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深种鼓词缘

　　乐亭大鼓下乡演出照
　　身为靳文然大师的故乡人，在我童年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听乐亭大鼓正是农闲时节最受村人欢迎的文化休闲方式。每年夏天，村里都要请大鼓艺人在大队部的场院里唱上十几个晚上。那时，电视还不普及，所以吃过晚饭，大人孩子都到大队部去听大鼓书，说书场上黑压压坐满了观众。我们小孩儿图的只是个热闹，喜欢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玩儿累了，就在说书人的桌凳旁席地而卧，在鼓声弦韵中悠然入梦，直到散场，才被大人叫醒回家。虽然对于说书的内容和唱腔，当时我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却发现，正是那样的经历在我们身上悄悄埋下了乡韵乡情的文化种子。
　　上小学的时候，村里很少再请大鼓艺人了，但我还是能够经常听到乐亭大鼓。那是一家男人在化肥厂上班的人家买上了双喇叭的录音机，每天上下学从胡同经过时，便都能听到靳文然的《双锁山》很响亮地从他家的院子里飘出来。就这样记住了刘金定和高君宝，记住了刘大姑娘高山上发来的十队兵。
　　上小学四年级的那个六一儿童节，学校里一个低年级的小同学表演的节目居然是乐亭大鼓《大闹天宫》，他就是跟着姥爷的录音机听会的。那一阵，我们学校的大多数孩子便时不时来上句小小的毛猴胆量高什么的。正是这段《大闹天宫》，成了我在二十几年以后重听乐亭大鼓的唯一线索。
　　靳文然先生像
　　2009年的暑假，我心血来潮地从网上搜出了靳文然演唱的乐亭大鼓《大闹天宫》，听过之后，深深地为靳大师的书段既没有画面也没有字幕感到遗憾。于是我决定为网上流传的靳文然的那些书段配制画面和字幕，没想到这个念头让我从此与乐亭大鼓的鼓词结下了难解的情缘。
　　开始的工作是艰难的，为了准确地打出字幕，有时需要不厌其烦地听上十数遍。因为唱词中夹杂着地方方言，有时候为了把一个字用准确还要反复推敲。然而正是这样的工作，让我意外地发现了鼓词的美，原来鼓词不仅是唱着好听，读起来更是有不尽的玄妙。乐亭大鼓的鼓词特别注意文采与修饰。讲究句法的遣词造句，可以说是字字斟酌，句句推敲。里面诗、词、赞、赋、长联、短对。。。。。多种文体形式尽包其内，排比、对称、联珠、顶真、珍珠句、垛子句。。。。。各种写作手法应有尽有。词作者通过严谨又工整的句式编排，运用独具匠心的艺术手法，借景抒情，借事抒怀，不仅使唱词得到美化，也使唱词包含的思想得到升华。随着视野的不断开阔，我不再满足于网上的乐亭大鼓唱段，而是不遗余力地搜寻起更多的鼓词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短短一段时间之内，我竟然搜集到了三本鼓词集，分别是2001年出版的《乐亭大鼓精品选》、2002年出版的《乐亭大鼓书段集锦》和2004年出版的《中国传统鼓词精汇》。
　　笔者所藏部分乐亭大鼓相关资料
　　对于这几百段鼓词，我反复品读玩味，可说真是到了手不释卷的地步。读着读着，便也萌生了写鼓词的念头。说到写鼓词，林希先生在他的小说《五先生》里有一段精辟的论述：写大鼓词，比考科举难。考科举，一篇文章，最多也就是写上三天三夜，过了三天三夜，考场关门。你就得给人家交卷；写大鼓词，字字斟酌，又要文雅，又要人人都能听得懂，还要有辙有韵，一个上等的大才子，几年磨不出一篇好大鼓词。清末文人韩小窗，一生留下了三五篇大鼓词，一直唱了几十年，那才是一字不可增减呢，所以，有人说，写大鼓词，好汉子不肯干，孬汉子干不来。
　　需要更正的是，韩小窗一生创作子弟书段四五百种，今存三十五种，被乐亭大鼓移植过来的有大家特别熟悉的《长坂坡》、《樊金定骂城》等。不过要说这大鼓词想写好，这个磨字用的还真准确。比起写散文小说来，写鼓词的效率真是低的可怜。我写了将近两年的大鼓鼓词，大小段子加起来总共不过二十几段，一万多字。值得欣慰的是有十一个小段被唱了出来，还有几段上了县电视台，鼓词《好闺女》在市里组织的创先争优征文中获了优秀奖。这些小小的成绩成了我鼓词创作的不竭动力。
　　好多朋友常常为我因为写鼓词而荒废了散文小说的创作而惋惜，我便对他们讲，写小说散文的人太多了，不在乎少我一个，我更愿意为弘扬家乡的文化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如今我最大的愿望已不再是出一本散文集或小说集，而是有朝一日写出一本鼓词集。不管这个愿望能否实现，我都会把品读鼓词和创作鼓词当成今后的雅好。也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和我一样喜欢上乐亭大鼓，因为她是我们本土文化的根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