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灵魂安息的理由

　　一个灵魂安息的理由
　　一一为滕老太太安葬有感
　　陈苏锦
　　一九二九年的二月
　　在北方并不古老的乡村
　　你和你孪生的姐姐
　　仅仅差那么短的时间
　　你成了爹妈口里的老闺女
　　哥哥姐姐们眼里最小的妹妹
　　他日
　　侄男外女眼里
　　最温和的老姑和老姨
　　你在旷野的风里
　　长大
　　在最好的芳华
　　最好的模样
　　你从一个乡村
　　辗转到另一个乡村
　　你
　　成了隋家的大嫂
　　你不知道同时代的远方
　　还有人迷恋着十四行
　　你不去和那些奔走在外的人
　　探索生活里
　　更多的意义
　　你
　　只管挽起袖子
　　把一家老小的温饱
　　这人间烟火进行到底
　　你所有的日子啊
　　在那些细碎中喧腾
　　起伏
　　多少年之后
　　外甥女还记得某年某月
　　你在乡下为她做的
　　猪肉炖豆角和白米饭
　　香喷喷别样的气息
　　是她余生里
　　挥之不去的
　　记忆
　　你的手工活超好
　　一针一线里
　　是满满的心思和
　　不舍的牵挂
　　你的女儿
　　总在不经意间
　　想起
　　你的那些超出
　　一般人的洒脱
　　让你的儿媳
　　不知怎样表达
　　她从心底的
　　羡慕
　　你的沉稳
　　还有你了然于胸的
　　一桩桩
　　一件件
　　让从小带大的孙子
　　在自己的儿子
　　已经过了十八岁的年龄
　　依然敬佩不已
　　你在那些不能安眠的
　　黎明或者
　　夜晚
　　你爱怜的目光
　　越过桌前
　　儿孙们
　　那最亲近的
　　脸庞
　　那些可爱的
　　有趣的
　　忧伤的
　　欢乐的
　　悲情的
　　就像过去年代里
　　乡村的露天电影
　　一幕幕
　　在你脑海深处
　　毫无章法
　　又那样明晰
　　你在窗前
　　凝望
　　芦花上空的
　　夕阳
　　落寞
　　在心底
　　一点一点
　　浸润
　　我看见
　　我的爹
　　我的娘
　　还有你们的爹
　　你们的哥
　　你就这样
　　在缓缓而去的光阴里
　　唤醒那些曾经的
　　名字
　　在日益茂密的想像里
　　你有太多的思念与
　　依恋
　　从那一刻起
　　我就有了理由
　　固执地相信
　　无论万水千山
　　怎样风狂雨骤
　　互相惦念的人啊
　　注定还会相见
　　你
　　不曾挥霍一分钱
　　你
　　不曾浪费一粒米
　　你
　　不曾伤害一颗草
　　你
　　不曾和任何人计较
　　你
　　不曾遗憾这一生
　　无论怎样行走
　　都不忍把故乡告别
　　就像春天里的现在
　　你在冬天的黎明里
　　悄悄走开
　　你在飘飘洒洒的雪花里
　　许一些温暖
　　让我们把你送别
　　化作一缕青烟
　　在故乡清晨的光影里
　　此刻
　　你要赴一场庄严的约会
　　你要来一场隆重的团圆
　　你要在这苍茫的大地里
　　和你的爱人
　　一起听花开的声音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河边的柳
　　已开始绽开鹅黄
　　偶有新绿
　　在风中摇曳
　　粉的
　　白的
　　瓣瓣桃花
　　带着春天的温润
　　那些成群结队的
　　白鹭和灰鹭啊
　　就在你的天空
　　飞过
　　而那些唤醒田野
　　无限春光
　　的布谷鸟
　　正日夜兼程
　　在回归的路上
　　她们想
　　她们想
　　告诉你
　　又一个春天的芬芳
　　然后
　　让那些所有的日子
　　所有的日子
　　都在美好中
　　穿行
　　那是属于儿孙们的
　　那是属于乡里乡亲的
　　那是属于怀揣着爱的人们
　　如果
　　一个普通的灵魂
　　需要找一个安息的理由
　　那就是放下放下
　　人世间
　　所有的羁绊
　　还有
　　如烟的往事
　　再出发
　　无私无畏
　　和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