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谨以此文献给我们平凡而伟大的母亲。祝母亲节日快乐！
　　我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
　　跟许许多多的农村妇女一样，她是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了。我外婆共育有二子四女（还有夭折了的），我母亲排行为二。但遗憾的是被养到四五岁时，据说闹饥荒特别厉害，为了甩掉一张嘴巴，我外爷就将母亲送人一样打发了。就这样，我母亲自小就到了我爷爷家里了。后来顺理成章地跟了我父亲。
　　这一切就像是宿命一样，往往由不得自己。都是各人的命！多少年候我母亲还叹息道。
　　母亲没有进过一天学堂，但农业社挣工分吃大锅饭逼得她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和几个阿拉伯数字。现在看来，所谓学习大都是被逼出来的，正是这点可怜的文化底子一直管到现在，打个电话取个钱啦，赶场买卖个小零碎啦，完全睁眼瞎怎么行。
　　我小时候，家境并不好，几间瓦房子低矮破落，阴暗潮湿，堂屋里一个大火塘，把一壁上马恩列毛华几张伟人像熏得黑不溜秋，好在那时大家操心肚皮都来不及，还顾不上这些。不然，给领袖脸上抹黑那还不得挨什么样的整呢？
　　我婆是小脚，好像从没有上过街，我一直都记得她有眼疾，是半个瞎子。更让她痛苦的是颈脖上老长疡子，多少年都不见好。也不知是什么报应？害她活活受罪！
　　我爷的为人跟他的名字后德一样，是个爱面子，充好人的烂忠厚。别人当个芝麻官儿，都是狠命地往自己怀里捞，可我爷正好相反，当了好几年的生产队长，穷得叮当响，就连几亩承包地都是拣的人家挑剩下的。怪不得我家分到的几块地都是又远有瘦的薄地。
　　因为他开会积极，舍得吃亏，被公社党组织吸收，但遗憾的是一辈子都未受到重用。我爷喜欢上街，事情也总是很琐碎，或是要买一顶草帽，或是买二斤烟叶，又或是给个不相干的人捎个话儿。说是上趟街，其实就是一天打晃晃了。因此，那时，我家靠得住的劳力就是我父母亲了。
　　我大（我从小不知什么原因，一句话就过继给了人家，按规定，得将爹改口叫大。）是个天生懦弱、只知道低头卖力的老实人。这是我长大一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想不明白的事。谁能够选择自己的亲身父母呢？这或许也就是命！
　　所以，我母亲肩上的担子就可想而知了。事无巨细，都要她打理，地里一把，屋里一把，早晚不得闲，一辈子身累心苦。这是我打懂事起，最疼惜我母亲的地方。我的观念里，农业社是中国真正实现男女平等的最基层单位，队长派差男女不分，一律上工。女人当男人用的时候，其辛苦自是不言而喻！
　　熬到土地到户了，终于过上了吃饱饭的幸福日子。结果没两年就又要为了修房子而攒钱。那时候，对于一个靠地吃饭的农民家庭来说，起三件大房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从几分钱一个鸡蛋开始积攒并不夸张！吃苦受累，殚精竭虑，总算是住上了三件宽敞明亮的新房子。但母亲也为此心力交瘁！记得那时候，我家年年都要种几大块地麦子，从麦子打下来，我就经常跟着母亲背着几口袋麦子，到六七里开外的灵宝寺加工厂去磨面，而背回来的白色面粉多是吃洋芋拌汤。
　　穷人家供养读书人，都是硬撑出来的！我母亲对我读书是一直支持的。或许她当年的初衷只是要我多识几个字，免受睁眼瞎的苦楚！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她想不到的！但这个代价确实是挺大。我上初中时，两个妹妹上小学，每次开学报名都要好几百块，愁死人了！那个时候的几百块也真是难弄，借都不好借。为了凑报名费，母亲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说生方打主意都要送我们上学。除开养牛喂猪，养鸡喂蚕，还拼命搞其他的副业：挖半夏，卖构皮，摘马桑茶，掏黄姜子，拣桐子、倍子，拾蘑菇、地耳子只要是能变钱的法子都去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农村当家女人那个苦，真是没法说。
　　现在想起来，最苦的时候，是我上高中的那几年。那时我家里老弱病残碰一起了，母亲都快要被逼疯了！那时候都是写信的，可我母亲害怕收到我的信，因为封封信都是张口要钱的。怕归怕，钱还是要寄的，办法还要去想的，或是搬东家，或是借不到另打主意；有时候为了凑钱，还要提前给人家打短工。为了省下一个钱，几年里，母亲舍不得吃一个鸡蛋，舍不得买一件像样的衣服。一辈子我没见到她买个化妆品什么的，是女人都有个爱美之心，独她没有？都是被钱逼的。
　　母亲对儿女的付出，仔细想起来，真的是不计代价的！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和累，只怕都数不清了！但她没有一丝的怨言，我见过很多的跟母亲一样的，都是这样！
　　光阴荏苒，我在紫阳工作，一晃也都十多年了。先是娶妻，生子，后来是买房子，因为都是白手起家，所以我体会到了日子的艰苦与无奈。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操心着，每每在工作压力大生活不顺心的时候，就宽慰我：怕什么，人一生哪个没有个闪跌的，三穷三富还不到老呐！又增加了我面对生活的信心与勇气！
　　是啊，在他的眼里，我就是到六十岁，还是她老人家的孩子。她只要还活在，就有义务关照她的儿子，也无论是我走到哪里？似乎都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线拴在她的憔悴的心上。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呢？相比之下，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狼狈与惭愧，总是借口工作压力大，分身无术来安慰自己有些浮躁盲目的心！
　　唉，！？
　　母亲节写于麻柳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