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黑色幽默小说

　　【摘要】黑色幽默是美国特定历史时期社会精神危机的产物，产生于1960年代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流派，对现代世界文学有着广泛而深刻的影响。黑色幽默小说突出描写人物周围世界的荒谬和社会对个人的压迫，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嘲讽态度表现环境和个人之间的互不协调，并把这种互不协调的现象加以放大，扭曲，变成畸形，使它们显得更加荒诞不经，滑稽可笑，同时又令人感到沉重和苦闷。它的主题、内容、思想、风格、结构、写作手法都与传统小说大相径庭，特点鲜明新颖，可以说为文学界增添了一抹风采。
　　【关键词】黑色幽默；时代背景；荒诞
　　黑色幽默一词的使用源于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批评家安德列布勒东。1965年美国小说家、批评家弗里德曼借用黑色幽默一词，将他收集的60年代以来13位作家在美国各大报刊不断发表的黑色幽默短篇小说题名为《黑色幽默》。那以后黑色幽默便广为流传，并成了评论家的一个术语。黑色幽默小说在美国迅速发展，并且数量众多、特征明显而成为美国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章节。黑色幽默被普遍理解为一种荒唐的、滑稽的、令人痛苦的、绝望的、大难临头前的幽默，旨在突出苦涩的境遇和令人悲哀却又无可奈何的结果。黑色幽默是一种用喜剧的形式来表述悲剧内容的文学方法。它是从黑色中看到幽默，又用幽默来对待黑色：前者指作家的世界观和作品的内容，后者指作家的处世态度和创作态度。它的整体效果是灰暗的，隐含着绝望、痛苦和恐惧。在英语的习俗里，黑色常用来形容阴暗不好的事物，作为死亡的代名词。那么用黑色来形容幽默就表示一种绝望的幽默。黑色幽默是一种冷漠的怪诞的幽默，是无可奈何之下，将身在其中的自己变成旁观者，在幽默中表现绝望，又从绝望中笑看人类的处境。在黑色幽默中悲剧的情节得到了戏剧化的处理，喜剧的形式又被赋予悲剧的内涵。看似矛盾，实质却具有穿透力，富有艺术感染力。本文将从产生黑色幽默的时代背景、小说的内容和形式特点方面进行简洁的介绍，再具体对《洛丽塔》中体现黑色幽默元素的地方仔细分析。
　　美国黑色幽默小说产生的时代背景
　　二战以后美国利用各种优势积累了丰厚的经济实力，但杜鲁门政府、艾森豪威尔政府、肯尼迪政府及约翰逊政府高估了本国的实力，长期实行遏制苏联的策略，干涉镇压第三世界国家人民争取民族解放和独立的运动并扩充军备，企图称霸世界。红色恐怖、麦卡锡主义、侵朝战争、古巴导弹危机、越南战争等一系列国内外重大的政治、军事事件消耗了美国的经济实力，动摇了美国的政权制度，严重削弱了美国的经济实力，对美国国内思想文化的发展和变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美国黑色幽默小说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产生发展起来的。人们发觉在经济飞速发展、科技几近万能的环境下，世界却处于一片混乱荒诞之中。为表现这种荒谬社会中人们的生存境况，美国一批年轻的小说家们开始了全新的文学写作方法，以反传统的笔调、夸张变形的手法来表现对社会政治、经济的失望和不满，现实的残酷怪诞和存在的虚无痛苦，在哭笑中揭露两次世界大战给人类带来的痛苦和不幸，在幽默诙谐中表达作者的愤怒和厌战情绪。从戏谑的幽默中我们可以体会到作者深深的痛苦和极度的悲观之情，命运之不可逆转世界之无法改变，在无可奈何之际，作者们才以幽默来面对世界的荒诞、丑恶和不幸及人的痛苦和悲剧命运，他们嘲讽世界嘲讽他人，也毫不留情的的自嘲。
　　黑色幽默小说的内容特征
　　黑色幽默小说继承了存在主义和荒诞派戏剧的内容和基调，表现出对人类生存状态的关心和思考。黑色是指可怕而又滑稽的客观现实，幽默是指有目的的意志个性对这种现实所采取的的嘲讽态度。小说内容的背后正是美国五六十年代政治经济文化遭遇种种危机，现实生活被战争、冷战、核危机、政治阴谋等重大社会历史事件重重包围苦无出路的时候。黑色幽默作家首先在作品中表达的便是美国60年代政治、经济、哲学、科学、文化等的现实存在，反映美国当时的时代特色和历史背景。小说在揭露现实的同时更多的深入到人物的内心感受，探讨的是现实中的人的心理特点、人的意识反应、人的彷徨与无奈。作家们投入了更多的笔墨揭露现代生活中人的心理活动，沒有仅仅记录描述主人公们意识的流动和心态的发展，而是超越常人的思维，将悲剧进行荒诞的处理，将原本处于悲剧中的人物放在哭笑不得境遇中，让他们像小丑一样表现出滑稽可笑的一面，以病态自嘲的幽默显示他们对生活的无可奈何，以及对现实的愤怒和对现代生存的绝望，突出了黑色幽默的主题。他们游戏人生，玩笑人生，将生活看作一场闹剧，不论悲喜，事不关己，体验在闹剧中冷眼旁观的乐趣，哪怕自己就是悲剧的主角，对自己的痛苦哈哈大笑，并在这样的笑声中迎接毁灭的结局。小说不仅囊括人类社会和人的意识，更将自然、超自然直至整个宇宙纳入小说的内容，使得事实与虚构并列、科幻与杜撰结合，展示出比现实生活范围更宽阔的世界。于是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便处于处处充满了梦幻和虚拟的环境，这也是黑色幽默小说依赖语言堆砌的世界，浑浊混沌的世界。
　　黑色幽默小说的形式特点
　　黑色幽默小说在形式上也显示出反传统的多样性的特点。黑色是悲剧的颜色，幽默是喜剧的效果。纵观黑色幽默小说，我们可以看到小说无论是对战争的残酷还是对个人的不幸的态度，都令读者出乎意料。它以制造欢笑的喜剧手法来表达悲剧的内容，突出了对社会生活强烈不满、对人类状况的万分担忧及对生存意义的困惑置疑，使预料与结果产生巨大偏差，制造出荒诞的艺术效果。它消解了传统的悲喜剧模式，发掘出自身的整体特点和风格，以阴沉的笑、悲惨的笑、绝望的笑表达悲剧的情绪，制造出喜剧的效果，具有极大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读者们在感受到发笑的同时深谙其中的酸楚，切身体会到现代社会生存的困境，体会到极其复杂的绝望情绪，这是传统幽默无法传达的。传统幽默的轻松开怀笑容在黑色幽默小说中扭曲变形了，成了沉重的笑、苦涩的笑、无助的笑、无可奈何地自嘲，留给读者们深深的思考和辛酸的回味。小说里的主人公多为人格卑微、面对现实无所适从、可笑的不起眼小人物，是在荒诞的现实面前严重脱节错位的非理性的代表。他们无法体现出任何自我价值，甚至连人格和人性都无法保障，生存受到极大的威胁，只能以无可奈何的幽默作为解脱。
　　一般传统小说有完整的故事结构，情节发展有内在的逻辑联系。黑色幽默小说因受到弗洛伊德思想、柏格森的直觉主义和存在主义哲學的影响，在结构和情节上与传统小说有很大的不同。作家往往用破碎片段的语言追求叙述的松散型，用淡漠反讽的语气达到黑色幽默的效果，以多维视角反映现实的荒诞和虚无，体现出强烈的反传统色彩。在黑色幽默小说中，传统意义上的情节被淡化，小说本身不再是一个结构紧密的封闭体，以独立的片段和细节堆积，内容上显得松散，意义上也更加模糊，形成了开放性的组织结构。叙事的完整性和条理性让一些偶然突发事件破坏，缺乏逻辑的完整。黑色幽默松散的结构和内容大多指向虚无，真实的反应人们对身边环境的失望至绝望和对终极意义的无望。另一方面黑色幽默小说也摈弃了传统意义上的时间空间概念，以时间旅行星际旅行等方式无限扩展，开拓新颖的视角，又以幽默的语言、滑稽模仿等方式重新定义历史，使得小说中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概念模糊化。另外小说在安排视角方面也是变换角度，多层深入。在某一叙述人主讲的同时，又安排了多种话语渗入作为补充叙述或悖论叙述，使小说亦假亦真，亦实亦虚，形成多维视角和开放思维的布局。黑色幽默小说力图发掘现代生活的本质决定了它叙事风格的特殊性，反之叙事的种种特点又突出了对这一本质的揭露，是黑色幽默小说的主题更加鲜明清晰。
　　《洛丽塔》中的黑色幽默元素
　　黑色幽默小说的鼻祖兼创作上的拓荒者弗拉迪米尔纳博科夫是一位俄裔美国作家。他的经典之作《洛丽塔》虽被归入色情小说，但小说中却充满着黑色幽默的色彩，在表面幽默的氛围下渲染人生的悲观与绝望，以苦涩的玩笑和嘲讽代替沉闷和严肃，以滑稽的冷笑揭示世界的荒诞，使其成为黑色幽默小说的先驱，成为美国文学的一部经典。从表面上看《洛丽塔》反应的是生存状况，十分细致的描述了美国人的一幅现代生活画面：爱的失落，死亡降临，青春的流逝，道德的沉沦和意义价值的空白缺席。这是牢狱般的生活：亨伯特被现实也被自己禁锢在牢笼里，并用这牢笼禁锢住洛丽塔。为了挣脱这铁栅，两个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亨伯特在杀死奎尔迪的同时也宣判了自己的死刑；洛丽塔选择逃亡却在逃出一个铁笼之后跳进了另一个铁笼。最后死于难产。小说关心的现代人面临的困境在亨伯特身上得到了集中极端的体现。他的一生充满迷惘，过去的一段记忆成了他一生无法挣脱的迷恋。他以忏悔的口吻坦言自己的罪行，讲述事情的原委，细细的描述自己的心理，在道德和不道德之间拷问自己的灵魂，使读者感受到他的恶罪行违反了道德伦理却仍不失人性。
　　《洛丽塔》描写了大量的美国历史、地理和市井人情，将美国的自然风光、市井文化及风土人情悉数展现。表面上看这像是一部市井畸形爱情故事，又像是一部有恋少女癖的中年人传记，还像是一部美国游记，却蕴含了深厚的文学、文化底蕴，成为一部小说的小说。小说中充满了黑色的幽默、荒诞的内容和机智的嘲讽。为了能接近洛丽塔，亨伯特娶了他的母亲为妻，为了逃避丈夫的责任他假借看医生之名，把妻子当作小白鼠在其身上试验各种药物。幽默和荒诞就此展开。在大半个七月里，我试验过各种各样的安眠药，用药物大食家夏洛特做实验。我给他的最后一挤她以为那是镇静片为她的神经上油，把她击昏了整整四个小时。我把收音机音量开满，还将巨量的灯光朝她脸上打去。我推她，捏她，扎她但什么也干扰不了她平静而有力的呼吸节奏。可是，每当我一做像是吻她之类的简单动作，她马上就会醒来，像一条章鱼一样生机勃勃。正当亨伯特为摆脱夏洛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时，甚至想到要谋杀妻子时，夏洛特发现了她的秘密，冲动之下，被马路上的车撞死，免去了他的一切麻烦和未实施的种种罪恶。亨伯特费尽心思拜托了种种障碍，是自己能和洛丽塔单独相处，单独旅行。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洛丽塔，这个12岁的女孩，这个被他幻化成小仙女的精灵，在旅馆中，在他正抑制不住欲望时，竟教起了这个中年男人情爱之道。所以亨伯特在向陪审团陈述时说：我将告诉你们一件怪事：是她诱惑了我。这样的故事实在令人哭笑不得。由于小说采取的是自传体回忆录式的叙述，故事的叙述者与主人公同为一人，那么其叙述的内容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从主人公的视角记述的一切既是读者获取信息的唯一来源，又是一个不可靠的来源。因此《洛丽塔》只是一个小说的框架，是艺术复杂的存在，更多的内容有待读者自己发掘。不同的叙述视角解读出来的内涵和意义截然不同。
　　结语
　　黑色幽默小说是对传统悲喜剧的消解也是对传统小说的反叛，它成功地传达了作家们对当时社会状态沮丧绝望的心态，创造了标新立异的表现手法，以颠覆传统文学的规范给读者带来焕然一新的感觉，用独特的视角和方式发掘出人类自身的存在方式和面临的人生困境，用带泪的绝望，绝望中的笑表达悲剧的感伤，渲染心酸的气氛，使得作品具有超越以往的独特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黑色幽默小说不会因时间的流淌而黯然失色，它将永久闪耀与世界文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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