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5月的一个夜里,还有几天即将做新娘的她趁着父母听戏不在家,留下书信按照事先的安排来到了码头,与她的情人徐悲鸿一起搭乘了前往东京的客船私奔去到了日本。 这位私奔的新娘就是蒋碧薇,带她私奔的情郎就是徐悲鸿。 蒋碧微,原来叫蒋棠珍,一个颇有大家闺秀气质的名字,碧微是徐悲鸿为她起的。 私奔前,徐悲鸿专门刻了一对水晶戒指,分别刻着悲鸿和碧微,还把镌着碧微的戒指天天戴在手上。 有人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得意地回答,这是他未来太太的名字。 13岁时父母给蒋碧薇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苏州望族查家的二儿子查紫含,两家门当户对,私交甚好。 当时她什么也不懂,乖巧地听从父母的安排。 但世事难料,人生的道路上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猝不及防的改变你的一生。 17岁的蒋棠珍在家中,第一次看到前来做客的徐悲鸿。 当时,她的父亲蒋梅笙,受聘来到复旦大学当教授,一家人搬到了上海。 不久,家里总是出现一个青年,衣着朴素,笑容儒雅,谈吐大方,此人正是徐悲鸿。 当时的徐悲鸿,不过是个四处为生活奔走的穷学生,经历了父母安排的包办婚姻,家里的妻儿都早早死去了。 为了深造美术,他跑到上海半工半读,凭借出众的才学得到了蒋梅笙的赏识。此后,他经常去蒋家串门。 徐悲鸿的出现,给蒋碧薇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他的世界很大,有美妙动人的故事,有矢志上进的毅力,有他人没有的魄力和勇气。徐悲鸿,就好似迷雾中的一盏灯。她深深地爱慕和钦佩他。她开始有了一种新奇的感觉,秘密的喜悦。从此便深爱上了他。 此时蒋碧薇已许配查家,但她是一个在大事上很能当机立断的女人,她义无反顾与画家坠入爱河,甚至不顾婚约。两人由此为爱走天涯,私奔到日本,家里无奈,只好让她诈死,结束与查家的婚约。 来到日本,除了身上的两千块钱,他们一无所有,语言不通,举目无亲,只能寄宿在小房子里。 她不讲究吃喝穿戴,但人生地不熟,再加上离家出走对父母愧疚的双层精神压力,内心很是苦闷。 为了不再给父母丢脸,一有中国人来家里做客,她就一个人躲在厕所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1919年,在康有为的帮助下,徐悲鸿得到了去法国留学的官费名额。 3月20日,他们顺利抵达巴黎,徐悲鸿进入了法国最高国立艺术学校,她则在一语言学校学习法语。 在法国的那段日子,一个人的官费两个人用,生活很是清苦。 最穷时,他们只能喝白开水填饱肚子,但他们的感情却最为甜蜜。 有一次,她看上了商场里的一件风衣,她没钱,不好意思地走掉了,可每次路过那家商场,她都忍不住去看几眼。 没想到这件事被徐悲鸿知道了,他心怀愧疚,发奋用功,终于用卖画的钱瞒着她买下了风衣。 同样地,徐悲鸿舍不得买当时流行的男士怀表,她省下几个月的饭钱,帮他买了一只。 他生活落魄,但她从未抱怨过一句,自始至终陪伴在他左右。 尽管他在感情上很少对她了解和关爱,她还是爱着他,与他同喜同忧,风雨同舟。 1927年的某一天,她因盲肠炎晕倒在家中,被人送到到医院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此时的徐悲鸿远在新加坡画画筹款,其实此时他早已筹集到了7万大洋,足以解决两个人几年的生活问题,最后这笔筹款全部买了金石字画,不得不在去南洋。 从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到十年漂泊他国愁吃穿的穷太太,怀孕后的她,回想这十年的穷苦无助,只想和他一起回到上海。 当年她随他私奔,备受世人的冷嘲热讽,现在只要能和他一起回家,也不算失了脸面。 然而,说好在新加坡汇合,徐悲鸿先回了上海,让她一个人自行回国。 1927年10月,带着大箱小箱的书画,她终于回到了阔别八年的祖国。 回国后最初的几年,两人的关系融洽,还生了个女儿,儿女双全。 因徐悲鸿在南京中央大学授课,他们搬到了南京二层小楼里,一家四口幸福和美。 徐悲鸿名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忙,一天到晚很少见到人。蒋碧微在家里,全新全意照顾孩子,偶尔也仿照法国沙龙的形式举办舞会。可徐悲鸿回到家里看到舞会,就会阴沉着脸躲到书房里画画,两个人的感情开始有了隔阂。 两个人的爱情,在困厄时甜蜜浓厚,在富足时反而疏离冷淡。此时的她,还是深爱着徐悲鸿,希望和他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当年面对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张道藩的追求,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给他人一点机会。如今再次碰到已身居高位的张道藩,他又给她写信表达爱意,她总刻意保持着距离。 1930年,面对第三者的出现,他们的婚姻感情发生突变,就在这一年她在老家,为先后去世的弟弟和姑妈料理后事时,徐悲鸿给她送了一封信:碧微,你来南京吧,你再不来的话,我会爱上别人的。 原来,徐悲鸿爱上的人,是他班上一位叫孙韵君的旁听女生。孙韵君来自书香门第,父亲是北洋军阀孙传芳的秘书。 她是安徽出了名的才女,徐悲鸿发现孙韵君天资不错,又刻苦努力,对她格外上心。照顾着,照顾着,他就爱上了这个18岁的美貌少女,陪她爬山,带她赏月,给她起了新名字多慈,还做了两枚镶有红豆的黄金戒指,分别题字大慈大悲。多么相似的爱情桥段,他爱上的还是18岁的美丽少女,一样给她起了名字,刻了戒指,可惜少女已经换了别人。 爱情都是自私的,蒋碧微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绝不容许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心存爱恋。面对第三者,她毫不留情,开启了自己的婚姻保卫战,终于成功赶跑了第三者,捍卫了自己的婚姻。 可谁也没想到,1934年8月,回到国内的她,居然和徐悲鸿分居了。 为了安抚丈夫失落的情绪,蒋碧微建议他出国散心,顺便实现在国外办画展的心愿。 等回到国内,徐悲鸿的名声更大了,可对她也更加冷漠了。徐悲鸿一直对孙韵君恋恋不忘,有时消失大半个月也见不到人,最后干脆一个人去了桂林,杳无音讯。 她突然间明白,自己爱了快二十年的男人,原来对自己一点也不关心和爱护,他的眼里,没有爱人,没有孩子,只有他自己,只有他的艺术,和他偶尔激情迸发的情人。 与此同时,追求她十多年的张道藩,仍痴心不悔地给她写信,关注她的生活,关心她的心情。她有些忐忑,有些不安,感情上也开始有些动摇。可为了两个年幼的孩子,她不敢动心。 她南下桂林,劝说徐悲鸿回家,保重自己才可以更长久地为国效力。 可徐悲鸿仍坚持留在桂林,他说:吾人之结合,全凭于爱,今爱已无存,相处亦不可能。 看到报纸深明的那一刻,蒋碧薇震惊的久久缓不过神来:从十八岁起和他一起浪迹天涯,为他生儿育女,一直无怨无悔,没想到在他眼里,他和她的20年的夫妻情分竟然是同居关系! 半是义愤,半是寒心, 另一方面,孙韵君父母,看到徐悲鸿的报纸声明,不喜反怒,急匆匆带着孙韵君离开了桂林。 亦师亦情人,冲破道德界限、爱得浑然忘我,回归现实终究各分东西。 如此喜新厌旧的男人, 怎么可以托付终身? 不久,孙韵君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国民党浙江省教育厅厅长许绍棣。 徐悲鸿得知孙韵君嫁人后,在国外辗转几年,徐悲鸿就像倦鸟知返巢,向已到成都的她求和。蒋碧薇的回复是:假如你主动和孙多慈决裂,这个家的门随时向你敞开。 但倘若是因为人家抛弃你,结婚了,或死了,你回到我这里,对不起,我绝不接收。也为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画下最后的句点。 不在乎自己的男人,她绝对不要,她要为自己而活。年轻时的一见钟情、私订终生,异国相伴、生儿育女,末了却难逃世俗的矛盾与考验。 1945年,徐悲鸿再次登报,宣布与蒋碧微离婚。 她彻底愤怒了,向法院控诉徐悲鸿,控诉他一次又一次侵犯她独立生存的自由,一次又一次在报纸上羞辱她。 经历了漫长的折磨,两人终于达成调解,与1945年12月31日签字离婚,徐悲鸿支付一百万,由她亲自挑选他的一百幅画和四十幅古画,不久,他就和廖静文结婚了。 和廖静文夫妻的缘份只有短短七年,徐悲鸿曾不只一次对她说:我真正找到了我所爱的人,除了你,没有人会对我有这样的爱情。我要把我最珍爱的东西都送你。 后来徐悲鸿在他的作品上都留下静文爱妻保存的字样。 就此,纠缠二十多年的两人,再无瓜葛。 1949年后,蒋碧微随张道藩到台湾, 1958年,感受到张道藩想念妻女,她理智退出,平静离开了张家的府邸,不再与张道藩有丝毫牵扯。直到1966年张道藩去世,她送了他最后一程,从此一个人在台湾又生活了十年。 晚年时,她写了一本回忆录,上册是《我与悲鸿》,下册是《我与道藩》, 对于徐悲鸿,她极尽指责与怨怼; 对于张道藩,她写满了赞美和依恋。 蒋碧微,可以为爱泼辣,可以为爱成全。 她是大家闺秀,但不会顺从传统礼教而牺牲幸福;她是大画家的正妻,却不会为了富贵忍受丈夫的背叛;她是2个孩子的母亲,但不会为了顾及流言蜚语,就放弃真正爱自己的。她由始至终就是她自己,爱就不顾一切,恨就酣畅淋漓,一生潇洒坦荡,就算孤身一人,亦可美丽而独立。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