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消失的岁月第四章新中国的天是明朗的天

　　第四章新中国的天是明朗的天第一节参观白公馆，渣滓洞记实
　　为了巩固新政权，人民政府组织开展了大规模的阶级教育活动，揭露国民党八年抗战和国共内战期间，扱力排斥打击民主人士，残酷杀害共产党员的恶劣行径。江北地区还组织了多场大型讲演会，邀请逃出白公馆、渣滓洞屠杀现场的人士控诉，揭犮国民党反动派在撤退前夕，疯狂屠杀关押在白公馆、渣滓洞的共产党员和民主人士的残酷事实。
　　从那个时候开始，在我童稚的心中才逐渐明白什么是白公馆、渣滓洞大屠杀？什么是革命烈士和革命精神？从屠杀现场逃出来的两位中共地下党员罗广斌和扬益言的名字在山城广为传颂。
　　为了加深同学们对发生在歌乐山脚下这场大屠杀的认识，学校决定：组织同学们到白公馆、渣滓洞参观，彻底认清蒋介石反动集团的丑恶嘴脸。考虑到路途比较遥远，还得爬坡上坎，学校规定，36年级每班派10位学生代表前去参观，全校老师同学加在一起总计约200人。
　　大约是一九五一年5。6月份，平儿院小学包了4辆汔车，从朝天门出发，载着学校师生员工直奔牛角沱、沙坪坝方向而去。同学们一路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等解放初期革命歌曲，途经两路口、牛角沱、化龙桥、龙隐路、小龙坎向沙坪坝方向急驰。当时的公共汽车还是最老式的汔车，车头伸在车身前方，跑起路来总像是气喘呼呼的样子，人们都称它老爷车。老爷车开了好久，才跑到沙坪坝杨公桥。经过桥面时司机特地驾驶汔车缓缓而行。杨公桥公路左方有一条碧绿的溪水河，哗哗的流水和溪底的岩石发生碰撞飞溅起如烟般的水花非常壮观。溪边洗衣服的妇女还不停地用拍板锤打衣物，顽皮的儿童也不停地在溪水边奔跑嬉戏，构成了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画面，同学们都忍不住拍手欢呼叫绝！
　　过了楊公桥不久，带队的老师告诉同学们，前面不远就是白公馆了！同学们的情緒顿时激动起来。公共汽车把师生们拉到距离白公馆不远的广场旁下车，据说那个广场是解放前检阅部队的地方。老师带着同学们下车后各负其责，领着同学们向白公馆，渣滓洞方向走去。白公馆，渣滓洞座落在沙坪坝杨公桥附近风景如画的歌乐山区域，老师带着我们先参观白公馆，然后再上山参观渣滓洞。
　　白公馆门前大匾上写着香山别墅四个大字，原来这儿曾是地方军阀白驹的别墅，他自诩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后代子孙，因白居易晚年自号香山居士故而他给自建别墅取名香山别墅。
　　香山别墅被大特务头子戴笠看中后强买下来，适当改造后作为关押高级政治犯人的地方，在风景秀丽，景色如画的绿荫丛中有一憧淡黄色的小楼，令人无法联想到这就是曾经震惊中外的人间魔窟白公馆。
　　老师带着我们进去参观，认真听取讲解员讲解。老师和同学们才了解到一些军统特务杀害政治犯人的基本情况。这里曾囚禁过抗日名将，西安事变发起人之一的杨虎城将军，东北义勇军创建者抗日名将黄显声将军和著名爱国人士同济大学校长周均实先生。重庆解放前夕，这些人被军统特务杀害在白公馆附近的山坡上。
　　参观白公馆后，我们径直上山，奔向离白公馆约5华里左右的杀人魔窟渣滓洞。渣滓洞原是重庆郊外一座煤窑，因渣多煤少而得名。渣滓洞三面环山，一面是沟，位置比较隐蔽。当年国民党军统特务逼死矿主，霸占煤窑后设立监狱。并以此作为关押政治要犯的主要监狱。从高处俯瞰，可以看见一排排牢房，一间挨着一间，中间还有一大块供犯人放风的空地，四周的高墙上是密布的铁絲网，严防囚犯逃离，同时还设有塔楼监视。
　　著名的共产党人罗世文、车耀先、江竹筠都曾关押在这里惨遭严刑烤打，直至为中国革命奉献出自已宝贵的生命。
　　进入渣滓洞监狱，我们发现共有十六间男牢房，二间女牢房，监狱四周高墙上写着耐人寻味的标语：长官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长官看到，想到，听到，做到、另外一面墙上写着：迷津无边，回头是岸，宁静致运，毋怨毋尤。看完墙上的标语后，我当时还不完全明白其中含意，我悄悄问班主任冉老师，墙上标语含意何在？她拉着我的手微笑着说：回去再告诉你！
　　当我们走到外院参观监狱刑讯室时，囚室里置放着老虎凳、脚镣手铐电烙铁、一看就知道是审问犯人的地方。正面墙上挂着蒋介石的正装像，画像上方写着天下为公四个大字，画像两侧写着忠孝仁爱，信义和平。老师，同学们看后议论纷纷，大家高声质疑：难道视人的生命为草芥，严刑拷打摧残革命者的肉体苻合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精神？这实在是虚伪透顶的强盗逻辑！
　　在重庆解放前夕，国民党特务对关押在渣滓洞的300多位革命志士实行集体大屠杀，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一一。二七大惨案。讲解员告诉师生们，解放前夕，从1949年11月27日下午4时开始，国民党军统特务在白公馆后山一带，率先对关押在白公馆，渣滓洞的数十名革命志士进行分批屠杀。至深夜时分，白公馆渣滓洞一带已能够隐约听见解放军的枪炮声，丧心病狂的刽子手决心全面实施大屠杀，他们以转移关押场所为名，将白公馆、渣滓洞所有剩余犯人200余人集中起来，分别关押在渣滓洞男牢楼下八间牢房里，刽子手们突然用机关枪，卡宾枪扫射，屠杀后又纵火焚烧牢房。整个大屠杀死亡人数多达300余人。
　　在整个大屠杀过程中，一位看守因平时受到革命教育较多，临时毅然倒戈，打开牢门放走了19人，包括两名小孩。
　　白公馆，渣滓洞参观之行使老师和同学们都受到了深刻的教育，直到下午四点多钟大家才乘车回到朝天门码头，然后摆渡返回江北。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向爸爸、妈妈叙述了当天的经历，我告诉他们：国民党特务太可恶，在撤退前还用机关枪屠杀革命志士，真是太残酷了。他们杀人杀红了眼，连几岁大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他们不是人，是一群恶魔！
　　爸爸，妈妈听了后，感到非常震惊。他们对国民党特务撤退前实施大屠杀感刭愤概。但是，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个关押政治犯的监狱存在，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后来，平儿院小学为了向同学们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丑恶面目，学校还组织召开了各班级学生座谈会，由带队老师和学生代表畅谈参观感受。
　　我们班上，是班主任冉老师领着几位同学主办讨论会。通过参观座谈，同学们很快就搞清楚了以下几个问题：
　　一、白公馆，渣滓洞是国民党关押共产党员，革命志士的监狱，座落在重庆沙坪坝附近的歌乐山脚下。
　　二、白公馆，渣滓洞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国民党军统特务对关押的囚犯施以各种酷刑，是迫害共产党人，民主人士的人间魔窟。
　　三、国民党军统特务在重庆解放前夕，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一一、二七大惨案。白公馆，渣滓洞监狱合计共屠杀共产党员，革命志士约300余人。
　　我们的班主任冉老师是一位年轻美丽又很有文学修养的老师，无论上什么语文课，她都能很快抓住课文的重点，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出来，同学们都很尊重她，喜欢她。
　　回忆起来，当时我们班同学的年龄都很小，都还是小孩子。如果参观白公馆渣滓洞以后，马上要我们讲一大通政治道理，我们肯定都讲不出来。但是，通过她的重点讲解，我们去参观的同学又跟着她的思路适当补充，问题就很快有了结论！
　　又过了几天，下午放学了，我背上书包正准备回家去，冉老师在教室门口拦住我，亲切地对我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跟着冉老师来到她的办公室，她叫我坐下，微笑着对我说，在参观白公馆渣滓洞时，你曾向我提出一个问题，现在放学了，正好请你来一起讨论，你看好不好？
　　冉老师讲得那么认真，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冉老师又接着说，渣滓洞监狱墙上写着：长官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长官看到，想到，听到，做到的警示语。这句话将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得再请楚不过了，但是，从广义上讲，这条标语主要含意，还是要提醒所有监狱基层管理人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堵绝一切可能发生的囚犯越狱、自杀、串供等等意想不到的后果发生，让白公馆，渣滓洞监狱固若金汤。你说是不是呢？我听得连连点头。
　　冉老师接作说：迷津无边，回头是岸，宁静致运，毋怨毋尤这条标语是写给狱中的犯人看的，大致可以作如下理解，前两句迷津无边，回头是岸是告诫犯人走错的路无边无际，只有回过头来才能走到岸边，后两句宁静致运，毋怨毋尤是告诫犯人闭门思过，不要抱怨。从广义上讲，就是教训犯人到了监狱要老老实实待着，接受改造不要抱怨。
　　冉老师讲到这儿，十分严肃地对我说：监狱墙上标语是用文言文写的，浸透了中国儒家传统中庸之道，读起来温文尔雅，温柔大度，但是，通过这次参观才使我们对它有了较深入的了解，原来在绿荫覆盖的歌乐山下，白公馆渣滓洞就是不折不扣的人间魔窟！
　　谈到这儿，冉老师亲切地对我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继承的地方。你是一个好孩子，希望你努力学习，克苦专研，长大了为新中国服务。冉老师和我那次谈话长久铭刻在我幼年的心中，催我努力，催我奋进，她是我小学时代最好的启蒙老师，我将永远、永远地怀念她。
　　又过了两个星期，冉老师到我家进行例行家访，根据当时学校的要求，班主任老师对学生的家庭访问每年必须进行一次。在我的记忆中，冉老师对我班三十几位同学的家访平均不低于2次。
　　妈妈看见冉老师来家访问，心中很是高兴，马上把冉老师带到书房来，我和冬姐正在书房温习功课，看见冉老师进来，我们赶紧站起身来，向老师深深躹躬，很有礼貌地说：老师好！冉老师十分高兴地叫我们坐下。
　　这时，王伯伯端了一杯茶进来，轻轻地摆在冉老师面前的桌子上，她知道女孩子一般都喝不惯苦味的四川沱茶，特地送来一杯菊花香茶，还热情地对冉老师说：我家牛儿少爷平时喜欢读书，有不到的地方请老师多指教。说完就出去了。妈妈带着两岁的辉仙妹妹赶紧对冉老师说：冉老师你可别见怪，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喊少爷。给王嫂讲了好多遍了，可她有时还是改不过来，真不好意思！冉老师一面逗着辉仙妹妹玩，一边开玩笑地说：大姐别在意，我今天就是专门来看望牛儿大少爷的！在学校里同学们都叫他汪辉牛，今天家访才知道他的小名叫牛儿，真是开了眼界！说得大家都笑起耒。
　　冉老师认真检查我做过的语文作业和算术作业，称赞我做的很认真，她拉着我的手悄悄地对我说：牛儿同学你现在想过没有，长大了想做什么？老师的突然问话令我一时回答不出来，只好怔怔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冉老师拉着我的手转过身来热情地对妈妈说：我刚才问牛儿同学的问题确实太早了些，我带了他整整三年了，他的优点是什么，缺点是什么我都很清楚。我只是希望他从现在起，能树立一个明确的努力方向，这对他长大了很有好处。
　　冉老师对妈妈说，在参观白公馆，渣滓洞时，你家牛儿看见监狱墙上写着的大标语，就向我提出问题要求解答。我也是想了好久才回答他，在看似简单，中庸文雅的字里行间却显露出咄咄杀机。在参观过程中，设有任何一个同学向我提出过这个问题，唯独是牛儿同学提出来了！
　　冉老师诚挚地对妈妈说，我确实希望他长大了能学习文料专业，这个孩子的最大优点就是善于发现问题，并愿意通过努力学习来解决它。中华文化博大精深，需要众多的人才来发掘，来继承和研究。我真的很希望我的学生中，将来有一两个人能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家访结束了，冉老师留下她对一个学生的谆谆祝愿离开家门，我和妈妈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思绪万千，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最纯扑的话：老师，谢谢您！
　　冉老师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担任我们的班主任，至今己经三个年头了，她总是十分认真地教我们看书识字，手把手地教我们修改、纠错，伴随学生们一天天长大，付出了她的辛劳和汗水。
　　时光像流水一样逝去，我从平儿院小学毕业后，顺利地考上初中、高中、大学，学校组织学生们参观白公馆、渣滓洞共达四、五次之多。在社会主义祖国改革开放的大潮中，白公馆，渣滓洞外围环境也越建越美丽，但是，我始终认为令我感受最广泛，受教育最深刻的那一次还是一九五一年五月江北平儿院小学组织的那次参观。
　　本节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