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钟声

　　单位搬迁，工作照旧。只是每天早上多了从马路对面不知是哪个单位还是学校传来的钟声，踏着扩散到我们这里已经算是末端的阵阵回音，不禁回想起我小学时候上课的钟声。
　　那时候的钟声，不是发自真正的洪钟，更不是准点报时的钟表，是挂在学校门房屋檐下一根一米见长的铁轨。小号钢筋穿过铁轨上打通的一个眼，挂在屋檐露出的椽子头上面，硬梆梆地悬着，看上去也挺威武。敲钟的家伙什和敲钟的门房老师傅，与我们当时兜里的粮票和钢镚儿一样，平时见不着，只有听到浑厚的当当钟声时候才能看到他们。
　　好多小伙伴们曾经试着用掌力想让大钟发出清脆的声音，垫起脚尖够不着，就跳起来拍打，但无论把手掌拍得多么赤红，偶尔轻轻晃几下的钢轨，就是一声不吭。上课前大家好奇地围在钢轨下面，不知从哪里准时冒出来的敲钟老师傅，手里拎一把成人拳头大小的实心长柄铁锤子，看见同学们顿时大吼：快回教室上课去！胆子大的同学冲老师傅做个鬼脸：这个铁板不是还没响吗？一群刚换牙的小孩子们把身体转向教室方向，眼神还停留在老师傅手里的锤子上面。老师傅也不搭理，有板有眼地抡起锤子砸在钢轨上面，整个校园回荡起洪重的声音。看着一个个捂起耳朵跑向一排排蓝砖墙教室的背影，胡子翘得老高，抿着嘴笑。
　　偶然有一次，班里最淘气的一个同学下课从书包里掏出来一把斧子，柄和头擦拭得铮明瓦亮，估计是家里劈柴用的。下课钟声未落，几个淘气包悄悄地溜出去，不大一会儿，急促的钟声响起，连续的击打根本不等回声落下，校园里的老师学生顿时乱作一团，我们的眼镜班主任满头大汗噘着嘴跑进教室，透过教室窗户看见闻声赶来的门卫老师傅无奈地盯着屋檐下静悄悄的钢轨，班里后排几个坏小子边听课边偷着乐。第二天换来被学校请家长、校长领着他们在全校每个班巡回做检查的处罚。
　　那时候的学习，以校园里的钟声开始，也以钟声结束。大家在钟声里学会了语文、算术、外语、手工和音乐、体育、图画，还有标准的普通话和像钟声一样厚重踏实的品格。早晨，老师学生们都在钟声的指挥下走进教室，纷纷掏出黄、白、黑各种颜色的馒头，放在炉子边上烤热了吃，然后开始上课。在现在看来最原始的钟声里度过每一个愉快的校园学习和活动光阴，读书写字、背课文、做作业，在教室门前打沙包、跳大绳、丢手绢、滚铁环。大家在钟声的召唤下，遵守教室黑板上面的八个大黑体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钟声嘹亮，每位同学从一个个无知幼儿渐渐长大，实现了学校院墙上的九个红油漆大字：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伴着独有的钟声，小学时光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校园里的钟声变成了尖利的电铃声，熟悉的敲钟老师傅轻巧地按下电铃按钮，抱着胳膊笑眯眯地与走进校门的师生打着招呼，敲击钢轨的钟声成为我儿时上学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