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青年教师的自白上学读书，是我走过的最轻松最幸福的路

　　冬去春来，阳光温暖了冰痕，融水滋润了干涸的心灵，阴霾的乌云不再是蓝天的屏障，天空的雄鹰高傲地飞翔；暖阳高照，春风驱逐了雪粒的欺辱，唤醒了金黄的报春花，凛冽的寒风不再是阳春的劲敌，绿茵编织的草地上，蝴蝶在翩翩起舞。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宿舍里没有了平常的嬉笑怒骂，安静异常，从窗前望去，校园人影稀疏，公路上车辆的鸣号渐渐少了起来。遥望夜空，一闪一闪的星光，仿佛溢出了曾经的往事，如果是这样，我用笔做手，用纸做篮，把那段历史的贝壳捡到篮子里，以便留下美好的回忆。
　　那年初三毕业，由于家庭贫穷和中考的失利，我没有了读书的念头。后来听说在煤矿打工能挣钱，心里想这真是个好差事，于是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去一家私营煤矿打工。但这个幼稚的想法使我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训，我终生难忘。
　　那是我第一次远离家门，去一个叫红会的地方打工。下公共汽车后，大约走了10里路才抵达目的地。在很远的地方就听见了机器的轰鸣声，同行的人告诉我是煤矿绞车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了一座座小山似的煤堆，在高低不平的沙地上，星罗棋布的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只见那高高的煤山上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工作，他们用脊背掀翻装满煤块的矿车，用铁锹掏出煤，然后把矿车扶起来放在铁轨上，再看那位按电铃的工人，他把钢丝绳头拿好，对准从轨道上过来的矿车把销子拴上，然后到电铃前按两下，矿车便飞一样地从井口滑下去了。
　　走进一座由许多矮小的房子围成的大院里，才算认识了庐山的真面目，一群衣衫褴褛的民工在煤堆旁忙碌着，有的不时用眼睛扫视一下我们，有的抡着铁耙刨煤块，有的弯着腰拾煤块，此时我才发现他们浑身上下只有牙齿是白的，除此之外，滚动的眼球比他们的呼吸更能证明他们的存在。我心里微微一震，想到明天我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和他们一起干那又脏又累的活，同命相怜使我们彼此用会意的目光传递了信息，他们用同情的目光接受了我的到来。
　　走进矮小的房子内，我原来的美好想象进一步破灭，工人的住房不但矮小，而且又黑又脏，房内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乱七八糟的，皱巴巴的床单乱卷着，凌乱的被子堆在床角里，地下扔着安全帽和雨鞋，在墙角有一个用砖头围成的炉子，上面摆着些灶具，仅有的空间里挂着一串串夹杂着汗臭和霉味的破工作服。我很失望，一切都始料不及，但想象无法与现实来交换，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黑字凝结了，这个字被扩大摆在了人们面前，人们不得不顺从它，不得不为它流血流汗。
　　第二天，在熟人的乞求下，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大叔（班长）看在是老乡的份上，同意我跟他干，这里的煤矿全是一天24小时轮流作业，8小时一换班，三班分为白班（10点18点）、小夜（18点凌晨2点）和大夜（凌晨2点10点），我当时被安排在白班。
　　那天，我早早来到了高大的煤堆旁边，好奇心使我爬上了煤堆，绞车正在工作，刺耳的轰鸣声令人有些紧张，钢丝绳在快速地向上运动，只听咔嚓，咔嚓几声响过后，六只相互连接的装满煤块的矿车从井下被拉了上来，如同火车车轮在钢轨接口处的碰撞一样，这声响令人生畏。不久，班长来了，他递给我一把铁耙，让我把煤堆上没有滚下的煤块耙下来，最初我认为这事轻松，但时间长了才发现并没有这么简单，有时候煤块会掺和在煤粉里，尤其是片状的，只有用手去搬，不久手会被锋利的煤块割得伤痕累累。这还不够，煤堆下的大块和小块要分开运到离煤堆100多米远的地方存放，运输的工具便是几辆破旧的铁车。其余的不说，单就两只硕大的车轮就让人惊叹不已！
　　原来，煤矿老板为了减少工人对工具的磨损，给铁车配装了农用三轮车的车轮，这家伙不要说在上面装上一车煤块，就是空车也很难让人推动，驾煤车的人加上三五个助手用尽浑身力气才能推动它。把煤分开后，任务远远没有达到，有时还要去装运煤汽车。
　　有一次，我和两位工友被派去给一辆载重10吨的汽车装煤，看到这么大的一辆汽车，心里一阵紧张，多久才能完成这次任务呢？就在我手握着铁锹张望时，另两位已经开始工作了。他们把煤用铁锹扔到车上，而且节奏非常均匀，仿佛是自动化的机器，每一次煤都会落在一个点上，这个点在慢慢扩大，渐渐成为圆锥形，这车厢里面不久便形成了三个煤堆，我的与他们的相比如同小丘陵与泰山，那一刻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也不甘示弱，加紧速度追赶他们，尽管汗水浸透了衣服，尽管手指已经发麻，变得僵硬，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超越他们，最后在班长的责备声里完成了任务。这天忙碌艰苦的工作后，我头晕眼花地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来到了住地，心里感触颇多，想到平时向父母伸手要钱的情景，才知道何为来之不易，而此时的我，又多么想回到学校去上学，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写作业，可以和同学嬉戏、玩耍、打篮球，还可以躺在床上看书、唱歌。但如今在这又黑又脏的地方，还要做又苦又累的工作，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莫名难受。
　　经过半个月的实习训练，我终于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有了一定的了解，但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在一个晚上，我值大夜的班，由于劳累，直到上班还迷迷糊糊，机器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突然从高大的煤山上滚下来一个煤块撞上了我的左腿，我当时被撞倒在地上，腿非常疼痛，我想这下可能把腿撞坏了，所以吓得直哆嗦，一位好心的朋友把我扶到一个药店，经过检查，幸好是轻伤，但还是吃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休息了几天才恢复。但是腿上那块疤痕成为我身上永恒的记忆，而且在膝盖上还留下了几个青点，那是嵌入在皮肤里的煤粉留下的痕迹。
　　有一个工友，他的歌喉非常动人，尤其唱起《流浪歌》更令人陶醉，有催人泪下的感染力，每当休息时总要哼上一两句，虽歌词不完整，但也能调动起在场的人想家的情绪。每当上夜班时，人们便在煤堆旁燃起煤火，然后在旁边平摊上三五只木棒搭成床，在空闲时躺在上面小憩一会，虽然睡在那上面滋味并不好受，有时还会滚落下来，但由于人们疲劳，不一会就进入梦乡。我也曾这样享受过，但机会很少，因为大家都喜欢在这床上面休息，于是我经常坐在火堆旁边听他们聊天，有时听到他们谈一些不正经的东西，但多时是算账，算自己的工资对不对，有时也编一些顺口溜，什么八个小时不见天，坐的火车不冒烟（说的是矿井下的工人）之类的话。高谈阔论之后便是一阵叹息，接着就进入了平静的沉思，这时谁也懒得去说，大概各想各的心事吧，或许他们想到了年迈的父母，想到了娇妻爱子，或许是香喷喷的家常饭，有的人便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有时还能听到打鼾声，不一会，带头的班长大声唤起睡觉的人，继续去工作了。
　　对每位矿工来说，最爱听的一个词就是下班，只要听到这两个字，便飞快地冲进自己的小黑屋，抓起毛巾，穿上拖鞋向散发着酸臭味的澡堂子奔去，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回到宿舍做饭吃。煤矿有丰富的燃料，做饭的火炉都大得惊人，当然经常把饭烧糊了，我也经常做这样的事，但只要饭熟了，哪管焦糊，就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来，然后躺在脏兮兮的床上休息了。
　　那段日子里，回去继续上学的念头不时在我心头浮现，我感受到了打工的不易，品尝到了生活的酸甜苦辣。正是这次打工，给我一次不同寻常的生活锻炼。那个假期结束后，我来到了一所乡办高中上学，每当学习上遇到困难时，就想起煤矿打工的艰难，我都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后来就考到了师范学院。
　　经过这次打工，我深深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但我认识更深的是，不论人生的道路多么坎坷，只要你坚持跋涉，顽强拼搏，你的目标就在不远处向你招手。虽然我那次中考落榜，但我并没有放弃求学的道路，也许是生活对我的考验吧。在这里我想对那些中考或高考落榜的同学说：请你们挺起胸膛，不要气馁，我们都是进入成功之门的队伍中的一员，只是顺序排在了后面，时间上稍微靠后，相信经过努力，我们还是能跨入那扇大门的。人生路上会有许多坎坷，但绝对不要轻易放弃求学，打工生活并不是我们想象得那样容易，虽然生活方式千百万种，但只有一种生活是最令人幸福和惬意无比的，那就是上学读书！所以要相信，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克服困难，走向成功。
　　【作者简介】
　　刘立家，中共党员，靖远二中教师，获2018年、2020年度靖远县教育系统优秀党务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