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生越南中部游记（一）初上中央铁路

　　我们在10时左右登上火车南行。
　　清化车站不大，候车室里空荡荡的，只是离开车前二三十分钟才陆陆续续有人候车。有两个站台，但无天桥相连，人们跨越车道自由进出，可能是米轨的原因，站台之间距离很小，两三步就跨过去了。车辆密度低，一个大省的省会车站，我们等了三四十分钟，居然无一辆列车通过。车站管理松，进站不需检票，站台上仅有一两个服务员在招呼乘客。乘火车与乘长途汽车一样，既可在车站口上买票，也可乘车后补票，我看很多乘客都是上车补票。
　　这已经是第二次在越南乘坐火车。上一次由河内至海防，是软座，这次由清化至义安，乘的是河内至胡志明市的班列，中途补票上车，随机择座。这条长达1700多公里的线路，又称南北铁路、中央铁路，是越南最重要的交通命脉，法治时期建的，但至今未见改观，仍沿用窄轨，单股道。车上有空调，空座很多。车厢建造工艺粗糙。人造革座椅，座前几桌面大多不平，在桌面挖个洞放茶杯。车厢连接处可以吸烟。车内烟民不少，烟气腾腾，余烟飘入车厢，在大门与车踏板处留一缝隙，可丢烟头。男人上厕所小便时，无法关门，只有踏上近40厘米高的平台蹲位时才能把门关上。车速慢，时速仅有五六十公里。越南人口近亿，绝大部分分布于沿海平原，连接越南两个特大城市的南北铁路，据说每天仅发四趟快车，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列车驰行在清化义安平原上。这个狭长的沿海平原，面积仅次于红河、湄公河三角洲平原，达6800余平方公里。它是越南开发最早的农耕区之一，两汉时期为九真郡，隋唐时为爱州、福禄州。途中除可见几座兀立的石灰岩山峰和不成片的低缓山丘外，皆为平川。村庄布于稻田之中，秧苗又将林地、池塘、小径揽入怀抱，过不多远就有宽窄不一的河流由西向东流去。水田里可见穿着墨褐色圆领衣衫、戴着斗笠的大妈级妇女辛勤劳作。虽然才早春二月，但稻秧皆已返青，大多长势不错，难以看到三类苗。比朝鲜的耕作要精细。去年我由朝鲜新义州去平壤，已盛夏八月，但所见路旁田里稻秧仍高矮不一、青黄相间、瘦小羸弱。越南于1986年黎笋逝世后推行革新开放路线，农民的劳动积极性有了很大改观。
　　约半小时，车爬高入台地，铁轨两边起伏的丘陵多了起来。坡上、谷地建有三五成片的低矮的土砖混构的平房，大多显得简陋、陈旧，不像清化以北所见的那种框架结构的单体的两三层楼房的民居般，虽然这些夹街而建的建筑排列得有些凌乱、拥挤，但终归要比这些平房高一个档次，更光鲜、更适宜居住些。
　　清化胡志明纪念馆
　　远处长山山脉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由近及远山势逐渐拔高，黑压压的一片群峰，连绵不绝，彩云环绕，绿色覆盖，向南压去。车随山势南行，望不见尽头。长山山脉长约1100公里，绝大部分地段宽仅5060公里，因形态狭长而得名。
　　它起自清化、义安间的山地，一直延伸至越南中部的最南端，是越南地形的骨脊，既是中南半岛河流的分水岭，也是越南与老挝及柬埔寨的自然边界。山脉的西坡低缓，构成老挝、柬埔寨境内的高原与丘陵，而东坡较陡，有的山峰逼近海岸，形成许多峭壁和岬角，将平原分割成若干块。越南中部靠山临海，尽得地利和山海间之风流。
　　山脉腹地地貌复杂，地藏丰富，地质状况多样，既群峰竞秀，森林茂密，水系众多，是形成风景胜地的绝佳位置，又间断布有大小不一的平原、盆地、台地、谷地和河滩地，适宜农耕和居住。高山延长线的突出部侵蚀海中，形成半岛和弯曲的海岸线，是天然良港如岘港、芽庄和金兰湾的诞生地；众多顺山势而下的短促的湍流，借着热带、亚热带充沛的雨量，在入海口处带来泥沙，冲积成平原、滩涂和湿地，更增加了大地的变化和多样性。
　　一位历史、地理学家曾多次对我说，越南自然条件之优越，不仅在东南亚，在整个世界都有得一说。当然，将自然条件转化为经济发展是两回事。
　　与南北铁路并行的是越南1号公路。两路若即若离，如影随形。过了馆行站后，看到公路上的各色车辆南来北往川流不息，明显增多，还看到多辆写着中国冶金名号的水泥车、平板车等施工车辆。由台塑集团投资的河静钢厂，厂址就在荣市东南方向的不远处，它是越南迄今最大的外商投资项目，建成后是东南亚地区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年产能达700万吨。在此项目中，中国的中冶集团承担了总体规划、总体咨询以及数十个重要分项目的设计、设备供货和施工，是该项目的最大承包商和设备供应商。
　　同时该项目也是近20年来海外新建的唯一最终产能为千万吨级的钢铁联合企业，由此中冶集团也实现了国际千万吨级绿地钢铁系统的设计和产业输出，带动了4000立方米级大型高炉技术、标准和设备成套出口，提升了中国冶金技术和装备走出去的实力。
　　中国早已成为越南最大的贸易伙伴国，但中国对越的直接投资并不多，排在许多国家和地区之后，这种状况的形成直接受到两国关系冷暖程度的影响。
　　小秦介绍说，河静钢厂的项目虽立项施工多年，但进展并不顺利，前两年因环境达标问题，被越方法院判定罚款五亿美元，近期又因劳动纠纷，工会时常发动游行等行为，越南电视台常有报道（注：据2017年6月27日《人民日报》报道称，目前河静钢铁项目已成功投产）。
　　中午时分抵达荣市的兴元火车站。上下车的乘客很少，站外出租车排队载客，秩序井然，未见他地那般人声嘈杂、争抢客人的现象，可能这里是越南已故领袖胡志明故乡的缘故吧。
　　义安省的兴元火车站
　　说起胡志明，我们这一代人印象深刻，充满敬意。
　　20世纪60年代初期，我作为少先队员在广州解放路的大街上为欢迎胡志明主席到访而欢呼雀跃，为能亲眼目睹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胡志明的尊容而激动了好几天；1967年10月初，广州正处于两派武斗之中，但为了欢迎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十八周年纪念活动而准备返国的以黄文旦为团长的越南战斗英雄代表团，两派不计前嫌，放下武器，自发地到白云机场迎接来自胡主席国度的客人；1969年盛夏的一个夜晚，我还是一个知青，去探望在安徽工作的姑姑，合肥火车站广场上的大喇叭传播出胡志明主席逝世的噩耗，整个广场的人都肃立着，我和大家一样泪流满面，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竟是事实，此情此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兴元位于义安省府荣市的西面约10公里处，民居与市集已将它与荣市相连。过兴元赴胡志明的故乡南坛金莲乡约25公里。西行的路面是四车道，但坑坑洼洼，有些破碎，难怪越南导游建议我们不要去，说路难行，太遭罪。
　　车行半小时到南坛县城，县城有20世纪30年代义安农民起义烈士陵园，同时埋葬的还有赴老挝、泰国作战的本县烈士。再拐向西南，过一江桥后，便行走在大片稻田间的农耕路上。田野上的村庄散布四周，不显稠密，显而易见水稻长势很好，是经过精耕细作的，但不见什么现代建筑与工业企业，仍处于水乡自然经济阶段。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