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三

　　三hr从家出来已经是快傍晚了，我谢绝了再三让我留下吃晚饭的请求，匆忙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我要赶着回去给母亲做饭，母亲的身体一向不好，在我十七岁那年高中一年级刚上完，她就支撑不住了，班也上不了了，于是我只好辍学回家，过早地踏上社会，供养母亲，供妹妹和未婚夫上学。十年了，这副沉重的担子有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真的是不胜负荷呀，尤其是这两年，母亲的身体日渐虚弱，我每天除了上班还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早上早早起来给她做好早餐，把中午的那份儿留出来，晚上下班一溜儿小跑。回家后先给母亲按摩一遍，再立刻做晚饭，很有些疲于奔命的感觉，别人下班后看个电影有个聚会什么的我都不能参加，我要在家守着母亲。我没有怨言，这是我的责任，她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唯有的两个亲人之一，我心疼她，担心她，怀着一颗炽热的心爱她，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对我总是冷若冰霜，很少与我交流，我在外面有了委屈的事我独自承受，有了喜悦的事想与她分享时，刚一开口她就冷漠地打断我，渐渐地我就习惯在日记中倾诉自己的心事了。她虽然生我养我，我却觉得从来走不进她的内心世界，我不解，但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内心世界里只有戏曲，在她年轻的时候她是拒绝听的，可是近年来她却不知何时弄来那些越剧电影《红楼梦》《梁山伯与祝英台》《莫愁女》《情探》等盒带，更不知从哪弄来的苏州评弹，她每天听，时时听，她那屋里的录音机总是嘶嘶地转着，母亲虽然入迷，但她并没有进戏，不管剧情怎么跌宕起伏，她面无表情，只是闭着眼睛，默默地听。刚开始我以为母亲是思乡了，因为我们老家在苏州，从小到大我没看到她回去探过家，所以就提议她回去看看，但她默不作声，也没有任何举动，我真的是很难猜透她的心啊。我唯有让自己尽心尽力地伺候她，孝顺她，因为母亲很可怜，在我们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是她一个人拉扯大了我和妹妹，她和父亲的感情很好，这一点她不说是我猜的，因为她年轻时面容姣好，上门做媒的人很多，都被她拒绝了，她性格孤僻，我不怪她，一定是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才使她变成这样的。
　　这不，我刚一走到楼梯口，那婉转、伤感、悲切的曲调就从二楼飘了出来一年三百六十天，风刀霜剑严相逼。
　　进得门来，我站在房门口向母亲打招呼，照例没有回应，只是录音机里继续唱着：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我走进厨房，放下手里的饭盒和半道上买的菜，先给母亲倒了杯热水送进去，然后又急忙返回厨房泡药、做饭、吃饭、煎药，收拾完后又服侍母亲喝药洗漱，给她做全身按摩，做完这一切后就筋疲力尽了。回屋里躺在我的小床上稍事休息，然后起来，从小书桌里拿出日记本，给我的未婚夫写信，这信是不寄出的，只不过是倾诉完后我的心会舒服一些。诗扬是我的未婚夫，他一直是我的骄傲，他在北京的一所著名学府读研究生，一年前我们登记了，就等他毕业后我们好举行婚礼。
　　我翻开日记本，写道：诗扬，你近日可好？我想一定会不错的，可是我不好。写到这，我的眼里竟涌出两滴泪来。我接着写道：我的这份工作又没了，这十年来我从这份工换到那份工，今天见这个领导，明天见那个老板，我真的有些累了、倦了，这些我从不让你知道，我让你心无旁骛，毫无负担地学习，每当我愁苦的时候，一想到我有个这么有出息的丈夫和妹妹，心中的阴霾就一扫而光，看来当年我做出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当年我刚退学时走在大街上看到那些背书包的学生我就想哭，我实在没有念够书，这一点我从未向你谈起过，以后条件允许后，我想念夜校，有了知识找工作就不会这么难了。好了，不写了，我明天还要打起精神出去找工作，因为妈妈的病，药费越来越多，我不能耽搁，借用你说过的话：让我们用几年的分别，换取将来的百年好合，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