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大喇叭响起忆乡愁 文:张宗龙 疫情突然来了,村里沉寂的大喇叭冷不丁又响起来了。年轻的村长在大喇叭上用本土的方言一广播,村里不管男女老少,都第一时间知道了新冠肺炎的危害和防疫知识,倒比用手机群发消息或朋友圈通知方便多了。 这突然响起的大喇叭,响在了大年初一大拜年的团圆时刻,令多少在外打工回乡过年的游子记起了乡愁,也让多少本村的老人们回忆起了过往的岁月。 喂,喂,全体社员注意了,全体社员注意了,今儿清起来男劳力都到东坡割麦子,女劳力都到场里准备压场。要割麦了,家里喂的牲灵子都看好喽,白出来豁害粮食 嘀、滴、滴,拉长的最后一声滴后,是主持人温馨的提示:刚才最后一响,上午八点整 山东人民光着腚来小时候听的云里雾里,多年后才听清,原来人家说的是山东人民广播电台。 这些美好的回忆,全都来自小时候我们村里的大喇叭。五十多年过去了,村里的大喇叭至今还傲然耸立在村东头元纪叔家的二层房顶上,只不过现在喊的内容变成了收土豆的几月几日到村里,价钱几何,大小咋算,有愿意卖的老少爷们过来拿纸箱子云云。多数时间它是沉默的,喇叭里也不再播放新闻节目,以及评书、戏曲了,更没有大队干部喊着学习开会或出工了。它常常静静地立在那儿,默默地望着村口广场上现代化的移动式音箱,和随音乐跳起广场舞的女人们。现在家家都有电视了,人人都用手机了,谁还有闲功夫听大喇叭瞎叭叭呢。 但从前大喇叭却是村里好几代人的娱乐设施和重要的信息传播工具,尽管现在常常沉默,重要时刻还是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去年新冠疫情突发而至,蔓延到广大农村,不少人的抖音上都传播着农村大喇叭下通知的视频,那些乡土乡音的喊话让人发笑,但在那个特殊的时期,村干部通过大喇叭喊话注意事项、宣传防疫标语,让村人迅速认识到了病情的严重、见识到了防疫的难度、体会到了干部的苦心,大喇叭一响,人人听得清,还不用集中,竟比层层开会传达方便多了。村人在家里听着大喇叭里村长的大声喊话,甚至有时是严厉的提醒或批评,其实心里感觉是暖的。 我们村里的大喇叭是随着村里通上电而设立起来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们村就由公社电工树起了电线杆,拉起了照明线,亮起了电灯,响起了喇叭。那时四个硕大的喇叭口分别朝向村子的东、西、南、北四面,高悬在村部办公室门外大约十几米高的电线杆上,顺着一根电线通向村长办公室的桌子上。那里有收音机、功放、喊话器(后来知道那叫麦克风),简易的书桌上铺着一块红毯子,喊话器上也绑上了红绸子,让人对大喇叭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自从大喇叭中传出大队支书威严的第一声咳嗽,它便成了全村人了解国家大事、收听历史评书、播放戏曲歌曲、干部发布通知、群众获取信息的重要载体。 那时我们村子还没有进行规划,很多人家的房屋都是根据老辈人留下的家业,不规则地到处建着,大多是低矮的土墙、窄巴的草房,只有村西头大队部的办公室是一排红砖瓦房,显得很是气派。大队院很大,记得八十年代初,我们村部购置了一台21寸松下彩色电视机,那是全村人的宝贝。每天天刚擦黑,大队干部便会把电视机搬出来,把天线架在高高的树上,由一根扁平的信号线连到电视上,开始播放电视剧《霍元甲》。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院子,只有下午就来占座连晚汤也顾不上喝的小孩子们,坐在前几排能看清电视里的人影,大多数人在后边踩在凳子上也看不清演的啥,只能听到打打杀杀的叫喊声。但《霍元甲》却让我们记住了爱国歌曲,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冲开血路,挥手上吧,要致力国家中兴,听的我们热血沸腾,那几年村里年轻人习武的风气也盛行了几年。 电视虽好,但受时间限制,不到黑天看不到人影。大喇叭却可以随时响起来,伴随我们一天的生活和劳作。小时候的早上,是没有闹铃叫醒的,我们常常被一阵悠扬的《东方红》歌曲吵醒,然后大队支书就在大喇叭上念上级文件精神、播放重要通知、或安排当天的活计,铿锵浑厚的男中音带着些威严,让支着耳朵听的社员们不敢懈怠。通知播放完,大人们也大都吃完了早饭,喂完了鸡鸭,打发走了上学的娃娃,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下午收工时,社员们听着大喇叭里播出的戏曲《朝阳沟》、《打金枝》,在夕阳的落晖中慢慢往家赶。牛儿哞哞叫,羊儿咩咩喊,和着喇叭里的唱戏声,一派温和的农家景象。回家收拾一下,趁着女人们烧汤的功夫,男人们便端着小凳、揣着旱烟、提着烟袋,聚集到大喇叭下的空地上,听刘兰芳演播评书《岳飞传》,啪!金国的四郎金兀术追赶牛皋,眼看就要追上,突然从林中飞出一匹战马,马上一员大将,正是岳飞岳元帅,书说的字正腔圆,故事听的扣人心弦,往往在听的正入神的时候,刘兰芳就会卖关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让人有一种欲盼不已的感觉。评书听完,有些意犹未尽的老汉不愿回去,在电线杆下猜测第二天的故事,有时还会争执起来,要等在村小学教书读过《岳飞传》全书的老师作权威发言才肯罢休。 小时候感觉只要大喇叭里传来大队支书喂、喂的开场声,社员们便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到院子里,支楞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唯恐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有时那喇叭接触不好,刺啦一声颤得人直起鸡皮疙瘩。那时的大队支书在村里是绝对的权威,又常常代表着上级发布精神,他在大喇叭里喊话必须仔细听,认真做,要是做不好被支书在大喇叭上点名批评,那可就在村里丢大人了。 后来,村里家家通了小话匣子,一根长长的电线把一个个四方的小喇叭盒接到了村民家中,村人不用出屋就能听到上级的精神,还可以用一个拉线开关决定是否想听里边播放的娱乐节目,感觉方便多了,村里的大喇叭悄声了一段时间。随着家庭联产承包制的施行,大队支书和村干部的权威遇到了挑战,人们再也不用等大喇叭叫醒、也再也不用听村干部安排,每天天一亮就早早下地了,连村干部自己也都要下地干活了,那村里的大喇叭便沉寂下去了。 当村里的大喇叭再次经常响起的时候,计划生育就成了国策,村干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完成村里育龄妇女的生孩子问题。农村人观念旧,不见儿子不罢休,工作难做,村长就在大喇叭上成天呱呱。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只生一胎的必要性、生男生女的平等性、超生被罚的危害性,都通过大喇叭进行宣传。谁家的媳妇该查体了,哪家该去交罚款了,那谁谁都生了俩闺女了,再生就该扒屋了。那时计划生育严,超生的真的扒屋牵牛,有时还连累邻居,村里人都乡里乡亲的,村干部也没有啥权力,除了在大喇叭上喊喊,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现在,村里换了一个年轻的村长,比较注重宣传工作,每天早、晚按时播放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有时也播一些科学种田的知识和流行的歌曲。随着经济的发展,村人们的文化素质增强,大多的村人更爱关心国家大事了,人们在地里各自干着农活,听着大喇叭里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送国内国际新闻,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若侵权联系删除。欢迎文友原创作品投稿,投稿邮箱609618366qq。com,本号收录乡土、乡情、乡愁类稿件。随稿请附作者名,带图片最好,请标注是否原创。乡愁文学公众号已开通,欢迎您搜索微信公众号:xiangchouwenxue,关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