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元祭史第三章

　　三日后，罗亚桐元帅府邸。
　　早早离开旅店的洛文和古铭与小分队赶到目的地时，苏客安已等候多时了。他与小分队一起留在宅外守卫，仆人克里将两人引进大厅。罗亚桐亲切地说：您终于来了，洛文陛下。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不，时间正好，陛下。
　　洛文坐下，古铭立在身旁。对面坐着的是身穿金夏相国服饰的方清也，而在他的左侧，一身白色金夏军服的卫新腰佩长剑，与古铭相对而立。
　　洛文忍不住端详起久未相见的两位。清也的眼睛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烟雾，他直视着洛文，毫不躲藏，但隐隐然中有几丝逃避。看得出他疲倦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发白，整个人瘦弱了不少。而卫新依然那么健壮，那么平和。
　　为什么，你们已经站在了我的对面，却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们所追随的人，已经不是我了，不是吗？
　　洛文握紧了拳头，极力压迫自己冷静。他们是金夏国的人了，他想，我不能夹杂私心。洛文调整了坐姿，眼神瞬间冷淡。
　　短暂的沉寂，混杂着摄人心魄的凝重，使得呼吸都显得艰难。漫长的等待过后，方清也终于打破僵局，他浅浅地做了下呼吸，问道：洛文，最近还过得好吗？
　　不知为何，洛文的心砰然一动，我还好，看来你在金夏还过得不错。
　　也许吧。方清也的笑有些苦涩。然后，双方沉默。
　　为什么要加入金夏？洛文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
　　因为他，马狄特陛下说，可以帮我实现任何愿望。
　　必须依靠他的力量？
　　我想尽快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加入是最快捷的方法。
　　我的帮助对你来说毫无作用？
　　我更愿意靠自己的力量生存。方清也的语气平淡而决绝，一如他的眼神，失了方才的柔弱。
　　希望你们不会后悔。纠葛已久的感情如坠石沉淀，洛文冷漠地说出这句话。
　　我不会后悔的，永远不会，方清也坚定地说，就算背负‘背叛’的罪名。
　　包括背弃我？
　　对。
　　心脏，狠狠地抽搐着，撕裂的痛感沉重地撞击着神经，连全身都因窒息而颤栗不已。洛文终于惨淡地笑了。
　　原来，你可以比我还要绝情。
　　古铭左手握紧剑柄，右手拍了拍洛文的肩。洛文理会地点点头，无力地将身子深埋进沙发。古铭眼放精光，凛冽地质问道：三天前的袭击者是谁？
　　不是我派出的，卫新答道：我只知道曾有部下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执行任务。
　　洛文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稳住。见对话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他站起来，与众人告辞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上马，奔驰，一行人在朦胧不清的夜色中穿梭。头顶的天空被层层峦峦的墨云压着，透不过一丝气来。古铭感到这迎面而来的风刮得脸生疼。忽然他和苏客安听见两人间粗重缓慢的呼吸，片刻，爆发成连续不断的咳嗽，仿佛要将内脏咳成碎片！
　　糟糕，又来了！苏客安忙喊：陛下，停下来！然而，洛文没听见似的，继续前行。古铭侧身上前准备强迫他停下，却为时已晚，洛文支撑不住，一斜，疲软地从马背上坠落下来。陛下！所有人都勒马急停，古铭翻身下马抱起洛文。洛文眉头紧蹙，面色如灰，喘着粗气，浑身冰冷的他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苏客安催促道：赶紧走吧，不然少爷的病会恶化的。古铭点点头，他脱下外套包住洛文，上马后便把他放在怀中紧紧抓着。苏客安将小分队分成四组守住洛文的周围。跶跶的马蹄声渐行渐远，谁也没注意到路边的树林里，卫新和方清也驻足旁观。这样好吗？卫新部：真的没关系吗？
　　方清也垂着头不语。他一直注视着洛文昏倒的地方。然后，他转身，我们，已经不是真隆国的人了，走吧。卫新看着落寞的身影，眼里有些怜惜。他上马，跟随方清也一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