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梦幻连载六

　　六）
　　姜丰家。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李云峰走了进来：三更半夜了，还收拾呢？
　　姜丰：什么时候了你还不休息？还挨家逐户的串呢，家都搬走了，离这儿那么远，还跑什么呀？
　　李云峰：来看看啊，不来总是心里不利索。这回你家的问题一下子解决了，没愁心事了吧？
　　姜丰：说千道万得谢谢领导的关怀，雨霆激动得哭了好几通了，说国家专门无偿分给他个单间，他却不能给国家做什么了，还添麻烦。
　　李云峰：那次省委书记和市委书记来，不是说了吗，他是国家的功臣，为了救别人才负了伤，省委和市委领导专门与矿业集团领导研究特批给他一间房啊，领导说不能让为国家奉献而致残的同志吃亏和委屈。
　　姜丰：领导想得周到啊，这回我的动迁面积是46平我把百年积攒的那些钱用上再扩大十多平，弄个小三室，就够用了，做梦也想不到啊，满心里高兴啊。
　　李云峰：好啊，这辈子一桩大事解决了，今后就好好养老吧！
　　姜丰及家人都说：是啊，是啊，想不到老来福啊！
　　李云峰：快，十个月就搬回来了。
　　姜丰：那么快？
　　李云峰：那建筑单位与指挥部是签定了合同的，延期一天也要挨罚的啊，再说建筑单位也忙，全市棚户区改建工程任务很重，我们是第一期，他们干完好去干别的啊。
　　姜丰：哦，真好，回来后我钓点新鲜鱼，咱哥俩喝点庆祝庆祝！
　　姜丰边收拾东西边说，突然唉的叫了一声。
　　李云峰：怎么了，累了吧？
　　姜丰：胃，胃疼，老病了。
　　姜丰老伴急忙去找药，端水过来：还说钓鱼呢，这胃病就是从凉上得，纯属是钓鱼钓的，给，快吃！
　　姜丰接过水，一口把药吃了：老了，什么机器零件都老化了，记得那一年咱们井下冒顶，你这掘进队长和我憋在矿井里三天没出来，一口东西也没吃，救护队把我们救上来，问我倆饿坏了吧，我们还说没事，没事，那时候胃口还年轻啊！
　　说着，大家都朗声笑了起来。
　　学生刚上学的时候，强子带领几个人在学校的校办工厂收拾起卫生，并往屋里安排工作台。
　　工作台连接起来摆了一长趟，椅子一个挨一个。
　　强子说：前面是班长，后面是副班长，班长头一道工序，副班长最后一道工序并负责检验成品，其他员工都依次流水作业，每个流水线，呵，咱是人工流水线，每个流水线九个人，现在四个屋共八个流水线，72个人，三个管理人员，共75人。
　　群众：那么些人啊，咱们是大企业了，哈。
　　群众：都笑了起来。
　　强子：企业不大，但是告诉大家效益不会小，你们几个是先遣队，逐渐人就齐了，大家放心社区和咱们员工今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强子说着，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喂，我就是，哦，驼鸟服装总公司，老总啊，你别急，合同得我投产后才能签订，快，你放心，签订一家就是你们！你们要垄断啊，那你得保证我大批量购销，否则影响我的效益啊，好，一半天我过去，再具体研究，好，好！再见！
　　强子：看见没，孩子没生。人家先要抱娃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社区管委会。
　　李云峰正带领社区干部们开会，议论着春子家卖房的事。
　　李云峰：按理说买卖是自由的，有卖就有买，但是老吴家为什么卖房，这里面有他的原因，原因无外乎是两条：一是老吴头有病时用了人家不少钱，有的可能是脏款要退还给人家，二是春子这孩子既没了工作又感到没有脸面在我们这儿呆下去，可能就是这两条原因迫使她娘俩走了这条路。春子我们是从小看大是个好孩子，老吴的老婆也很不容易，春子三岁那年她姐姐死了，她就来到老吴家，老吴头挣几个钱都送到医院里去看病了，他们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对于他们的情况我看我们社区有责任帮着想想办法，不能条件好了，让他们离开了，咱们做为社区干部心里也不好受啊，
　　干部1：是啊，吴嫂那人，就是自己难死也不去麻烦别人，这一辈子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干部2：再说春子那孩子当初是老吴头包办的，看人家是干部，为了感恩才把女儿逼上梁山。
　　干部3：那倒是，那时候老吴头也想让孩子找个享福人家，人啊，也是穷怕了。
　　李云峰：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看我们调查一下，做做两方面工作，让春子娘俩回来。
　　对，应该！暗咱们不管谁管呀！大家意见一致地表示着。
　　李云峰：还有一件事已经通报过一次了，我们的防盗纽扣厂注册要冠个名，孤儿院的领导建议叫强人防盗纽扣经营公司法人代表：张志强。
　　干部1：好，同意，这样还有强子的字样，应该！
　　大家：同意，同意
　　李云峰：人员总共75人，三名管理人员，强子担任总经理外，其他两名副总有我们社区和孤儿院各指派一人。工人孤儿院出25名，我们50名，我们招收的原则是本社区的中青年人，优先照顾家庭生活困难的，文化程度到的，在社区各项工作中表现突出的，大家可一酝酿提名，最后由公司去定，我们每个干部绝对不要干预，另外员工分配方式是底薪加效益工资，利益分成我们拿税后的三分之二，孤儿院拿税后的三分之一，强子自己表示不要特殊的收入，我看那不行，人家是专利申报人，所以我与孤儿院研究我们各在总收入中拿出百分之二十做强子的分成，大家看这些，还有什么意见？
　　干部2：同意，尤其强子拿那些也应该，这是人家强子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没有他就没有这个厂子，他不要也得要！
　　大家：对对，不能让好人吃亏。
　　强子家。
　　雨雷躺在炕上，枕着已经捆好的行李，看着一封信，眼里含着泪水。
　　强子开门进来了：怎么雨雷，这是想跑啊，我不说了吗，跟我到厂子里住，厂子有我一间独身宿舍，我让给打了个通长的板铺，明天咱就搬过去，吃住我包了，想跑可是没门！怎么眼泪还要掉下来了，舍不得就别走啊，别说，咱哥们儿还真有感情！
　　雨雷：强子，我在你这住好几个月了，没少给你添麻烦，我家都搬走好几天了，租的房还可以勉强住下。
　　强子：看你说些什么呀，怎么麻烦了，勉强住下，哪有我那儿松松快快的好，别说别的了，啊，是想不告儿辞呀，写封信给留下就跑是不是？
　　雨雷：不是，我哪能那样做，我也没有背着你的事，告诉你，春子家房子卖了动迁号，还了债，到乡下去了，临走让别人给我写了这封信，你看。
　　强子：啊，卖了动迁号？
　　强子接过那封信，小声读下去
　　雨雷，你好
　　多少个月没有与你说一句话，没有通一封信，但是我心里无时无刻都念叨你的名字。我知道你恨我，我走错了路，但是是为了苦命的爹，他多少年来体弱多病，做为女儿不能让他伤心，我知道他伤心过度会出事的，只好违心的遵命嫁给了那个我不爱的人，心里想爹从此再不为治病愁苦了，也许身体从此好起来，谁想到我们中了人家的骗局，爹一气之下含恨而去，我工作也没了，更重要的脸也没了，我和妈妈只好卖了房号还上脏款，走了。面对你，我什么权力也没有了，唯一的权力就是能说一声：再见！
　　多多保重，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待你周到，善良的爱人陪伴你一生一世。我走了，相信你能忘掉我，忘掉我和我们的过去吧，再见！
　　春子7。4。
　　强子看着习惯地抹了一把眼泪：钱啊，钱啊，不就是钱吗？雨雷，春子是个好人，你还不把他撵回来，不就是钱吗，眼下先借几个给那个买房的人，过几个月咱们工厂开张了我想法和大家筹集几个还上，春子的工作好说，谁不知道春子为人，在学校一直是三好学生，让她到我们厂子来工作，你说话呀，好不好，你傻怎么的？
　　雨雷：强子我也这么想，毕竟我和春子处过一段时间，不能见死不救，不能恩爱还是朋友，我们是不能不管。
　　强子：那好，我们筹集点钱还上买房的人，再去把他们接回来，你也去张罗，我也去，这钱三两个月我去还！
　　雨雷终于放声哭了起来：强子，你真是个好人，我替她谢谢你！
　　强子笑了：你们俩还是一伙的，要不你怎么能替她谢谢我？
　　雨雷噗哧一下笑出声来：去你的！
　　强子：这回还夹行李卷走不了？告诉你人走茶凉，你一走，我可不管你的事了。
　　雨雷：我的事？
　　强子：嘴硬，那谁的，再硬我可不管了。
　　雨雷：好，我的！我的！
　　强子哈哈大笑起来，雨雷也笑出声来，强子亲热的给雨雷一拳：明天车来和我一起搬到校办工厂我的独身宿舍去！
　　雨雷高兴地点点头。
　　这是一个周六的上午。
　　龙湾小学校办工厂的大门前，充气的过道门象一道彩虹，附近的院墙上插着我五颜六色的彩旗，门上悬挂的一块牌匾用鲜红的丝绸覆盖着，一条横额用端庄的宋体字写着：龙湾防盗纽扣生产经营总公司揭牌暨产品销售合同签定仪式，乐队奏着欢快的乐曲，身着蓝色工作服，头戴蓝色工作帽的员工及外来代表整齐地站在大门前，前面只是摆设一趟长条桌和一个做讲坛用的单人小桌分别用蓝布和紫色的大绒布罩着，两个氢气球牵着两条标语：开拓社区致富新途径，身在企业心系百姓，在空中飘舞。
　　仪式由一个年轻的社区干部主持：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公司的全体员工：
　　现在请街道、孤儿院、社区领导、公司领导及驼鸟服装公司的领导到前面就坐。
　　在欢乐的乐曲声中领导陆续走到前面的主席台。
　　主持人：我宣布：龙湾防盗纽扣生产经营总公司揭牌暨产品销售合同签定仪式现在开始！
　　掌声、鼓乐声，鞭炮声响成一片。
　　主持人：下面请社区党总支书记和市孤儿院院长为公司揭牌！
　　两为领导在乐曲声中，掌声中揭下了牌匾上的红色绸子。牌匾上的大字熠熠生辉。
　　主持人：下面请防盗纽扣生产经营总公司总经理张志强讲话。
　　强子第一次西装革履，略显不太自然，他走上讲坛，声音宏亮地说：各位领导，来宾，同志们：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们社区有了自己的企业，穷日子快到头了，我们新的幸福的生活，在党的关怀和自己的努力下，开始了！
　　下面一阵欢呼声
　　锣鼓、鞭炮、欢迎的人群。
　　施工队伍，汽车、铲车开进了龙湾社区，棚户区改造工程的序幕拉开了！
　　指挥部负责人拉着社区负责人李云峰的手：放心吧，我们的口号是：做一流队伍，创一流速度，建一流工程！让为共和国做出贡献的煤矿工人住进优质工程！
　　李云峰：谢谢，谢谢你们，我们社区临时办公地点设在附近的龙湾小学，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们，我们24小时有人值班。
　　指挥部负责人连声说：好，好，不会少麻烦你们。
　　接着他与前来观看的社区居民说：大家放心！明年春天一定让大家搬进满意的新居！
　　群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各媒体新闻记者纷纷来采访，镜头对准了施工队伍，对准了前来观看的龙湾社区的居民，李云峰的儿子李清民也在记者的队伍中，他在用像机为一些居民拍下了老房屋与老居民的纪念照，市委周书记微服也在群众中与群众交谈，群众握着书记的手述说感慨。
　　周书记：不要说感谢我们，我们应该说请大家原谅！解放这么些年了，我们还让你们这些为共和国作出贡献的煤矿工人住在这棚户区内，我们内疚啊！
　　群众热泪盈眶，鼓掌声不断。
　　镜头：铲车推倒棚户老房，生龙活虎的拆迁场面。
　　一辆公共汽车，在城郊道路旁的停车站停下，车上下来唯一的乘客是姜雨雷。他下了车沿着小路朝山脚一个孤零零的又矮又小的土屋走去。一个女人面向土屋门口旁边的栅栏在喂猪，她转过身朝屋门走来，这是憔悴了许多的春子，她看见了顺路前来的雨雷，先是一怔，然后脸上抽楚地现出一阵激动，继而急忙转身回到土屋里。
　　雨雷定睛看到了屋前的女人是春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自言自语地说：是她，是她，找到了！
　　说着脚步急促起来。
　　土屋门前，雨雷敲着破门：请问春子家是在这儿吗？
　　屋里人声音：错了！
　　雨雷一怔，自语道，错了？这声音是春子呀，刚才看见的就是春子，我不能看错听错吧，他转身看着这土屋周围的一切，不禁一种荒凉感涌上心头。突然他看见院子里凉衣绳上一件旧了的绿色的花格衣服，眼睛一亮：这是春子的，没错！
　　雨雷又面向门说：我是龙湾的，来找春子有重要的事，是公事。
　　屋里再也没有回声，雨雷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屋里黑黑的，几乎看不清楚什么，他转身向里屋走去，这时才看清楚春子坐土炕的炕沿上，春子脸朝里，抽泣着。
　　雨雷说：春子，我是雷子啊，我来不是私事，你不要误会。社区知道你们卖了动迁号，很着急，强子先听说的，他把这情况汇报给了社区。他还到处借钱要把你们的动迁号赎回来，社区李书记知道后表示：不能不让我们社区任何一户住不上新房，社区领导到处找你们找不到啊！我打听了不少人，去了不少地方，今天终于找到了。
　　春子哭声大了起来，头也不回。
　　雨雷：找不到你们不行，找到你们才能找到买房人，找到你们才能得到你们的同意，才能把钱退给人家。
　　老半天，春子只是哭，雨雷也一时语塞。
　　春子：雷子我不想回龙湾了，我们实在抬不起头来见街坊邻居，更没脸见你！你该做到的都已经做到了，雷子谢谢你和社区领导，我们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你们对我家的好处。你来了终于给我个机会，我还想说的是：我对不起你，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我只是希望你别嫉恨我，我真的也是无奈啊。
　　春子的哭声更大了，雷子一时手足无措。他终于鼓足勇气去为春子擦泪，并把她拥进怀里：春子过去的就过去了，一切情况我都知道、我都理解，怎么能嫉恨你呢？回去是一定要回去，你的工作也安排好了，强子给你安排的。强子可不是过去卖冰糖葫芦和修理雨雨伞的强子了，人家强子发明了一种防盗纽扣，成立工厂当了厂长，还增选为社区副主任，他领导的工厂一个月最少也能赢利百八十万，对了，你妈呢？
　　春子子擦着眼泪，说：为了生活捡破烂去了，我在家喂个小猪，活啊，还是为了活！
　　说着呜呜的又哭了起来，两人拥抱着无语。
　　少许。春子：强子可不是一般人，人好也聪明，没听说学校的于小薇老师当年就是他辅导才考上了师范学校的，这街上谁不说，就是强子自己说不是，连于老师都承认，逢人就讲呢。
　　雨雷：那是，这一点儿也不假，强子这人谦虚就是了。社区同意强子的的建议，让你去工厂工作。还说让你当班长，谁不知道你是认真的人，干什么都要强。大家对你们这样好，不回去就不对了。过两天社区李书记就能来，房子的事知道你们没钱，社区说不用你们愁，强子还说他们工厂包下了。
　　春子：雷子，你说大家为什么对我们这样好啊？
　　雨雷：看你说的，一条街住了几十年，人不亲土还亲呢！
　　春子号啕大哭：是啊，人是不亲了，我们做的是什么事啊！雷子，我求你以后我们做兄妹吧，亲兄妹！
　　雨雷：春子我们是谁和谁呀，怎么这样啊？我还爱你，比过去更爱！
　　春子：不行了，我不是过去的春子了。过去的春子死了！现在的春子身子脏了！
　　雨雷：不，不，你的心最干净，最美，我要你，你是我的！
　　说着把春子拥到了土炕上，春子挣扎着，不情愿的神态。雨雷很扫兴站了起来。
　　雨雷：原谅我，春子，我糊涂了！
　　春子：不，不，雷子你别误会我，我爱你呀，我时时刻刻想着你，爱着你，老天知道我的心啊！
　　春子又哭着伏在雨雷的怀里：雷子，我爱你，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钟你都在我心里，只是我现在不敢爱，你不知道我现在怀着那人的孩子，我不能不告诉你，我也知道我说出来一切都完了，但是我不能欺骗最爱的人。
　　雨雷：这我都想到了，那不是你的错，这不能再影响我们的感情了。
　　春子大声哭着：我的雷子啊，你为什么不嫌弃我，为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好啊！
　　雨雷：我什么要嫌弃痛苦的你、无辜的你啊，春子！
　　春子：那好等我把孩子流下来，我什么都给你！
　　雨雷：孩子是无辜的，我们留着吧。
　　春子：实在的说还不能说成是孩子，不到两个月，生下来也没有名份。那人，你知道要判刑的！
　　雨雷：我们不管他，不说他，两人又拥抱着倒在了土炕上。
　　外面一阵雷声，雨滴落在了一束山百合的花心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