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作家刘莉萍作品啃骨头

　　原创者刘莉萍文稿来源蝶语兰心
　　啃肉骨头，是小时候最有味道的事。
　　小时候，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丁肉星。可俗话说：穷日子不能穷过年。于是，每到年根，大人总会赊点借点或者挤点钱买一两斤带骨头的肉回来让一年不太沾油水的家人见点荤。那时生产队分油吃，一年一个人也就是几两油。
　　腊月尽头，每家支开大锅，把肉洗干净放进水里先大火煮一阵子，然后文火慢慢煮。那时候一头猪总要长上一两年或者两三年主人才舍得杀了卖肉。需要煮上一两个小时肉才可以煮烂，但肉香汤味浓，大人小孩身体里的馋虫都会被勾出来。
　　煮肉的一两个小时，可算是最难捱的时光，肉香微微飘散在整个庭院，也钻进鼻孔。我们总是殷勤的坐在灶前添几把火，小伙伴一拨一拨喊我们出去玩，我们都不吭声，乖乖地待在家里。也许是希望肉早点煮好，也许是想用劳动得到父母的同情多能啃几根骨头，也许指望还能换来妈妈从骨头上剔下的几丝肉吃。始终逗留在厨房周围不肯离开半步，生怕错过享受美味的时机。红红的灶膛，喷薄而出的火苗，父母映红的脸庞，在当时我们的眼里，那可是最美最美的风景。
　　肉出锅了，妈妈一边用手剔除骨头上的肉，一边提防着我们的小手偷偷伸向案板。热腾腾的肉在案板上冒着香气，我们靠在门框边眼巴巴地望着，不时咽一下唾液，身体里仿佛被香气充塞满了。不说案板上红红的瘦肉让人眼馋，就是那一寸多厚的肥肉也是诱人的，可我们知道此时吃到肉简直是天方夜谭，那要等大年初一的鞭炮声响过，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才上桌的，现在是没有指望吃到的，于是也就没有什么兴趣，眼睛只是盯着妈妈手里的骨头。当妈妈把肉剔除的差不多递出骨头时，我们几个孩子便一哄而上。
　　其实骨头上只有零星的几点肉，我们啃完肉，把骨头上连带肉筋使劲用门牙撕下来，在嘴里来回咀嚼，一直到嚼成碎沫咽下去，然后把骨头含在嘴里使劲吮吸，残留的肉香从嘴里到身体里，甚或钻进骨髓里，让人感觉全身熨帖，怎么也不舍得扔掉。虽然没有什么味道，却仿佛当今孩子含着棒棒糖一样，感觉非常非常甜美！
　　如果这时妈妈可怜我们，把一丝肉沾点椒盐塞进我们嘴里，那就是这一年至高无上的奖赏了，我们会把这件事给小朋友津津乐道上一阵子。每次显摆的时候，都要深呼吸一下，好像如此能吐出香味，小朋友就能完全信服。因为在当时不摆宴席不来客人能吃到肉，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肉汤那可是美味。到吃饭时间，妈妈把烤干的馒头或者烙饼掰碎放在碗里，盛上一勺热肉汤，上面撒一点葱沫或者香菜，就是家庭的一次盛宴。端着这碗猪肉汤泡馍，弟弟呼啦呼啦几口就进肚子了，而我总是舍不得吃，闻一阵闭上眼睛想一阵才慢慢把馍块送进嘴里，喝完汤，看着空碗，回味着那肉香。我不知道当时我是否有把空碗吞进肚子里让香气永远保存的念头，但那种念头在当时一定会有的。
　　啃了肉骨头，吃了肉汤泡馍，咋吧着嘴，就去外面疯了，无论是踢毽子，还是做游戏，都不忘记问小伙伴：你看见我嘴唇上的油了吗？
　　其实，当时的肉汤并没有多少油。妈妈从锅里捞出煮好的肉后，早已经用饭勺把肉汤上面漂浮的油花潎到盆里。放上一夜凉透，肉汤上面就凝固了一层白色的猪油。把猪油用筷子小心夹起来存放在一个器皿里，撒点盐保存。等家里那天炒菜没油了，挖上一小块放在锅里炒菜吃。或者清早出去干活前，妈妈在锅里热几个馒头。热馒头夹猪油，再撒点辣椒面，一口咬下去，就是半个月牙。记得有次老师上课问我们什么是幸福，我的答案幸福就是白馍猪油夹辣子引得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我却在大家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时，气得跺着脚喊：这就是幸福！
　　你看见我嘴唇上的油了吗？幸福就是白馍猪油夹辣子！小时候的情形历历在目，想起时就哑然一笑。
　　肉香又在头顶萦绕，除了有小时候的激动之外，眼睛里还多了几颗晶莹的珍珠。
　　难忘那啃骨头的岁月！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刘莉萍，蝶语兰心文学平台版主，渭南市临渭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热爱文学，以文会友，用文字打造自己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