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病院里才能畅享自由

　　壹如北京这般繁华的都市就是一个大精神病院，早晚有一天全国各地有精神病的人都会汇聚到这里来，而你可以活出最自在的姿态，没有人会因为你和他们不同就判定你为奇怪。www。
　　口袋心理测试：教你发现自己的真实想法
　　《北京小兽》是一部小说的名字，里面描写的一个女孩特别像我的朋友，她是众多北漂文艺女青年中的一个，虽然长了一张二十四五的脸，但实际上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在北京这个大战场，每天都有无数青春靓丽的新人高举战书冲进来，朝气蓬勃，映衬得旁人暗淡无光。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青春和时光都倾泄而过，没有爱情没有事业，这种人在旁人看来是可怜可悲的。但她不，不着急赶路，不害怕独行，不犹豫撤退，就这样像一头动物，横冲直撞，无所畏惧，那我们干脆就叫她，小兽。
　　小兽向往北京，她一直梦想考去北京上大学，失败，那就复读，复读结果更糟，读了个在家乡的大专，读完大专，继续升本科，念完本科，那就考研到北京吧，考了两年还是未能遂愿，最后考去了上海。研究生毕业后她终于来到了北京，长路漫漫，兜兜转转，她终于见到了这座城市的自由之光。
　　好像她的青春时光几乎都用在读书上，毕业后做自由撰稿人和编剧，所以小兽虽然快三十了，却也与社会接触不多，加之工作性质不需朝九晚五，她仍旧是学生模样，年轻的脸，年轻的心，只是这种年轻下，也带着一种与年龄不匹配的稚嫩和寒酸。
　　有一阵子，她一个师兄的电影请她帮忙出谋划策做宣传，她去看了他做的电影，太次了，但是碍于面子，她还是来回地开会、讨论、看样片、定方案。那段时间她没啥活儿，生活挺拮据的，我问她，这项目做完拿多少钱啊？她一愣，傻头傻脑地告诉我不知道啊，没问过。快30岁的女人，按理来说应该心智成熟，世故圆滑，家庭和睦，小有成就。可是她，还像一个孩子，活在自己最纯净的世界中，甚至不好意思开口跟人谈钱。后来果然，这个项目不了了之，她也没拿到一分钱。
　　为了方便蹭课，她在北京电影学院对面的小区里跟人合租了一个小单间，十来平米。一台电脑，一个书架，一张小桌，一个鞋架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书和杂志，墙上贴了一张大大的白纸，左边列的是要看的书和电影，右边列有近期要去参加的讲座沙龙影展的具体时间、地点。虽然不工作，但她生活其实还挺忙的，除了给些杂志写稿，写广告文案，时不时还帮朋友写点东西，做点策划，挣的钱勉强糊口。经常都会有等米下锅的情况，好在是单身，日子能过也就罢了。
　　像京城所有文艺工作者一样，她也会有很多饭局，在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场合上认识很多朋友，杂志编辑、漫画家、编剧饭桌上觥筹交错，豪情万丈，彼此交换名片，留下联系方式，但下了饭桌谁也不认识谁。在这个庞大的城市里，很多人孤立无援，迫切地想要挤入一个又一个小圈子里，寻找可以温暖彼此的朋友和可以攀援上升的高枝，还努力地寻找着可以理解自己的那一群人。
　　生活中的小兽，大多数时候是孤身一人，有人劝她去工作，她便摇头，说尝试过，以前去知名的出版公司当过编辑，但她受不了为别人做嫁衣的日子，只想编自己的作品。她总说自己比普通人都笨拙，这种笨拙好像是一种固执吧，走向梦想的彼岸有很多方式，但她就认定了这一种，也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就用自己火一般的热情激烈地扑上去。她写东西写了快十年了，虽然一直没有代表作出来，但她却非常坚定自己的选择我不敢说我能写得多好，但我肯定会一直写下去，写到老，写到死。
　　她年龄不小了却还单身，父母最操心的就是她的个人问题，于是有段时间她很恨嫁，许下心愿说要在今年把自己嫁出去。有一阵子她跟一个漫画家挺聊得来，对方条件还挺好，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也有很多共同朋友。俩人都不年轻，没有啥豪言壮语，无非是吃饭喝咖啡看电影，简简单单的约会，打电话发短信搞暧昧，和普通情侣没什么两样，只剩把最后一层纸捅破确立关系了。她也不急，觉得差不多就会水到渠成。他会给她买点小礼物，知道她爱读书，就买电子阅读器并下载很多书给她。有一次他在网上看到喜欢的诗《我喜欢的女人》发给她看，与她讨论。
　　我喜欢女人，我喜欢看见女人
　　我看见很好的女人很多
　　于是我的心，善良如水
　　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件可爱的事物
　　如若神点头示意，她就会
　　模样可人，名字好听，声音清纯
　　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是为了生存，是为了一个故事
　　静悄悄，从她身上开始
　　她不需要整个世界，她只要一个人
　　看见她，念她的名字
　　我从女人那里来，我知道
　　我和女人之间
　　有一件最清白无邪的事
　　所以我看见一百个一千个女人美好地生长
　　只抱住其中一个，亲亲她，娶她为妻
　　这件事啊，如此浪漫
　　只想一想，就是幸福。
　　他们的关系小步轻盈地往前走着，很多人都以为她今年能实现为人妻的愿望了，可是就在他们讨论这首诗之后没多久，缘分戛然而止。像大多数没捅破最后一层纸的暧昧男女一样，谁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前一晚还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可是突然就互相厌倦疲惫了，不再愿意取悦对方。其实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她要搬家，忙着找中介，咨询看房，他不闻不问。她也不是埋怨他，但是难免有些女孩子的情绪，那两天就没怎么搭理他，他也许是意识到了，觉得她在生气，于是在网上说了一句：对这些事情我也不太灵光，帮不上忙了啊。大概女生都认为自己有使性子的特权，想耍点小脾气来调剂调剂感情，但无奈对方会错意，也不愿意花心思来讨好认错，就这么互相晾着对方。后来有一天她想通了，觉得对方就是那个性格，晚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跟他说话，可他的回复是淡淡的，她很快就明白，他们之间的那层朦胧纱已经破了，感觉没了，之前的暧昧也回不去了。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心想散了就散了，恢复单身状态，依旧乐观，傻呵呵地，觉得生活还是挺好的。
　　她是天生的乐天派，不管旁人如何为她心忧，她都不走心。有朋友开玩笑说你看你，这么大年纪了，没谈恋爱，没房没车没存款还没工作，有上顿没下顿的，标准的文艺圈女屌丝。但她自己还很满意自己的屌丝状态，不用上班，不受人管，冻不着饿不着的，有真心相待的朋友，有事情做就可以了，北京剩男剩女一大堆，自己搁人堆里也还算正常，没啥苦逼的，只要不委屈自己就好。有一次她参加著名的电影节，一部曾经很红的电视剧编剧邀请她一起参加酒会，她想能认识很多对自己有帮助的同行，于是欣然允诺，老师前老师后地跟着他。后来他喝醉了，想让她送自己回房间，她也没多想，进了房间他们俩聊聊天。她听出了他的很多试探性话语，在这个圈子，导演潜演员，大编剧潜小编剧都太正常不过了，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需要，于是起身礼貌地告辞。编剧还以为她是扭扭捏捏，欲拒还迎的小女生情绪，所以送她到门口时，还想做最后的努力，抱着她就要亲。她果断地推开，他才明白，她可不是放长线钓大鱼，是真不愿意，于是也就理理衣服，礼貌地送她下楼。
　　后来她把这个事儿当段子来讲给别人听，自嘲自己说：就我这姿色水平，都有人要潜，这个圈里的女孩多危险啊。讲完自己先哈哈大笑，那股傻劲儿一般人都领会不了。
　　有人曾劝过她，自由撰稿人在哪里不能当呢，何必在北京这么个拥挤喧闹房价贵的地方折磨自己，回家考个公务员当个语文老师，再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生子，过普通女人的幸福生活，依旧可以继续自己的写作梦想，小城市也出大作家的。她摇头说，不可能，她费了这么大劲才来到北京，在这里，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大家都差不多，甚至还有人比她更差。一旦回到家乡那个小城市，她没有办法融入那种生活，无法和他们沟通，她想的做的事旁人无法理解。只有在这里，她才是自由的。原来人们依恋一座城市，不是因为它有多好、多繁华，简单地只是因为，在这里可以活出最自在的姿态，没有人会因为你和他们不同就判定你为奇怪，这或许是北京的另一种魅力吧。
　　我之前采访《北京小兽》的作者绿妖，她说，北京就是一个大精神病院，早晚有一天全国各地有精神病的人都会汇聚到这里来，你看别人都有病，都不正常，那你就踏实了，觉得自己是正常的。小兽继续在这个大精神病院里过她的生活，黑白颠倒，兢兢业业地写作，热情澎湃地去结识各方朋友，辛辛苦苦地等待一个对的人，兴致勃勃地准备战斗，每天都融在人潮里，奔跑着追一趟公交或者在地铁里被挤成纸片人但她始终怀抱美好梦想，想成为一个温暖的人。
　　文秦琴（微信：壹心理onexinli）
　　原题《小兽：北漂之北京小兽》，摘自《唯爱与梦想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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