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hr公社金书记来到孤岭。他是专程去桦树屯看望三宣队路过这儿的。 金书记问王书记:政治建队试点进行得还很顺利吧? 王书记说:还好,多亏县社两级领导重视和支持。有些小问题很棘手。 金书记忙问:大问题你不怕,小问题还棘手? 王书记说:赵主任的舅舅 金书记:霍老大? 是啊。 他不是很好吗,前一段时间你们汇报还说,他不愿意躺在五保床上甘当享受派,主动担当义务护林员。 要不当,还不一定有今天这事!王书记感叹地说。 还当出毛病来了?金书记有些奇怪。 王书记继续说: 就是在护林巡山的时候看到牛样子沟有块撂荒地,人家搞小开荒了。谁也管不了,赵主任让他骂个狗血喷头。我想去见见他,这不这两天忙的没抽出手来。公社那个循环展览,大队班子都看了,大家讨论了几次,整理一下我们的意见给公社报上去参考。 那对,我就是先让她们先到你这儿试讲,要你们拿出自己的意见。金书记说。 正在整理,正在整理。王书记马上回答。 霍老大的事,一定要谨慎、耐心,他是烈属,也是有功之臣。不行,明、后天我从桦树屯回来去看看他。金书记说。 张玉森到市里走了一遭,回来后眼睛肿得红红的。 据说他托当年下乡回城的青年找到了冯化伦家的地址,本想去求于秀秀保住孩子,可是听到的消息对他来说有如五雷轰顶,于秀秀回市里不久就到矿务局医院打了胎,听说好危险,于秀秀差点为此送了命,抢救了一天一夜才脱离了危险。张玉森不到黄河不死心,当敲开冯家房门,恰巧是于秀秀出来。他看到于秀秀原来那突起的肚子变的瘪瘪的,一切都明白了。冯秀秀对他也没客气,说了一句:学着好好做人!就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回来后大家看他那副哭丧样,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是谁也不愿理睬他,只有烂眼珍似劝非劝地说: 你行了,好赖你还碰过女人呢,那么漂亮,还是大干部的女人 张玉森本来就恼火,听到烂眼珍的话更火气中烧,发了疯的吼:滚,你滚! 一辆县里的小车来到孤岭找公社金书记。听说金书记现在在桦树屯,来的人连坐都没坐,就开车直奔桦树屯去了。 下午,那辆吉普车又回到了孤岭,车上下来了金书记,县里的人,还有牛辉,下车后牛辉和金书记说: 金书记,我回队里了。 金书记拍拍牛辉的肩膀: 小牛,好好干。孤岭对你反映不错,继续努力! 牛辉点着头应声道:请书记放心!转身就走了。 金书记和县里来人走进孤岭大队。正好王书记、赵主任、刘主任都在。他们热情地与金书记和县里的来人打着招呼。金书记说:正好你们都在,我介绍一下:这是县供销社丘副主任。大队领导边与李丘主任握手,王书记边说: 听会计说,上午就来过,我们都下地去了,对不起啊! 县里供销社丘主任说: 没什么,因为急着找金书记,就急忙走了。 金书记对孤岭三个领导说: 来和你们商量两件事:一是经县革委会批准你大队青年朱凤调到县供销社工作。她在纺织学校是学财会的,这次省供销系统要办财会培训班,明天到县里报到,后天就到省学习班培训。第二件事是市里在桦树屯的三宣队,要写材料、更重要的是写村史,牛辉承担不了这个任务跟车回来了,明天早晨要王文才去桦树屯金书记话没说完,就被赵主任给打断了: 金书记,王文才个人和家庭情况你知道吗? 金书记说: 都知道,我们还与市里作了沟通,重在表现嘛! 赵点无奈地着头。 王书记说: 金书记你放心,我们照办,一定误不了事! 金书记说: 那好,就要有大局观念。全国还一盘棋呢,别说我们地区。丘主任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丘主任说:没有了,金书记说得够全面了,我要说就是谢谢大边门公社,谢谢孤岭大队!那就让小朱同志准备一下,明天九点钟我们来车接她。 几个主任异口同声的说:好! 金书记说:那好,我们就走了。 王书记忙说:吃口饭再走,不能饿肚子呀。 金书记说:我让公社准备了,就这样吧。 起身与丘主任走出队部上了车,吉普车鸣了几声笛上路了。 孤岭大队的高音喇叭又响了起来,王书记在喊:四队的朱凤、王文才,马上到大队来!四队的朱凤、王文才,马上到大队来! 听到喊声,两个人分别从两户老农家里出来。他们在大队不远的桥头碰到一起。朱凤问:什么事呀?刚端起饭碗。 王文才也说: 我们刚放上桌子,也准备吃饭了。 朱凤说: 不知道是好事是坏事? 王文才说: 哪那么多好事?又哪那么多坏事? 朱凤说: 不是前两天抓把粪我装病没出工的事? 王文才说: 装病?不知道! 朱凤说: 要真是,这事可糟了! 王文才: 这事只有你知道。 朱凤: 还有你! 王文才急忙说: 我可不知道呀! 朱凤: 你怎么不知道,在地里你不看见我吐了吗? 王文才: 吐就是装病呀,那是真吐啊! 朱凤: 你就装吧! 说着两人进了大队部。他俩看三个主任都在,有点紧张。 王书记说: 朱凤:由于特殊需要,经县革命委员会批准,你调到县供销社工作了。明天早晨来车接你,后天要到省里参加培训,回去准备一下。来我们大队时间不长,就要走了,我们还真舍不得,以后经常回来呀! 朱凤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震惊了。眼里含着激动的泪水,连声说:谢谢,谢谢! 王书记笑着: 好了,你回去准备吧。 朱凤本想与王文才一起走,看王书记这么说,只好先退了出去。 接着王书记说: 王文才,你明天到桦树屯三宣队去。 牛辉不在那儿吗? 他因工作需要回来了。你明天早饭后就去,沿着202国道往东走不到十里地就到了。行李不用带,那边有。只带点简单需要的就行! 赵主任把话接过去: 你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要好好表现! 王文才一听可以教育好几个字,身上就向泼了一盆冷水。但是也无奈,只好应声道:好,请领导放心! 王书记说: 就这样吧,回去准备一下。 王文才答应着走出大队部。 在离队部不远的桥上朱凤正在等着王文才,见到王文才出来急忙迎了几步。忙问: 才子,你也是调到供销社了吧? 才子说:不是,不是!我是学中文的,专业不对口,再说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事就别想了!你没看见孙彪他们几个吗,除了陈惠特殊情况,谁走出去了?他们来四年头了。 朱凤听了满脸失望的样子: 那找你做什么? 到桦树屯去写材料。 不是牛辉在那儿吗?朱凤没精打采地问。 领导说牛辉回来了,工作需要。王文才解释。 哦,那我也不走了,跟你在一起!朱凤说。 啊!你说什么呢?王文才听了朱凤的话吓得心头一颤。 跟你在一起!朱凤强调说。 你呀,总是傻傻的,事情想得太天真了!我的情况你知道,别再泛傻了!王文才想用自己的弊端支开朱凤。 什么情况?我愿意!朱凤的话,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 我一直没与你说,我有朋友了!王文才真担心朱凤留下,误了她的前途,只好说了谎。 什么?你说什么?朱凤大吃一惊。 我有朋友了!真的。王文才又重复一句。 朱凤半信半疑说了句:这话真假难说,但是,看出来你不喜欢我!说着甩身走了。 王文才喊着:朱凤!朱凤! 朱凤来依然没有回头,用衣袖揩着眼泪走远了 早晨,牛辉来找王文才。魏乐媳妇说:听说工作需要把你调回来了,看来是要重用吧? 谁说的?牛辉笑着问。 才子说大队王书记说的。魏乐媳妇回答。 婶呀,你还真当真呀?人家那是给我个台阶下。在三宣队让我编村史,你说我是那块料吗?我实在弄不了,就推荐才子去了。那玩艺,我想除了才子谁也鼓捣不了!牛辉说的是心里话。 才子说: 原来这样啊,我想到了让我去就是你作的文章! 牛辉说: 要不我有三头六臂也不行啊,只好你去救驾! 王文才说: 文字这东西象个老虎,咬人呀!我早就对此心有余悸,你以后可别往外推我! 牛辉眼睛一瞪: 看!看!得便宜卖乖。别说这些了,趁你还没走,咱去送送朱凤吧。 魏乐媳妇说: 看人家朱凤真是有好命,才几天就调好地方去了。你们俩估计也快! 牛辉说: 快?等猴年马月吧!走,咱俩送送去。 两人来到社员李春海家。 朱凤在靠着行李淌眼抹泪。春海媳妇说: 高兴的事呀,这孤岭什么好地方,还舍不得。要我呀,都想长个翅膀飞出去! 姜小敏也在那儿。她也在劝说: 真羡慕你,你看我命多苦,就算扎根在这儿闹革命了。你呀是青年中在孤岭呆时间最短的! 牛辉看到这些自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故意地说: 看你激动的,至于吗,高兴成这样! 朱凤看到他们俩也收敛了不少,马上回敬了牛辉: 去你的,谁高兴了,你什么都知道! 王文才装糊涂地说: 县里离这儿也不远,想乡亲们就回来看看嘛,半小时就到了。 朱凤知道王文才故意打马虎眼。瞪着王文才一语双关地说: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乡亲们得意我不? 春海媳妇不知道这话里有话,接过去: 看你说的,回来还住咱家,谁能不得意?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声,听到刘主任喊: 朱凤:车来了!走吧! 大家帮朱凤拿着东西走出大院,看朱凤上了车,才散去。 你也该走了! 牛辉对王文才说。 王文才说:马上走,回去取东西就走! 路上牛辉跟王文才说:你呀,真是白马王子,谁见谁爱!杨蕊、朱凤都为你动过情,流过泪!恐怕我要是女的也得那样。 去你的,别乱说!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想任何女人和我拴在一起,受牵连。其实我心也不是石头的,只是不想让别人跟我一起遭罪。王文才向牛辉解释。 才子,你的心眼真好使,好心自然有好心随,好人自然有好人报!牛辉颇受感动地说。 金书记大清早专程来到孤岭。 这儿是县里政治建队的试点单位,再说市里组织的三宣队在桦树屯,去那儿这儿是必经之地。以前,桦树屯与孤岭以大肚沟为界分别叫沟里沟外,合作化的时候才划为两个行政村。最近市里领导经常到桦树屯视察三宣队的工作,这毕竟要经过孤岭,所以孤岭也是一个脸面。孤岭小开荒的事不能不引起金书记的高度重视,霍老大的问题,他早就答应大队领导来帮助解决。 金书记怕来晚了,霍老大不在家,所以起个大早。进了霍老大家,看见霍老大正坐在炕上四平八稳地在喝酒。金书记笑着说: 大叔我来的正好! 见金书记来,霍老大急忙下炕: 喝,大官来了,快坐,来喝一杯! 可不能这么叫,要这么叫我,梦里战友会骂死我!金书记说着从背包里掏出四个小瓶: 大叔,你看,别看瓶小,是好东西,二锅头,北京带来的! 霍老大:你三天两头供我酒喝,这可不行!最后一回呀,再来我就 给我扔出去?金书记把话接过去。 哈,是不那个混蛋小子又告我状了?霍老大爽声笑道。 没有,没有!金书记也笑着说。 他,不干人事。我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霍老大说着启开了金书记拿来的两瓶二锅头,把自己碗里原来的白酒一口喝下,拿个碗来把两小瓶酒分别倒在两个碗里。 金书记与霍老大是老相识,当年与霍老大儿子一起去朝鲜,是一个排的战友,也是霍老大儿子英勇牺牲的见证人。战争结束后他回来在县里工作,文化大革命后调到公社来当干部,经常来看霍老大。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喝了一会儿,霍老大说。 金书记说:知道呀,知道你就给我个脸面! 行啊,一会儿咱俩就拿着镐头给它毁了,到时候你可别手软! 大叔,你放心,只要你点头,我就下手。金书记没想到这么痛快,水到渠成。 王文才背着书包来到了桦树屯大队部门前。一位解放军高兴地迎出门,握着王文才的手说: 这下好了,咱们秀才来了! 解放军背后的几个人中有个矮个子,脸上虽然带着笑也不减自带的严肃,他是王文才的老熟人孤岭四队副队长左青。左青忙介绍: 这是咱三宣队队长,周排长。 王文才忙说: 我什么也不懂,来就靠排长和大家帮助! 客气了不是?我可了解你,你不一定记得我,年前我来领兵的时候就见过你。你笔头子硬,不一般啊!周排长笑着说。 王文才听了,立刻想了起来,年前周排长是来过公社,见过面,只是没有搭话。说着大家进了大队部。一会儿来了个中年汉子,跨进门就说: 小王来了,欢迎啊! 王文才忙站起来,周排长介绍: 这是桦树屯大队革委会孟主任。 两人对视着,王文才感觉孟主任有点面熟,好象在哪儿见过。孟主任笑着说: 忘了?我给你当过驾驶员呢! 大家愣住了,王文才突然想了起来,忙说:是,是啊,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 孟主任拉着王文才的手坐下,笑呵呵地说: 年前,三队车老板儿心口疼,正好我去公社办事,赶车替他送一趟公粮,回来的时候,小王去粮站买粮坐我赶的车回来的。 周排长听了笑着说:那你真是小王的驾驶员,一点不假!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金书记和霍老大来到牛样子沟。他看见那片开垦的撂荒地,种子已经冒出了芽尖。金书记哈下腰看了半天,晃着头,忙问: 大叔,你这种的啥东西呀,我怎么看不明白? 那你就等我说明白,再动家什儿。这儿是梨树苗和杏树苗!那边几拢是123果树苗霍老大爽快的回答。 金书记听了,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种这个?干什么呀? 金书记,那我就跟你说个明白吧,我这两年在山上义务护林,看见我们不少山地树少了,没了,有的还成了和尚头。你说咱们总靠老天和老祖宗给我们的树林子过日子,光是砍伐,不种不栽,早晚有哭的那一天!尤其是杏木、梨木用的更苦,爬犁脚、炕沿家家都用。这树山上越来越少了,咱们不想法种点栽点咱们的后人将来用什么!霍老大慷慨激昂的讲。 金书记听了,恍然大悟,看着这牺牲的战友的老父亲,听着他的话,感动得眼里含着泪: 大叔,我前几天听说你小开荒,心里就犯嘀咕,觉得大叔从来没给谁添过麻烦。今天我来一看明白了,大叔你做得好啊,想得远!你心中装着集体、装着未来,我代表大家谢谢你呀! 看你,这不说远了吗,这都是咱村里自己的事!那混小子连问不问就派人来毁,气得我不想和他说明白,他也他妈不明白!霍老大提到这儿,火气又上来了。 大叔,你这想法该早和赵主任说才是? 跟他说?那是跟牛弹琴!我看他不烦别人!霍老大说着把手中的镐头往地上一趸,地上立刻冒出一股烟尘。 大叔,有点旱了!金书记说。 旱不着,这土道上人走车碾的一层浮土,山多高水多高,前几天没下雨,我就在山上老泉眼那挖个坑,往这挑水。霍老大说着指指山上很远处那泉眼,其实山遮树掩的也看不见。 大叔,赵主任对你有点误解,管怎么你是他舅舅,谅解他吧,他也是为党工作呀。金书记劝霍老大。 哼,我哪敢给人家当舅舅!我姐姐过世早,人家六亲不认了!开大会当大伙面喊我霍老大呢!霍老大满嘴怨气。 那可不行,怎么乱喊呢,这事我得说他!金书记听了吃了一惊。 霍老大接着说:为党工作?社员自留地上点粪他去扒出来!被专政人的家属挑水排队都不行,得让人家总在后面。人家个把小时也打不上两桶水!四类分子有罪,家属也有罪?人家青年来了,时时刻刻在大家面前敲打‘可以教育好的,可以教育好的’,让人家抬不起头,这是党让干的!我和他说我种树苗,他也准能给你刨了! 金书记说:是左了点,回头我跟他说要注意政策! 他呀,别让他败坏咱党的名声了!霍老大继续牢骚着。 好了,不说他了,大叔你做得好啊!给我们全公社,不,是所有山里人做出了榜样。我要向上面汇报你的做法,起码我们各大队也要向你学习为绿化荒山自办苗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