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后双减时代的教育焦虑

　　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提出了30条具体意见，针对校外培训机构过度开展学科知识培训活动等问题作出了明确规范，目标明确、可操作性强，旨在有效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简称双减）。
　　伴随着双减政策落地，校内作业减少、一些考试取消，校外培训机构或关门歇业，或寻求转型。2021年中秋节是双减之后的第一个小长假，有媒体称，孩子终于结束了在家赶作业、奔赴辅导班的模式，有时间去做些在平时看来是奢望的事。从总体上来说，双减政策积极回应了广大群众的关切，尤其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近年来弥漫于全社会、且愈演愈烈的教育内卷和教育焦虑，引起了教育领域的巨大变革，也注定成为新时代开启素质教育之路的新契机。
　　然而，双减政策仅仅是一个开始，革命尚未成功，教育焦虑的消除之路依旧任重道远。例如，有调查显示，在培训机构无法开课的情况下，依旧有不少家长选择购买线上学科辅导课程，或者将之前集中在周末的课程平摊于工作日。另外，据央视财经官方的数据，双减政策发布以来，艺术、体育类培训相关企业新增数相比于去年同期增长了99，资本在学科教育受限后扎根涌入所谓素质教育领域。素质教育产品供应端的扩大无疑是有益的，但另一种声音开始出现，有人提出要警惕非学科类的新一轮内卷。这种担心也并非杞人忧天。随着国家对体育、美育的高度重视，近年有不少省份宣布将体育、美育纳入中考范畴。随着政策方向的转变，不少家长已经将内卷的目标转向了特长和兴趣班。不难预见，倘若只对学生的学习压力进行赛道上的物理转移，那么我们最终还是会回到起点。事实上，能否从根本上消除教育内卷、真正实现素质教育，是一项涉及到考试制度、评价体系、职业教育、用人制度、经济发展、大众认知等诸多环节的系统问题，倘若不能从社会结构的整体出发进行顶层设计、推动改革的话，很多政策只能治标不治本。
　　这里需要深入思考的一个问题是，面对教育，家长到底在焦虑什么？在全球经济环境尚未好转、国内经济面临下行压力、生活成本普遍攀升、收入差距持续拉大、城乡及区域发展不平衡、就业竞争日趋白热化、用人门槛不断走高的当下，教育内卷不过是一个自然结果，而每个家长面对自己孩子时的先天主观视角和过剩期待又再次加剧了这一结果的生成。可见，要真正把童年还给孩子，要真正使教育成为发展人的生命的活动，我们需要打破的桎梏绝不仅仅是作业和补习；同时，相较于这些短时期可以通过政策加以控制的显性因素，真正的困难在于，如何深入破解各领域的发展难题和悖论、通过推动社会的高质量发展，来为建构良好的教育生态创造适宜、正向的系统环境。
　　具体来说，在后双减时代，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深入思考如下问题：其一，教育领域重大矛盾的解决归根到底取决于经济社会的发展质量。这里面包含了多层含义：一方面，做减法的同时还要做加法，只有持续、均衡地增加高质量教育资源供给，才能解决由于教育资源集中而导致的畸形竞争问题；另一方面，要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结构性转型，通过创新型发展超越资源、环境、人口、贸易红利消失带来的拐点困境，因为只有从根本上化解就业与教育的供需失衡问题，才能使内卷和焦虑刹车。
　　其二，教育是一个系统，基础教育领域的问题要通过发展完善、健康的职业教育、高等教育来解决。目前国内职业教育普遍存在质量不高、职业教育体系不完善、与普通教育的融合度不够、与企业社会的对接度弱、上升通道狭窄，对高质量经济发展的支撑作用不充分等问题，加之受限于唯学历的用人制度，选择职业教育对很多家长来说便是无奈之举和下下策。倘若这一问题不解决，千军万马挤高考独木桥的现状将难以改变。（社会科学报社融媒体思想工坊出品全文见社会科学报及官方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