵。画花是因为她很认真地把咖啡上的奶沫抿掉,看了眼店铺门上的风铃:嗯,我一直比较喜欢那种小野花,(那)也太温柔了。
小时候,看到电视剧里的墓碑上会开出小花。所以她从小到大总在想:自己的墓碑上会不会也开出小野花。就是很常见的那种小紫花,或者花瓣很长的小白花。太温柔啦,真的太温柔啦。小花重复,浅浅地笑。坐在她身边的张楠递过湿巾,小花擦了擦手,用叉子叉起一块点心。
十八岁的夏天,小花确诊了抑郁症。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和张楠坐在电影院里,等着电影散场,观众和保洁阿姨都离开,她们俩坐在漆黑的荧幕前,看着昏黄色的顶灯下,灰尘在空中无聊地翻飞。张楠正忙着发朋友圈晒电影票和奶茶爆米花,突然听到小花问她,愿不愿意陪自己去看医生。
我问她看什么医生,她说心理医生。
张楠回忆到,问这话时,小花很平静地低头刷手机,连头都没抬。张楠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没敢多问,若无其事地说:好。一低头,发现手机屏幕上,小花给她点了个赞。大约半个月后,她陪着小花拿到了确诊结果。
(去看病的)起因是,我发现自己突然没有办法学习了,她说。从觉得情绪低落,到行动力突然一落千丈,到责怪自己懒散、拖延,到无比讨厌自己、讨厌新一天的到来,再到想退学、想自杀,小花一共只花了一个月。当她站在窗口,死亡的念头断断续续地冒出来的时候,她害怕了:我一直觉得我会有光明的未来。我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太多的成就没有达成。我甚至还没有高考,我不能这样死掉。于是在经历了一个多月反反复复的自我诘问和责怪,她问张楠:你愿不愿意陪我去看医生。
休学。
相较于小花,苏苏的诊断过程少了纠结,显得干脆利落。我那段时间一直失眠,状态不好,班主任直接建议我休学。因为那会儿要小高考了,我们那儿是高考大省,他可能怕我拖后腿吧。面对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有些荒谬的事,苏苏却很平静,平静地近乎麻木。
休学以后,家人带她去医院,确诊了抑郁情绪,经历了一段效果并不明显的心理咨询后,她来到上海住院,确诊了双相情感障碍(抑郁躁狂),没多久,又被误诊为精神分裂。
与小花不同,苏苏的抑郁是病理性、内源性的,即由于内部生物因素,如遗传、素质性因素等所引起的病症。从高二确诊至今,她和抑郁与躁狂一起走过五年、三次自杀、先后换了几个心理医生。为了弄明白自己怎么了,五年里,苏苏了解了各种抑郁症和其他心理、精神疾病的成因、表现,对多种药物的正副作用了如指掌。久病成医她担任起了微博抑郁症超话的主持人,负责超话区域的日常秩序维持、相关科普,还有最重要的:陪伴与对话每一个向她求助的人,在必要的时刻,帮忙报警。
抑郁症超话,是微博超话医疗区用户量排名第一的超话社区,排名第二、第三的分别是双相情感障碍和焦虑症,均属心理疾病范畴。截至目前,抑郁症超话已经有71万帖,超28万关注用户。据2019年世界卫生组织(WHO)统计的最新数据显示,全球有超过3。5亿抑郁症患者,近十年来患者增速约18。据估计,截至2019年,中国泛抑郁人数超过9500万,而在1534岁青壮年人群的死因中,自杀是首因,其中6070的人患有抑郁症。
同样经历着内源性抑郁的,还有lulu。高中起,她就感受到自己情绪的频繁波动与持续低落。那时,她顶着自觉不适合学理科的脑袋学了半年理科,觉得自己一败涂地。我躺在沙发上想,为什么我不能就死了呢?颓废、懊丧、自暴自弃:她怀疑自己或许有点问题,也许是性格也许是情绪,也许是整个人都有问题,可她没有勇气去医院诊断或者找咨询师:我觉得那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种矛盾、病态的困惑在2019年达到了顶峰。生活的压力、工作的不顺,任何一点点小的波动似乎都能在她身上掀起惊涛骇浪,她无法调节和消化这些莫名袭来的痛苦,唯一的解决之法,是哭。
哭,哭并不是因为想哭,只是控制不住,哭到颤抖,哭到耳鸣。lulu越来越讨厌自己、讨厌需要去做的每一件事,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种解放:一种可以将她从繁杂的日复一日和黑洞般的情绪里割裂开的解放、一种可以让她瘫着、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想的放松辞职。但这需要一个正式的借口,需要诊断确认才能更好地辞职,于是lulu走进了医院。
确诊那年,她31岁,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已婚未孕,一事无成。
就是、活着
去医院开药,屯药,苏苏说。然后吞药,自杀,被救,然后被拉去洗胃,发现没死成,就继续活着。
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感受?苏苏沉吟了一下,道:没什么感受。
有庆幸吗?没有。
有遗憾吗?其实也没有。
她迟疑了一下,补充着解释:就是。。。。。。没死,就活着。就是、活着。
从社交媒体看上去,苏苏并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她鲜少更新朋友圈,要发,就发一些摄影照片、自己写的字、修的图。后来她告诉记者,那些照片几乎都是在去上海复诊的高铁上拍的。治疗已经持续了很多年,然而情况似乎仅仅是稳定而已,崩溃和躁狂时有发生,别人上学插着空玩儿,苏苏生病插着空上学。
她曾在精神卫生中心住过院,做训练、治疗,见过各式各样的病人。当时,她尚未成年,住在少儿病房:有个10岁左右的男孩子天天穿着大拖鞋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哒哒地走,也不说话,没人知道他是什么病。有个女孩儿,13岁,已经住过两三次院了,依旧神志不清。还有个成绩很好的,也是女生,读高一,但是被领养的,得了精神分裂,现在好像过得还不错。另一个女孩儿,妈妈去世了,爸爸也是精神病,所以一直是她姑姑照顾她,住院的时候逃出去了,后来又被抓回来。还有个学跆拳道的女生,有时候会踢栏杆,动静太大护工就骂她。哦,还有个小女孩儿,有点胖,父母不怎么来看她,她没衣服穿,借我的破洞牛仔裤,结果把破洞撑得更大了。苏苏历数着曾经的病友,带着一点陈年往事的沧桑感:可能那时候,除了抑郁,也多少有一点青春期的迷茫吧。
(苏苏开药的单据)
对于小花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如何一边抑郁,一边复习高考。一开始,问题出在起床上。
在原本应该冲刺高考的暑假,小花每天都要上补习班,可她起不来。困、疲倦、睁不开眼。闹钟响起,心情就会瞬间跌至谷底。为什么要去上课?为什么要学习?她躺着,反复问自己,直瘫到闹钟响后半个小时,才终于硬着头皮从床上坐起来,火速刷牙洗脸、穿衣出门。甚至有一天,她实在没能从床上把自己拉起来,于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向老师装病请假。
随之而来的,是她不再想弄懂每一道数学题,而只想完成它们:搜题也好,乱写也罢,只要把作业涂满,就是万事大吉。后来,不仅是数学,这种情绪开始蔓延到英语、物理,最后,蔓延到生活有一天没课,我很早就醒了,一直躺着,躺到下午,不吃不喝不学习。一边觉得自己浪费时间,一边又没有内驱力去做任何事。
失控,然后自我责怪,然后更加失控。那种感觉就像她明知自己是一架精密、动力十足的机器,可她眼睁睁看着这架机器坏掉了。很多时候,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望着灯、望着窗外,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感受到一种汹涌的、淤积的、压迫的、焦虑的痛苦在身体里翻腾,让她抓心挠肝、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小花偶尔会有强烈的想找一个出口的愿望,但她想不清那个出口到底是什么,到最后,万事万物都只能诉诸眼泪,还有发呆。
在一般的抑郁症科普中,持续性的情绪低落、食欲减退、头脑昏沉、生理性不适是患者的典型特征,可是几个简单的词语似乎并不足以描述那种让人抓狂的感受。真正的无力和难受,是一团乱麻的思维和感受:难受,但说不清在难受些什么,烦躁,想叫喊,想砸东西,想拿头去撞墙,可是真的举起什么东西想砸,却没有了发泄的动力。
你到底要怎么样?想怎么样?那段日子里,小花反复拷问自己。
最严重的时候,为了让自己上学,她定十二个闹钟,隔一分钟响一次,可是这也没能让她积极起床,最终小花摸索出来一个让自己离开床的好办法:在睡前喝水。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在早上不得不以上厕所的理由下床、准时开启一天的生活。你想,我竟然需要把生理需求作为一种工具,来让我从床上坐起来。这种感觉就是,你活得没有尊严了,没有做人的尊严。
有的人起不来,而有的人睡不着。
我已经一个月没有睡好觉了。奶白菜哽咽。
五年前,因意外导致缺血缺氧性脑病后遗症,身体脱离意志的控制,而后,生活也是。歧视、嘲讽、校园暴力接踵而来,再然后,是抑郁。
你知道彻夜失眠是什么感觉吗?她问。
她闭着眼,觉得意识昏昏沉沉,却每次都在一个似乎即将睡去的临界点清醒过来,然后等待下一轮的昏沉。最后,反反复复里,连昏沉都没有了,混乱的思绪涌出来,过往那些被嘲讽、被歧视、被冷眼的瞬间,像岩浆一样一滴一滴滴进大脑。
哭。天亮。去上学。
怎么办啊。你说怎么办。奶白菜问。睡不着,开始焦虑,越焦虑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焦虑;就好像越有希望越绝望,越绝望越想得到救赎。怎么办。别人会说你要乐观,但是,怎么乐观,你告诉我怎么乐观?她叹气,哭腔从电话里溢出来。
在抑郁情绪中努力抬起头,把自己按进书堆里学习,去参加成人自考,却因为四肢活动受限而怎么都写不完卷子,最后落榜,然后陷入新一轮的自责自卑、自我嫌弃,然后再麻木地准备下一次考试。遇人遇事要强颜欢笑,不能让父母知道她不快乐,因为那会使他们担心自责,可是一到夜深人静,绝望就和月光一样,铺天盖地。如果生活有颜色,奶白菜能看见的,是虚假的五彩斑斓,和长久的黑白灰。
困境
抑郁症患者会面临许许多多的困境,最典型的几种,是亲友的误解与责怪,与无法共情的焦躁与无助。
小花的病因,可以追溯到高二。那时,学习和校内工作日渐繁忙,她越来越频繁地生出应接不暇之感。和父母说自己压力大、想放弃社团和学生会的工作,父母却指责她不负责任、没有长性。他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今天允许自己放弃这个,明天允许自己放弃那个,那最后是不是连书都不用读了?’后来实在受不了,她推心置腹地向父母求助,却被评价为不要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爸妈不理解,这就是我找朋友陪我看病的原因。你身边的人不理解你,也不想去理解你。他们会用他们的思维去思考你的状况,比如你不想学习,他们就说你懒,你不想吃饭,他们就说你生活习惯不好。小花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斜对面的信号灯由绿色变成红色,轻轻地说:也不能责怪他们,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思维方式。后来,我确诊了,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她的语气淡然,似乎早已习惯。
而对于苏苏来说,学历是她无法释怀的心病。从小到大,成绩优异顺风顺水的她,自高二起,因为双相情感障碍不断请假甚至休学,几乎一路缺课,直到高考。当时成绩没我好的同学最后上了南京大学,我现在却在一个垃圾大专。就是。。。。。。你会接受不了啊。
她想参加专升本考试,可得等到2023年太漫长了,她犹疑又恐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要不请心理医生帮你规划一下时间?记者试探着问。
他们都是复旦博士,怎么给我规划?苏苏反问。我可以三天学完大学的微积分,可是我的高考,稀碎。我想过那种比较学术的生活,可我在一个垃圾大专,专升本考试还要等两年。我甚至不知道那时候我是否活着。
在心理疾病面前,共情并不是我理解你的感受那么简单。当患者的人生被彻底打乱,他们的被剥夺感如此强烈,旁人只看到他们可以拥有的选项和未来,可人生方向的骤然转变的茫然、原本的生活状态被拦腰斩断的破碎感,没有人可以理解。旁人只能体会到患者的过去和现状,患者的心头,却还沉甸甸地压着自己的未来。过去可以治好,可未来怎样重构?
在这样的命题前,共情,这种人际交往中常常被强调的特质,在自我与他人的沟壑前,显得如此虚弱又形而上学。
然而,患者仍在治疗、医生仍在看病。我们隔着意识的铜墙铁壁,去努力沟通与被沟通、理解与被理解真诚、勇敢,而且壮烈。
除了个人生活,抑郁症患者还面临一些隐形的挑战:苏苏告诉记者,互联网上,患者随时可能遇到充斥着恶意的死亡陷阱。
由于抑郁症药物都是处方药,且有些医生为了避免患者吞药自杀,会严格控制每次的处方剂量,因此,部分患者手里的药量十分有限。而在网上,却诞生了死亡推手,捕捉那些发帖说自己痛苦、想死的人,卖药给他们,诱导他们吞药自杀。抑郁症患者聚集的超话社区,成了重灾区。
苏苏的病友小骆,在2019年,掉进了这样的陷阱,再也没有走出来。这些人就是心理变态,卖药赚不了什么钱,他们也不求财,只是变态。苏苏的语气中多了义愤。
然而,这些死亡推手会定期更换账号,每个账号的使用期限非常短,他们还会使用他人的身份、电话注册账号,追踪十分困难。
除非有足够的信息和证据能抓到他们,否则唯一的办法,就是见一个举报一个。苏苏叹了口气。自管理超话以来,她已经几次三番接到超话用户对此类推手的投诉,而她能做的,除了向当地公安的微博举报该账号,同时在超话内发布公告向用户公布违规账号作为警示,却也再无其他。
除了诱导自杀,还有人诱导患者自残、捕猎患者进行性骚扰。然而基于抑郁症患者群体的特殊性,这些现象和恶行,却鲜为人知,更遑论预防、治理和监管。
我一直在
没和你说过,但其实我一直都比较害怕,怕你去做傻事。张楠看了小花一眼,撇撇嘴角。小花用手肘顶了顶她:我又不是不知道。
小花确诊的当天,在回去的路上,张楠去知乎搜:该如何和抑郁症患者相处。网上的说法铺天盖地,却很难提供准确而具体的方法论,这让张楠一时之间,如履薄冰。
你突然就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了,张楠告诉记者。她看到有人说:不要劝抑郁症患者积极、不要劝患者坚持就有希望,不要用父母、家人等情感线索来劝说患者不要自杀。。。。。。网上说什么都有,却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张楠不敢和小花谈论希望,在小花提起生死的时候,又不敢接话,生怕一点点措辞不当就激起了小花对于死亡的渴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重复地表达:我在。
能和她说什么呢?张楠问。安慰一个没有心理疾病的人,可以鼓励、安慰对方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好,可是在她眼里,患者是敏感的,有强烈的负疚感她们很容易觉得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传递负面情绪了。因此,她害怕回复而稍有不慎,小花就会觉得自己在敷衍,觉得她给自己添麻烦了,从而不再向她倾诉我怕她下次不高兴就不愿意和我说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做什么傻事。
提及死亡,这对亲密的好友没有再彼此对视,而是各自促狭的微微偏过头。
小花在学习怎么去做一个患者,张楠则在学习如何去扮演患者的朋友。
最后,患者的朋友终于找到了陪伴患者的方法真诚。
在一次聊天中,张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小花:无论说什么她都觉得自己敷衍、不够共情,最后她叹了口气,给小花发消息。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回很短的消息不是敷衍你,只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发的消息我每个字都有看,我一直在。
小花给记者看完这条消息,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会担心是不是给别人添麻烦了、质疑别人会不会厌烦自己。但是当时她给我发这些,会让你感觉到,你是被爱的。尽管父母可能不理解你、周围环境压力也很大,但你是被爱的,你身边有个人。
然而,张楠面对的患者朋友的角色困境绝不是个例。在当下,大众心理问题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心理教育、科普、引导、援助越来越普遍,如何和抑郁症患者相处却一直缺少相应的答案和指导。要让患者拥有更好的社会生存环境,只完善相关的预防和诊疗体制并不足够,毕竟患者仍有相当多的时间要融入日常的社会生活。因此,我们不仅要给予患者和疾病本身足够的关注,让人们明白如何以家人、朋友等社会身份去陪伴患者、与患者相处,同样是一个尤为重要的命题。
当被问及希望被怎样对待时,苏苏给出的答案简单,却又意味深长:和普通朋友一样。当然,这不是说你可以无所顾忌,她补充:比如你和朋友出去玩,因为朋友今天生理期,所以你们不能去吃冰,你会和对方说‘因为你生理期所以我们都吃不了冰吗?’你不会。对待抑郁症患者也是一个道理。你怎么对你的朋友、怎么去顾忌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和沟通,就怎么去对待患者。’
不要刻板化某个群体,认为患者一定是脆弱的、不敢开玩笑的、需要小心翼翼的,因为这样的状态持续久了,无论是患者本身还是其身边的人,都会明显意识到这种区别对待,也许会导致患者更加无法融入社会。相反,带着善意、真诚和尊重,不让患者被抑郁症特殊化、边缘化,与他们而言,反而是一种保护。
共同的前路
2020年9月,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探索抑郁症防治特色服务工作方案》中指示:要将抑郁症筛查纳入学生健康体检内容;建立学生心理健康档案,评估学生心理健康状况,对测评结果异常的学生给予重点关注。该方案引起了舆论的激烈讨论:一方面,大众有感于该条文体现的人文关怀,并对国家予学生心理健康的日趋重视而表示赞成;另一方面,也有人质疑,当关怀变为一种硬性标准,当原本私密的病症需要被展现在他人面前时,健康是否会成为唯一正确的答案,该方案是否还能达到其初衷,患病的学生是否将面临更加尴尬却无处遁形的境地?
或者,换一种说法,当我们开始实施对疾病本身的普遍干预时,我们该以怎样的精神认知和社会宽容度与之配套、契合?当我们以善意为起点传递关怀时,该如何实施、如何在过程中将初衷一以贯之,或许是更重要的事。于患者来说,治愈途中,尊严的抵达必不可少。
然而,值得思考的是,我们又该如何构造叙述这种疾病的语境?社会对于疾病的认知是双重的,除了症状与痛苦本身,我们更会自然而然将一些象征意义加诸其上:尘肺病延伸向阶级,产后抑郁联系着家庭结构,厌食症与审美导向有关,那么,抑郁症的象征意义又是什么?矫情?精神的无力?对压力只增不减的社会生活的一种缴械?抑或是对之虚弱而坦诚的反抗?
可与之相对的现状,是我国心理精神科医生严重不足。至2019年,中国平均每百万人口仅有20人能提供心理健康服务,这个数字还包括了不能做医学诊断,也没有处方权的心理咨询师,相比较,美国平均每百万人口有1000人能提供心理健康服务,是中国的50倍。
根据最新公开的数据,我国精神卫生专业机构数量1650家,精神科医生今年刚刚增加到4万名,但国内仍然存在80的综合医院没有精神科,同时抑郁症患者门诊量却每年至少增长20。
工厂里的机器没法停下,火车和地铁只会变得越来越快,连夕阳都只会越变越短。无法否认我们的社会短期内确实会向着压力越来越大的方向不可阻挡地奔赴而去,可我们抗压、处事的能力、抵御心理困境的疗愈机制还来不及和一骑绝尘的时代共进退,那么问题是在这样的断层里,我们怎样追求心理和精神的健康?怎样避开社会压力带来的负外部性?无论从群体还是个体的角度,这都是我们应当探寻的,共同的前路。
永远相信光
当被问起对以后有什么设想时,奶白菜说:等我好了、康复了,我想系统地学习写歌作曲和古筝;如果可以,我还想自学法律。她语速很慢,似乎在一边说话,一边努力拼凑出一个未来:我还想去一次西安,那是。。。。。。我偶像的家乡。她说的城市,有穿越了千年的城墙,一到春天,飞鸟环绕着古老庄严的大雁塔,鸣声不绝。
lulu的病情在慢慢恢复,她开始尽最大可能接受、包容自己,学着不跟自己较劲儿,她主动联系了许久没有互动的朋友,帮朋友做市集、卖蛋糕。她说:我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小花有两百零三朵小花,张楠告诉她,这意味她拥有过两百零三次生命。她提起最喜欢的歌手、最喜欢的歌:华晨宇的《好想爱这个世界啊》里有一段,就是‘无论我在这里在那里’这句,每一个音都往下滑,听起来很虚幻,有点迷离,又有点温暖。你会觉得,好像音乐有点意思,生活也有点意思,把一切坚持到终点,痛苦就会暂时结束。
张楠点开抑郁症超话里,一个配图是奥特曼的帖子递给她,那上面写着:你要永远相信光啊。
你相信吗?记者问。
小花想了几秒,认真地说:我记得《三体》第二本的结尾,有句话,说: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她顿了顿:所以,我还是相信。
谈起未来,苏苏不置可否,说自己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她更新了朋友圈,是两张晚霞的照片。天空和建筑将画面对半分开,近处幽微的蓝色擎盖着远处橙红色的落日,光聚在画面的上半部分,以至于建筑物只剩下漆黑的轮廓,高低不一的屋顶凹凹凸凸,勾勒出一条曲折的分割线,像极了那一刻,这座城市的心电图。
一团云从中间裂开,向两边衍生而去,像一只巨大的、正飞来的燕子。细长的尖塔刺破了心电图的折线,直奔落日而去。
太阳落山了。但人们知道,明天,它会照常升起。
一落一起,像极了这个世界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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