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2）现在是人养胃，以后是胃养人

　　棋逢对手（2）现在是人养胃，以后是胃养人
　　韩雪丽
　　棋逢对手汇报
　　江寒星倒是走得利索，他明白，彭董应该是会指导些工作，这样的局面下，应该比他们预想的要艰难，向总那个老狐狸分明是自己在暗，让唐滔在明，故意给乔亭双料的下马威，这样的开场仪式，自然不太友好，而且太不友好，如果是他也会头痛。
　　他现在庆幸，当时进酒店时，遇见的老总真心要退休，而那个副总，一看就酒色之徒，完全没有什么战斗力，他原来在集团会议上，见过唐滔，这个人一看就不好惹，他完全是那种混不吝的主，集团会议上，他是唯一的特别，服装太显眼，所有的人，都是工装，在分公司，高层穿不穿工装无所谓，但集团会议，大家都走个形式。
　　可是唐滔就没有，他穿着休闲的夹克，里面套了件格子衬衫，衬衫比夹克大不少，所以这身穿戴，就显得不利索，甚至有些邋遢。可人家就是那样从容地坐在那里，手里拎了袋面包，说是刚从工地上过来，没吃午饭，郑董居然很慈祥地说养生，而且还关心地说，小唐你这样不好，对胃不好，要注意按时吃饭，现在是人养胃，以后是胃养人，所以在唐滔吃面包的时间里，他一直讲养生。
　　而向总也笑眯眯的附合，好似这不是集团业务会议，而是养生课堂。江寒星当时就有些惊讶，这样的情形，在他们的公司，是不可能出现的，谁敢在彭董面前如此呀，他做为第一爱将都不敢，哪怕私下里，他喊彭董大哥，可是公开会议上，他可老老实实，他很不适应这里懒散的作风。
　　不过，他当时看了两眼唐滔，马上就断定，这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而且作风强硬，是块难啃的骨头。他上了车，还想，乔亭自求多福吧。
　　乔亭此时，正在汇报这一天的工作，只是谈工作，她来之前，已经在车上想好了，十分钟里，只是谈了一下营销部的情况，和她对后面工作的一个安排。
　　彭董很职业，他是硕士学历，学的工商管理，很专业，所以他一直强调高效，下属汇报工作，要简洁清晰。
　　乔亭说完了，也感觉，是很高效，十分钟似乎有些短，可是她不能东拼西凑。
　　彭董听的时候，一直闭目，不知听没听进去，今天的汇报，不会有太多的意义，不可能一天之内，乔亭就对地产公司有多少了解。
　　他睁开眼，轻揉额头，应该说，这些事，他都有了提前的预案。他意外的是，向总表现的态度，有些激进了。
　　他起身，指了指沙发，在办公区的西侧，有个小小的茶室，他爱茶，非茶不喝，而且，极挑剔。
　　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开始泡功夫茶。
　　乔亭有些惊讶，这算什么，闲情逸致吗，情况并不乐观，她只是一个执行者，到没太大的压力，可是彭董似乎也没什么压力。
　　她走过去，落座时，特意坐正了，这一天折腾下来，有些神思疲倦，也有些紧张，她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免得神游天外，没弄明白领导的指示。她紧张的姿态，让彭董有些好笑，他难得微笑了一下，他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尤其在办公场合，基本上没什么表情。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看得出乔亭的紧张，他的声音倒是很平和，比我预料的坏一点，不过，这样也好，起点低了，我也不好意思给你更高的指标。
　　这句话，倒让乔亭放松些。
　　其实，前天谈话时，她还希望，能不过来，江寒星也是这个意思，江寒星希望由他的表弟沈帆过来，沈帆的作风强硬，而且也是包工头出身，和唐滔能有一争，弄个乔亭做什么。
　　江寒星对乔亭的态度，半是嫌弃半是维护，乔亭早先是他的直接下属，那时候，在广告公司里，他是广告公司的经理，他开始并不看好这个勤工俭学的小姑娘，那时候的乔亭，不到二十，完全就是一个什么不懂的小丫头，可是五一搞活动，需要大量的发单人员，只好将就，没想到，七天下来，唯一完成派单任务的是她，不只是考核发单数量，而是有一个电话号码的统计，乔亭拿到的号码最多，他那时候就明白，这是肯干能吃苦的人。
　　但是这小姑娘，情商一般般，太直太愣，而且，太不化妆，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员工，只是，小姑娘的干劲，还是让他有些认可，而且沈帆聊了几句，知道小姑娘是为了挣学费，于是沈帆极力推介她。
　　江寒星索性卖表弟一个面子，表弟是他的业务经理，他不得不给三分面子，原以为小姑娘吃不了苦就罢了，没想到半夜到印刷厂这种活，也没有吓走她，他无可无不可留用了她。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第二年，彭董居然对乔亭的工作做出了肯定，而且，兼职的员工居然给转正，而且不要求工作时间，只要一个月来半个月就算全勤，他当时还疑惑，彭董怎么会欣赏乔亭。
　　他现在也不懂。可是彭董懂。
　　比如现在，他看乔亭还算气定，没有什么抱怨，也没有什么不满，听乔亭的工作安排，是先在销售中心，做好本职工作，抓好销售的工作，为下个月开盘做好基础。
　　彭董说，开盘的时间，先不要定，是有些开发商无证就开盘，我们还是不能那么莽撞了，这样，还是证件下来吧，起码要有规划证。这样比较稳妥。可能要到下下月，准备会更充分些。
　　乔亭点头。
　　彭董说，我也没想到，老向会如此的有锐气，我以为，他会求稳，没想到，他唇边是一抹冷笑。
　　乔亭真的不介意，她其实，没太想现在就在地产总部，做事她乐意，和人相处，太麻烦，尤其是那样的氛围里。
　　彭董把茶泡好，递给乔亭，乔亭正在思索，没有留神，顺手接了过来，接过来，才意识到问题，有些尴尬，谢谢彭董。
　　彭董继续说，有些人，有些事，就是没有办公室也可以接触，想想你手中的资源，也可以运用一下。地产那边，除了老向和唐滔，还有别的人，他们会对你的资源感兴趣。你也要主动一下。
　　乔亭若有所思，她有些为难，不过明白，她不可能真的一直在销售中心，现在，不能马上开盘，她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不过，姿态要稳一些。
　　她点头，我明白。
　　彭董态度还是意外的温和，你不用太紧张，我也不给你什么任务，你随意吧，而且，你不是孤军奋战，有事，可以找我，他从窗台上，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我24小时开机，不过，不要存在手机里，记住。
　　乔亭拿过来，心里默记了两遍。
　　彭董拿回纸条，慢慢地撕碎了。
　　乔亭心里想，说是没任务，却给了这个电话号码，她知道这个号码，彭董的下属，知道这个号的，不会超过五六个人，江寒星估计也是去年才有的，他当时有些得意，喝酒时说了一两句。
　　乔亭索性半途吧。她故作轻松，那好，我也能先顾开盘的事，我到底，还是要做点事。
　　她故意不解彭董的意思，她认真的观察彭董的表情，还好，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他今天的情绪，似乎并不坏。
　　他点头，做事很重要，我们终是为做事而来的。
　　乔亭松口气。她一直只想做事，别的真不擅长，也不太感兴趣，因为是奔了做事来的，她对这个本地最大的别墅项目，真感兴趣。
　　她是真想，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再添一笔。
　　她其实一直想说服彭董注资设计公司，能做本地最强的设计室。本来也有了些雏形，可是现在，不过也好，她喜欢这个项目，项目的规划，简直太美，那一刻，她发现，原来有钱人真的好，将来住在这里的人，是不是进了桃花源，是不是心境可能永远是春天。
　　反正，她知道，郑董是要在住的。彭董却没提这个意思。当然，彭董在远郊有别墅，只是有些远，车程一个半小时。
　　彭董突然问，你感觉唐滔是什么样的人。
　　别看唐滔给了她大大的难堪，可是她还一直没顾上想这事，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自动忽略一些情绪，一些不解的事，做事才有意义。
　　现在老板问，她只好说，我感觉，今天的事，他可能事先不知情，他的表现，是最直接的反应，可能是江总在酒店那一出的后遗症，人家以为我是去找事的。可是，乔亭苦笑，我哪里有那本事。
　　彭董欣赏乔亭，就在于这，她就事论事，不情绪化，而且，没太多的个人恩怨，还算是头脑清醒。
　　他点头。另一个问题，老向前天就知道了，为什么没告诉他。
　　乔亭眨眼，心想，向总故意的吗，可是感觉上又不是，她有些犹豫，放慢了语速，声音也轻了些，我个人感觉，向总不是故意的，他应该是只想让我在销售中心，暂时不回公司办公，可能公司有些事，他需要处理，我在那不太方便，他要一个缓冲的空间，也是证明，地产的控制权还在他手里，不要让下属有什么想法。
　　我在销售中心，对他的权威是一种认证。他没考虑唐滔，应该是没顾上，我听说，唐滔一直在工地处理和附近村民的纠纷。从今天他过来时，身上的衣服也能感觉出来，上面都是灰和土，好像，脸也没洗。后来他急着走，不像是做秀，是似乎真有急事。
　　到了这一步，彭董的表情，彻底平和了，笑意倒深了，乔亭的分析，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他惊讶的是，那样尴尬的场景里，乔亭伸出的手，被晾在半空中，可是她却观察的是唐滔的衣服和工作状态。似乎并不是自己的难堪。
　　有这样的心智，在某些方面，她超过了江寒星。他轻微地点头。
　　乔亭松了口气。
　　彭董示意乔亭喝茶，乔亭端起茶来，居然一饮而尽，彭董摇头，我就是不懂，你这样喝茶，连寒星都不如，品，要品。
　　乔亭有些脸红，我是真渴了。
　　彭董只能摇头。彭董在心里犹豫，有些事，要不要现在讲，终还是算了，对于乔亭来讲，做事最重要，既然如此，有些背景和人物关系，知与不知都一样。
　　彭董说，你吃饭了吗，我今天没安排。
　　如果换了江寒星或者沈帆，或者顾老，都会马上说，没吃了，和彭董吃饭代表什么，可是乔亭居然拿出手机，看了看，老板，销售经理和策划经理的邮件都发了过来，是他们的工作总结，和工作计划，我今天晚上，必须理个头绪出来，明天早上八点半晨会，有些工作要调整，所以我买了面包，在车上吃了。
　　她说得很自然，眼睛在手机上看了几眼。
　　彭董起身，你倒是比我都忙，好吧，注意身体，郑董有句话对，年轻时人养胃，以后胃养人。
　　乔亭马上站起来，谢谢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