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碗地瓜烧

　　50多年前，10多岁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到现在，现在只敢喝一厅500毫升的啤酒。50多年的酒龄，什么酒都喝过。除了新创的品牌酒。名酒如茅台、五粮液、泸州老窖（今1573）、剑南春、全兴（今水井坊）、沱牌（今舍得）、郎酒（今红、青花郎）、汾酒、习酒、董酒、西凤酒等，没有名的酒更是无数。生在四川，就是酒乡。林林总总，百十来种酒是有的。邛崃、大邑、绵竹、宜宾和半条赤水河就是全国一多半名酒的基酒。可以不加思索地说，四川名酒之丰，就是当仁不让的全国之最。除了白酒，红酒、啤酒、黄酒、洋酒、醪糟酒乃至工业酒精等悉数染口。
　　尝遍天下酒，我最忘不了的是地瓜烧。1974年，我在广汉农村过知青生活。地瓜烧也就是红苕酒。农村的每一个家庭都能自酿。红苕作为主料，非常普遍。这种酒，在今天，可能没人喝得下口。难喝。好酒、名酒记不住，为什么就记住了难喝的地瓜烧？其实，那是记住了我自己的青葱岁月。
　　就是1974年，我18岁。我所在的村收完地里的花生，与任何丰收同样高兴，同样要庆贺一样。当晚，与我交好的农民朋友就留我在他们家吃饭。在他们的100来平方米的院里，一张石桌上，乱七八糟摊开了粗糙的菜品：煎了10来个约有一寸厚的鸡蛋，煮了一大块春节剩下来的腊肉，炒了几个他们自留地里的青菜。然后是满桌散乱的刚从地里新收的花生。两种，一是煮熟的放了点盐的；一种是仅仅洗去泥巴的生花生。酒就是他们自酿的一坛地瓜烧。这一坛酒，现在来估计，约有10来斤。喝酒的酒俱就是他们平日吃饭用的土陶碗，口径应该有15厘米。但并不太深。当地人称海碗。他们是两兄弟，我是一人。中间有人来凑热闹，喝过一口或一碗。也就是说，我们三人平均喝了近2斤多酒。这个酒的度数应该是高于武松在景阳冈喝的三碗不过岗的酒，得有40来度吧。早就急不可耐的我率先开干：乱吃乱喝，海阔天空，主要是我讲，他们听。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上弦新月，时不时出院撒把尿。45个小时过去了。差不多已是次日凌晨0点。
　　散了，出了他们家的院门。我的家在他们家的下风处，距离就200米左右，高度差就是一个小斜坡20几米。站在这个平日如履平地的小坡上，不失时机，清风徐来。我就一个筋斗下去了。不知何时，脸上有热漉漉的感觉。似乎确定是醒了？斜眼一看，狗！我养的一条土狗：小黑。小黑在用它的舌头不停地添我的脸。于是我醒了。忍着满身10几处的伤痛，回家，上床。自然没洗脸，自然没脱衣。次日约中午时分醒来，是痛醒的。
　　地瓜烧，我终生难忘的、用一大土陶海碗喝的地瓜烧！那一年，1974年，我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