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难舍一碗面

　　重庆小面
　　在《舌尖上的中国》介绍重庆小面之前，我一直以为巴蜀这美食天堂只有米饭，面食只是点缀。
　　看衣冠楚楚的上班族在路边小板凳坐定，以更高的板凳为桌，美滋滋开始一天最重要的一餐，我先是吃惊，后是向往：这据说给了巴蜀人充足元气的面品小食，到底有多美味？
　　就餐环境非常简单，甚至简陋：一个炉子架一口大锅，旁边案几上是十几种调味品，面有些像挂面，细而薄，在锅内稍煮便捞出锅，均匀分到十几只碗中，浇上汤头即成人们热盼的饕鬄之物。辣椒油是秘技，每家炒法不同，口味不一。
　　电视中，面店主人连夜炒制出一大锅辣椒油，精选的材料，十几种调味，精心的炒制，保证了这小面独绝一方的口味。
　　担担面
　　哈密干果市场旁有家担担面馆，也做重庆小面。老板来自四川，手艺很棒，味道正宗，价格公道，引得食客云集。
　　我和女儿也算粉丝，时时光顾一二，待小面上桌，看一眼汪汪的红油，绿绿的蒜苗，便让人食指大动。挑一筷子那掺了碱的面，颜色略黄，匀细整齐，又有炒熟花生加持，更让人食欲蠢蠢。吃一口面，喝一口汤，辣，鲜，香，果然人间美味！
　　刚上班时在单位食堂吃饭，大师傅常做臊子面，海海的一大碗面，少量无滋无味的臊子，常让我见之皱眉。连带着对他们做的炸酱面也厌屋及乌，他们的炸酱浓油重味，色泽深粽，只觉得糊涂难看，早失了胃口。面的味道也总是差强人意，吃的人三心二意，心想：面，今生怕是喜欢不起来了。
　　炸酱面
　　直到我吃到那一碗炸酱面。
　　也只是单位门前一家小饭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点了炸酱面。
　　饭上桌时，拉条子面匀匀细细，炸酱红黄可人，配着嫩绿黄瓜丝，颇有一点色相。
　　懒懒举箸下口，却被舌尖上的香味惊艳：肉未弹力有劲道，酱味深透有回味，与筋道的面、脆嫩的黄瓜相配，真正让我吃惊：原来炸酱面可以如此不同！我不知道老北京的炸酱面有多好吃，在哈密，我只认准天福的炸酱面了。
　　在新疆，你可以对面食有种种偏好，但人们主要面食仍是拌面。
　　新疆美食拉条子
　　在上班之前，我在农场生活，平时吃的面，都是父亲用家乡手法做的裤带面，而且总扯得比裤带更宽，煮得灢烂，再在汤里放上我厌弃的韭叶，看一眼，便让我对生活失去热情。
　　我那时根本不知道城市的人们吃的是一种叫拉条子的面，即使做成汤面，也是状如甲盖的小面片，好吃好看。
　　初始见人做拉条子，只觉得颇费功夫。要将面条搓成大拇指粗细，长长的，一根根抹了油，一圈圈盘放在盘中。待饧好，再扯得更细更长，下到锅中，开锅两三次便成。
　　拌面的菜不同于米饭的菜，它们再精美，也是面的伴侣，当不了主角。
　　为了配合吃拌面卷云吞雨的气势，菜要软些嫩些，绝不能太费嚼，要切成小块或细丝，配西红柿辣子，炒肉时再以皮芽子（洋葱）炝锅，又好看又营养还减脂，少顷，一盘有红有绿，有黄有白的拌面菜便出锅了！
　　正宗新疆男人都是直接将菜与面拌一起，就着蒜瓣，吃得呼呼噜噜，凶相毕露，只这一盘面，便解了一日疲累与烦恼，饭毕一碗面汤下肚，更是给神仙也不做了。
　　油泼扯面
　　上班十几年后的一天，我突然想吃油泼扯面，是那种急哇哇吃不上心里抓抓的感觉。我暗暗自嘲：还是骨子里的秦人血统作祟吧。一直以为自己不爱吃面，基因里还是对小麦很亲近的。
　　四处打问，终于在远通市场门前找到了一家么麻达面食店。
　　等面时，听到后堂里传来滋啦一声响，我心里一热一紧：多么熟悉、温暖而美好的声音！
　　十几年前西安求学时，宿舍楼下小吃店里昏暗的灯光，黑乎乎的铁炉子，那热油泼在辣椒面上的奇香，和那滋啦声一起，都留在古城，成为镌刻一生的美好记忆。
　　面上桌了，我先偷偷细嗅那辣椒油的香味，狠狠打量那肥大的豆芽，鲜绿的油菜，酝酿出孕妇一般的热切胃口，才搛起第一筷子宽如皮带的面。说实话，味道让我失望，但也酸酸辣辣，稍稍解了馋。
　　籍贯陕西，生在新疆，我这标准北方人却一直不爱北方饮食，不爱北方粗犷的吃法。我更喜欢米饭，喜欢南人细腻的饮食之道。
　　但是，随着年纪渐长，我的胃显示出遗传与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我开始喜欢吃面。
　　用心地用几样时蔬炒盘菜，买根拉条面，中午便是一顿扎实可口美味。
　　为保证女儿成长所需，把羊肉、胡萝卜、土豆、豆腐、木耳切成丁，漤成臊子，做碗花哨但营养的臊子面，竟变成一件越来越吸引我的事。
　　明天，我想自己做碗油泼扯面。嗯，就这么着了。（20219217：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