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直面别无他法

　　今天表妹忽然在线上说，姐，我妈还是想要我去考公务员。
　　表妹刚刚大学毕业，在我的公司工作不到两个月。前两天微博热门话题是国考开始报名，我还根本没任何兴趣理会，今天这事儿忽然就到了我身边。
　　对于女公务员，我最记得庄雅婷老师说过的一句话，大意是：当肥头大耳的男上级对你性骚扰，你敢告敢辞职吗？
　　对公务员队伍中男上司性骚扰女下属的情况虽然在韩峰性爱日记事件中已经可见一斑，但也不敢视为普遍现象。于是我拿起电话打给了在二线城市当了5年公务员的女同学。作为表妹的表姐，当她准备去报考公务员时，我觉得我有必要把底层公务员的生存现状做大致的了解，告诉有她可能会遇到的状况。因为，因为，因为她是我可爱的亲表妹啊。
　　以下是我跟公务员同学的部分对话：
　　我：你觉得做公务员好吗？
　　她：怎么说呢？很稳定，饿不死。
　　我：赚钱多不？
　　她：两三千。（她是底层公务员，所在的城市房价均价在7000左右）
　　我：但以后有可能很有钱不？
　　她：也得当领导吧，不当领导没可能的。
　　我：男上级对女下属性骚扰这种状况普遍吗？在你们单位发生过吗？
　　她：哎呀，男人哪有有便宜不占的。
　　我：在你身上发生过吗？
　　她：男人就是男人，男公务员也是男人。
　　我：那这个身份给你带来的好处是？
　　她：还算是有点社会地位吧，爸妈觉得有面子罗。出去别人不会对你太糟糕，因为你是公务员。
　　我：就没了？
　　她：还有啊，会认识各种各样的人，会有一些人脉吧。
　　我：这些人脉能让你得到实际的利益吗？
　　她：现在肯定得不到，我是底层的。如果我当了领导，有可能吧。
　　我：那你当领导的几率高吗？
　　她：这个不好说，看运气，看领导喜不喜欢，都说不准。
　　我：你5年时间，有升职吗？
　　她：一点点，基本上算不上升职。
　　我：那如果有天你离开你的单位了，那些所谓的人脉，你觉得他们还会买你的帐吗？
　　她：这个就要看你建立的是什么关系了，看你平时的为人吧。
　　我：清闲吗？
　　她：哪有？一样有很多事的。跑腿被使唤是常有的事，也经常要加班的。
　　我：你后悔吗？
　　她：不后悔。现在的生活至少还算稳定，不去想太多，反正我对生活要求也不高。
　　我：不会啊，我记得你以前很有抱负的啊。想赚钱，想从政，想出人头地。
　　她：人是会变的好吧。
　　我：难道你没想过你用这五年的时间精力去做别的事，可能已经拥有一番完全属于自己的事业了？
　　她：不去想这些事情，不知道。
　　我：ok，现在我表妹想去考公务员，有什么好建议没？
　　她：她想考的那个单位有人罩着她吗？
　　我：没有。
　　她：那就不要去考。如果单位没有厉害角色罩着，会很苦的。有人罩着，钱多事少的活儿都是你的，苦事都是别人的。升迁机会都是你的，会很舒服的。
　　我：你想过辞职吗？
　　她：辞职去哪里，去干嘛？再从头开始？
　　我从没有过当公务员的念头，是因为我在大二的时候就读过《沧浪之水》。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就读了那本书，前半段的池大为被整得惨兮兮，在大雨中吃了几片烂树叶之后忽然开悟了，然后开始一步一步亲手扼杀了最初的自己，最后大逆袭，当上了单位的一把手。
　　那个故事看得我惊心动魄，对公务员生活没有了半点好感。我觉得那里的逻辑是我难以理解和适应的。他们的制度是畸形的。并不是你事情做得好就能升迁，往往正因为你事情做得好反倒会被排挤。对于我这种业务型人来说，这简直会把我整成脑残。
　　只说了女性底层公务员的现状，关于男性公务员，我有闺蜜的话值得参考，她的前男友正是公务员。
　　生活很压抑。想搞钱，又搞不到钱。想做点事，很怕。怕被领导知道有想法，怕同事知道背后乱传，怕被使绊子背后捅刀子。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变成科长。在领导面前，简直像条狗。
　　抱歉。我真的无意把公务员描述成这样，但愿是刚好我的两个采样都比较不正常。你完全可以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另做判断。
　　我对表妹说，你爸妈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因为五六十年代出生又在小城镇呆了一辈子的人，脑袋的确已经僵化。但你，作为90后的你，还有这个想法，就不应该。你如果说姐，我想创业，我一定百分百支持。或者你说想换到某某大公司去上班，没问题我一定支持你去。
　　可你竟然想考公务员。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考公务员？她说，比较清闲又有保障，会比较安逸。我说如果你是想寻求庇护的话，最后很可能得不到庇护。就像想从婚姻中得到庇护的姑娘往往最容易被抛弃一样。那看似安逸，其实是阿Q，是放弃自己，是无穷无尽的妥协和无奈。
　　我爸在很早就对我说过，为人不自在，自在不为人。谁都想过安逸的生活，但你以为从北京到省城就能安逸？从省城到县城能不能安逸？县城到镇上？到乡里？到村？村长也要选的，也会有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在家里两个人还要争拍板儿权呢。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你想与世无争，只能一个人隐居到山里去。对不起，山里也不能随便盖房子，说收走就收走。你躲啊，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说到安稳，只有当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能直面问题和解决问题，他才拥有真正安稳的人生。安稳是一种能力，不是你当了公务员在某某国企单位就能安稳得了的。
　　克服对一件东西的恐惧，别无他法，唯有直面。
　　鲁迅老早就说过：直面惨淡的人生。
　　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惨淡的，但也得直面。唯有直面。
　　表妹说，姐，我迷茫了。我说就是把你给闲的！看来给你安排的事儿还太少了，明天开始不准看美剧了，有空就给我老老实实学会计，必须给我考个注册会计师出来。需要报班儿需要钱，尽管找我。要再迷茫就睡觉，睡精神了读书，不然就背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