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抱朴若素 我对医院从来无甚好感,总容易把医院和死亡、痛苦、冷漠联系起来。而且近来,听多了医院的负面新闻,更加谈医色变。 所以,尽量的,我不去医院。 但是那次受伤来得有些猝不及防,我只听到脚落沙坑的刹那,膝盖里面咔嚓一声,身子便斜斜倒了下来,钻心的疼痛一直从膝盖袭向胸口。 众人手忙脚乱把我抬出沙坑,忘了说一声,这是跳远比赛中的一幕。我自小在校队练过体育,所以每每成为运动场上的主角。工作后依然在此方面成为单位的骄傲。 但是这一次,受伤提醒我身体已经不再能够承受头脑设定的目标了,我被人搀着离开场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那些比我年轻的后起之秀,心想,我终于可以告别体育了。心头竟掠过一丝悲伤。 120载着我奔向附近最好的医院。我在心里祈祷这次意外只是小小的扭伤。 急诊室里人满为患,眼前是各种各样忧愁的脸庞,耳边是絮絮的嘈杂声和呻吟声,鼻子里沁满了药水味儿,我感觉自己的心,塞满了不安和恐惧。 经过了长长一系列的诊断、缴费、化验,甚至转换科室的流程,我终于坐到了运动医学科的医生面前。 这个医生戴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他示意我躺在床上,接着膝盖便在他的手中随意拿捏着,疼还是会有,偶尔嘴角一歪嘶一声,他便笑笑:疼啦?我说:拜托轻点行吗?他便又笑起来,好像父亲看着撒娇的女儿。 其实他也不老,大约30来岁的样子,不过当时,我并未很注意他的相貌,我只希望赶紧从他口中,得知我并不严重的消息。 然而,还是失望了。他在结合看了我的核磁片子之后告诉我,前交叉韧带断了,还有一根侧韧带撕裂了一部分,所以手术是必须的。 我问手术怎么做,他说要用一条肌腱来修补。我说:那用谁的肌腱啊?他又笑了,指着我旁边送我过来的同事说:难道用她的么? 我大叫起来:从我身上撕一块肉下来,这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吗?那我的东墙怎么办? 他心里大概奇怪我这个30岁的女人,竟然还跟个孩子似的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不过还是耐心给我做了解释,并指着电脑上的核磁片子,告诉我哪部分受损,以及到时如何修补。 这么耐心的医生,真的是不多见呢。 他在思考我的诊疗方案时非常小心,因为核磁无法照见骨头,所以又建议我再拍个骨片,以确保骨头没有被韧带撕断。等我拍完骨片回来。这个医生不见了,接待我的是另一个医生。这好像是个新手,他看我片子的时候,下结论下得很慢,而且回答问题一点也不爽快,最后我有点不耐烦了,就说还是等前面那个医生来吧。 等了好一会儿,有好几个医生来来去去,有几个也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身高都差不多的样子,我忽然不能确定到底前面那个医生长什么样了。这个时候背后一个声音响起:骨片拍完了? 回头是他,我这时暗暗打量了一下他的外貌,才发现是蛮帅的一个人,特别是他那有意无意的笑容,和微微上扬的嘴角,颇有点梁朝伟的风度,又特地问了姓名。 他姓齐,看了骨片告诉我说,骨头没有问题。接着又让我躺床上。我说:怎么这么麻烦啊?他解释说,侧韧带撕裂一半,如果采取保守治疗的话,就要在家养一个月让它自己长好,如果需要手术的话,必须在7日之内做完,这两个选择取决于侧韧带损伤的程度。所以慎重起见,还是要再看一下侧韧带的情况。 又是一阵拿捏,最后终于决定采取保守治疗。让我去门诊上夹板,然后一周之后来复查。 我又罗里啰嗦地问了一通,他无奈一笑,拿过一张纸,写上去哪上夹板,连找哪个护士都写清楚了,又把复查时间和地点写明,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私章,递给我。 我忍不住问:你对每个患者都这么耐心啊? 他看了我一眼,只是笑,没有回答。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按约定的时间,我来到了医院,同事帮我挂号挂了一个多小时,又在门诊室外头等了半天才轮到,进去的时候,我的心情简直焦躁极了。 看到他,忍不住抱怨:你们这里生意也太好了,让我等得都快瘫痪了。 他轻轻说:下回你不必挂号了,直接来找我。又用目光按住我的激动,我点了点头,躺下让他检查。 五分钟就结束了,他说:没什么问题,回去好好养着吧,记得时常冰敷。 我说:有个问题上次忘了问,可以洗澡吗? 他又是一笑:你们女同志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洗澡不碍事,夹板可以拆卸的。 接着又给了我下回复查的时间。于是满心欢喜地拄着拐回去了。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对齐医生,都还仅仅是保持着一点好感,不见面也就想不起的那种。所以这一个月在家,十足地享受着工伤休假的自由。 这一个月,也是恍然而过。这次去医院,不挂号直接去了门诊,门口的护士拦住我们,齐医生看见了,就拿手示意了一下,护士就放我们进去了。哈哈,第一次享受到特权呀。 还是拄着双拐,齐医生看见就说:你应该可以脱离双拐走了吧?其实他说的是对的,我在家已经脱离双拐自由走动了,这次只不过是演戏给同事看的。 我撒谎说:你没告诉我可以走啊。 他说:夹板也早就撤了吧?我心里奇怪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嘴上却说:其实每天还会戴一戴的。 他说:你试着弯曲一下膝盖。 我的膝盖已经可以弯曲到90度了,但是再弯,就不行了,一方面心里也好像有点障碍。 他蹲下来,拿手捏着我的膝盖和小腿,特别温柔地说:不着急,慢慢来一边手里就使了劲,一下把我的小腿掰过去了。 我疼得大声喊起来,他却镇定自若,让我躺好,要我把腿放平。我还在哎呦哎呦地叫,他就又使劲把我的腿摁平了,我少不了又一声尖叫。 我说:哇,你太阴险太狠了! 他眼角扫了我一眼,很酷地说:要不怎么当医生呢? 他很快走回到桌子边上,要我也赶紧过去,我有些娇气地下床,一步一步挪过去,他看到说:不至于吧?我说:怎么不至于?要不你试试?他就又笑了。 他问我月经的日期,我想了半天才告诉他,说完以后发现记错了,又改过来,他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这样吧,就安排这个月底给你手术,回去以后要练习弯曲,下回必须像正常人一样走进医院,否则我是不会接收你的。 说的好像很严肃的样子,我乖乖点头。 他就给我填了一张住院报告单,要我留下手机号,我趁机也就问他要,第一次问的时候,他只匆忙点了一下头,也没啥动静。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又罗里啰嗦地陈述理由,他拿手示意我闭嘴,把手机号写在了我的病历本上。 欢快地回家了。 到了周五,医院来电话让我下周二去住院,其实那会儿我还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只不过膝盖弯曲的度数比以前大了。我怕回头去医院被齐医生看见一瘸一拐的样子,又责令我回家,就直接拨了他的手机。 电话通了,我自报了姓名,他马上就知道是我了,问我怎么样,我说:膝盖大约可以弯到120度了他马上说:那很好,下周来住院吧。我说:可是我还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呢他笑着说:没事儿,可以做了。我心里有点怒他之前的威胁,害我在家里不停地练。但嘴上却说不出什么来了,只问了一句:到时候手术是你做吗?他嗯了一声,我哦了一声,就挂了。 周二一早来到医院,经过了一系列的住院手续,我终于被安排进了病房。看起来这里条件还不错,两床一间,有独立卫生间,电视,空调,地方宽敞,窗户明亮。穿上病号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真是不太适应病人的角色。同屋有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安静地躺在被子里。另外一个,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差不多安顿完毕,护士进来测体温、血压,做皮试,验血验尿,一阵忙乎。下午是由一名像导游角色的医护人员带我们一行六个刚住进来的病人去各个科室拍片做检查。那个导游倒有意思,每做完一个检查,就说:好,下面请跟我去下一个旅游景点。大家都笑,气氛明显轻松了。 不过我还是几个人里面最紧张的一个,心电图显示我当时心跳120下,医生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么紧张啊?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控制不住似的。 检查完毕回到病房已经是傍晚了,自己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等待明天的手术。晚餐是在医院订的,很清淡的饮食,但我吃起来味同嚼蜡。此刻的心情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是那种压抑沉重捎带着孤独和恐惧的感觉。勉强自己吃着难咽的饭菜,因为护士说从晚上12点到第二天手术完毕后六小时内都不能进食进水。所以为了保持能量,只能一口一口吃下去。 正在吃的时候,齐医生进来了,依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了一句:你来了。我说:是啊。他说:我看了你的检查情况,还不错,你把膝盖弯起来我再看看。我老实做了,他说:很好,明天下午大概3点多进行手术。说完又走到隔壁床上,问那个一直躺在被子里的女人感觉如何。 那个女人声音很低,好像有点痛苦的样子说:我头晕。 他便仔细询问了相关情况,那个耐心,让我忽然有点小小的不高兴,原来他对谁都这么耐心的呢。 和那个女人聊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他才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并没有看我一眼。 他走后,我忍不住问那个女人:你的手术也是齐医生做的吗? 那个女人说:哪个齐医生?我是于大夫做的。说的时候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也正好看到她了,是个40来岁的中年妇女,长得实在不敢恭维。 看来齐医生,是个好医生呢。 一个晚上就在忐忑不安中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恐惧,也许是第一次住院做手术吧,又是孤身一人,同事偶尔会来看望一下,大部分时间,只留下我自己,独自品味在医院的陌生和寂寥。 第二天就禁食禁水了,好在本身也没什么胃口。从早晨起床,我开始找各种各样的事情打发时间,看书,看电视,玩电脑可是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活在当下,脑海里总是时不时跳出一把手术刀,或者是电脑屏幕上心电图的波纹。我想我真是有点恐惧到走火入魔了。 齐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又进来了,看到我问了一句:饿吗?步子却是径直朝隔壁床的那个女人迈过去了。 我嘟囔了一句:不饿心里又有点小小的不快,他好像只是为了敷衍我而问一句,实则来此病房只是为了关照别人。 他站在那里又和那个女人聊了半天,还表示要请神经科的专家来会诊,对那个女人的关心似乎有点过度了,而到目前为止,为那个女人做手术的于大夫连影儿都没见着。 聊完他又往外走,我叫住了他:等等,齐医生,我想问问手术的时候可不可以给我打一针镇静剂,我很紧张,我想赶紧睡过去,醒来手术已经做好了。 他笑着说:那必须的。我想他看过我的心电图一定要笑死了,一个小小的膝盖手术就紧张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终于到了下午3点多的时候,有个护士推着一张床进来说,快点上厕所,马上推你去手术室了。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狂跳。这个时刻终于来了,我躺下,头上的天花板开始动起来,眼前滑过一盏一盏的灯,耳边是熙攘的人声,过了电梯,又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床终于停下了。我看到自己被停放在两个手术室之间的走道里,手术室的门开开合合,医生护士不时地走来走去,有那么一会儿,好像被遗弃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来人给我登记了基本情况,又有人给我扎针输液,把监测血压和心脏的仪器给我安上。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在胸口急速跳动。好像有一种等待死亡的恐怖感觉。 麻醉师来了,给了几页单子,好像是关于麻醉及手术风险的,要我签字,我说,麻醉也有风险吗?麻醉师说,当然会有的。我说,我不会那么倒霉吧。麻醉师笑笑说,但愿吧。接着开始在我后背的脊椎处扎针,我像一只虾米似的弓着背,一动也不动,医生说要是一动就可能会造成瘫痪。医生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呀。感觉到背后一阵酸麻的感觉袭来,接着左脚的脚趾麻了一下,然后就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升起来,一直从脚趾往腰上走。我很想动,可是又不敢,那种感觉真不舒服。好在时间也并不太长,终于可以恢复平躺的姿势了。医生拿了一枚针,刺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有感觉吗?这时我忽然上半身颤抖起来,就像打寒战那样打个不停,我大声喊:我冷得打寒战了,把空调关了吧。医生说,别着急,这是麻醉正常反应,一会给你药,就没事了。接着又拿针刺我,一点点往下刺探,到腰的时候我完全没感觉了。医生说,很好很好。就吩咐下头一个护士去拿控制发抖的药水。这时候,我头顶的后面露出一个脑袋,是齐医生,他看了看我说,还好吧?我说,太不舒服啦!他说,舒服才怪呢。就丢下我顾自走开了。 感觉到自己在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被推进了手术室,那里面冷得像冰窖,我浑身发抖得像筛糠子。身上只盖了一件脱下来的病服,有个医生一碰,衣服滑开,我的胸部居然都暴露出来了,我赶紧拿手把衣服拉上来遮好,这个手术室可大部分都是男医生呢,不过在难受的状态下,好像也顾不得羞耻了,几个医生过来,把我移到手术台上,衣服又被扯来扯去的,最后在我身上按了各种仪器,总算盖上了棉被,又拿一张绿毯子盖住我脑袋上方的一个杆子上,这样我就看不见下面的东西了。 齐医生早已戴上了帽子口罩,不过他那双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我还是可以一眼就可以认出来。发抖反应渐渐减轻,可是感觉心跳还是很快。我看到那双眼睛在注视了我一下,说:这个小女孩有点太紧张了,给她加点安定吧。我心里想:原来我在他眼里还只是个小女孩?嘴上却说着不相干的话:紧张得快死掉了他笑说:我比你还紧张呢。我说:你可别,人家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呢。他笑了一下,就走到我膝盖那边去了。 安定的作用下,我平静下来了。感觉到手术已经开始了,但是下半身毫无知觉,我偷偷拿手摸了一下大腿,好像摸在别人的大腿上一样。 那块绿布并没有完全挡住我的视野,我看到了生命体征监视器,心跳已经下降为60几下,另外还有一个屏幕上,是活动着的一块块海绵状的东西。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伸进我膝盖内部的关节镜拍出来的镜头。我好奇地看着,一会儿是钩子,一会儿是钻子,像小孩子恶作剧似的摆弄着,我丝毫看不明白,但心里却微微美着,齐医生真的好厉害呢。 大约半个小时,手术就结束了,比起刚进来时候半死不活的状态,我现在却是遗憾手术结束得太快了,还没有看够自己膝盖内部的小世界呢。 绿布终于拿掉了,齐医生问我感觉如何。我说:太快了,太酷了。他就笑起来。 然后我又转为严肃地说:真的谢谢你了,辛苦了哦! 他摆摆手说:不用谢不用谢! 我就又被推回病房去了。 回到病房的心情真的好轻松,有那么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亲友的电话不断打来,我沉浸在温暖的快乐里面,昏昏欲睡。 齐医生临下班前,又来看了一下,我已经快要睡着了,他的声音响起几乎要吓我一跳:小卓,怎么样? 我说:吓我一跳呢。 他说:现在饿吗? 我点了点头,奇怪,在他面前,我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小女孩,有点想撒娇的冲动。 他说:回头等麻醉劲儿过了之后,可以叫护士给你吃点东西。 我问:到时会不会很痛啊? 他说:痛肯定是有的,如果忍受不了,就叫护士给打一针杜冷丁。 我说:杜冷丁不是毒品吗? 他说:那要看用在哪方面了。 我说:我不打。回头睡着了可能也就不知道疼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一切好像都是中规中矩地进行着。我不知道这个让我产生撒娇冲动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我知道自己的心里,好像已经有一点点萌动的感觉了。 他走了,我好像又清醒睡不着了,于是坐起来,想看看自己手术后的腿。掀开被子,忽然发现自己外头的病号裤早已被脱掉,只剩下内裤。 这么说,我穿着内裤的样子被那么多男医生都看见了。而齐医生我不禁羞红了脸,但心里,又有一种微微甜蜜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好像忽然有点意乱神迷了。 闭上眼睛,回忆着手术的过程,眼前仿佛又闪过他的眼神,似笑非笑,让人读不懂。但是就吸引着你想去了解他,明白他。 完了完了完了,我不是真的这么快就爱上他了吧? 到晚上11点多的时候,护士进来给我吃东西,胃口狂好,吃了一大块面包和一大盒牛奶。然后慢慢就开始觉得腿上的知觉恢复了,膝盖的疼痛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我跟自己较劲着不打针,由着那疼痛慢慢渲染开来,我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忍耐力。 但是渐渐发现这条腿动弹不了了,屁股又发麻,很想转个身子,可是稍稍一动,那疼就钻进心里来。 我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想要是再不打针,估计一个晚上就这么耗掉了,睡眠不好对恢复也有影响。于是终于按响了床铃。 针打完以后,疼痛似乎并未消除多少,但是心里却自在起来,叫护士帮忙翻了个身,慢慢就进入了梦乡。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心情很好,虽然腿还是疼着,毕竟手术那一关是过了,而且由于之前绷得太紧,所以现在变得格外格外放松。早餐来了,我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齐医生今天来得特别早,他进门的时候敲了一下我的床,看起来是神清气爽的样子。 疼吗?他问。 疼。逼我打毒品了。 呵呵,过两天会好些的。 这时我忽然浑身冒起虚汗,一股恶心的感觉冲上来。 怎么了?他走过来,关切地问。 想吐 马上躺下,深呼吸。 我听话乖乖躺下,他用镇定的眼神看着我,示意我进行深呼吸。 真的好灵,我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那种恶心的感觉竟然消失了,我觉得好像他镇定的眼神给了我力量似的,那难受的感觉就忽然褪去了,只剩下身上冒的虚汗,有一点湿湿的感觉。 杜冷丁的反应,他说,回头我让护士给你吃扶他林,不要打针了。 我重新坐起来,说:这毒品打了这么难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吸毒啊? 他看我没事了,就放心地朝隔壁床走去,也不回答我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弄得我好生无趣。 我隔壁床上的那个女人,手术后的头晕症状一直没有起色。 齐医生很是关心,每次来都问长问短。他走后,那个女人问我:这就是为你做手术的齐医生? 我说:是啊。 这个医生蛮不错的啊。 人是比较热心,就是不知道技术怎么样。我心里隐隐升起一种小小的赌气。 这时正好一个护士进来,我就问护士齐医生的技术如何。 护士说他是副主任医师,医术挺好的,特别是膝盖关节镜手术。 这个小护士说起齐医生的时候,神采飞扬,好似很为他自豪似的,我心想,不会这里的小护士都和我一样迷恋齐医生吧? 下午,上次那个导游又来了,说是要带我们去拍片,以便医生参考术后的膝盖情况。 拍片回来已经差不多到了医生们的下班时间。一整天了,齐医生除了早上露了一面,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心里竟有一丝失望。但是又还带着一点不甘心,想走出病房去看看,会不会碰上他。 拄双拐的技术已经十分熟练了,我走出病房,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有几个医生和护士走来走去,但是,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我看到墙上有一些宣传栏,就过去看看。一眼便瞧见了照片里他灿烂的笑容。我不禁看得呆了,久久在那里不肯离去。 小卓。 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做贼心虚,被这叫声吓得抖了一下。拐杖一歪,眼看整个人就要失去重心。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我的胳膊。 我回头,是他。 我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刚才我色迷迷地盯着他的照片看,会不会都被他看见了。 他却很自然地问我:今天怎么有心情出来走走啊? 我说:憋在病房里怪闷得慌,只盼着快快出院了。 他说:你周日就可以出院了。 啊?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安排出院,忍不住叫了起来,但一想刚刚还违心地说想早点走,怎么马上就露馅了。于是赶紧又说:还要等到周日啊,我想明天就出院了。 那可不行,你这两天还需要输液,术后的情况很难说,需要观察几日才放心。 我想我身体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心里奇怪自己明明不想出院,怎么嘴上尽说些相反的话。 傻姑娘,有多少病人想多住几日都不行呢,医院条件这么好,医生护士随时伺候着,你要是回家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不是摁床铃这么简单的事了。 他还以为我真的想早点走呢,看来我演技还不错啊。看他罗里啰嗦地劝了一通,心里美美的,但嘴上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回房去了。 我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刚才我色迷迷地盯着他的照片看,会不会都被他看见了。 他却很自然地问我:今天怎么有心情出来走走啊? 我说:憋在病房里怪闷得慌,只盼着快快出院了。 他说:你周日就可以出院了。 啊?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安排出院,忍不住叫了起来,但一想刚刚还违心地说想早点走,怎么马上就露馅了。于是赶紧又说:还要等到周日啊,我想明天就出院了。 那可不行,你这两天还需要输液,术后的情况很难说,需要观察几日才放心。 我想我身体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心里奇怪自己明明不想出院,怎么嘴上尽说些相反的话。 傻姑娘,有多少病人想多住几日都不行呢,医院条件这么好,医生护士随时伺候着,你要是回家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不是摁床铃这么简单的事了。 他还以为我真的想早点走呢,看来我演技还不错啊。看他罗里啰嗦地劝了一通,心里美美的,但嘴上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回房去了。 第二天片子取出来了,正巧有个医生来查房,我就叫住那个医生拜托他帮我看看片子的情况。 片子里头多了几枚钉子,这个医生耐心地给我讲解手术是如何连接我断裂的韧带的,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我一边听一边就在心里暗暗赞叹齐医生的医术。 这个医生还告诉我说,有两枚钉子一年之后还要来医院取掉。 我嘴上假装说:还要挨刀子啊,太悲惨了。心里却偷偷乐着,看来和齐医生还可以有见面的机会呢。 那个医生不知我心里所想,还对我解释了半天。最后告诉我说,齐医生给你做的这个手术很完美啊。 我想齐医生在护士中受欢迎不奇怪,怎么连男医生都对他称赞有加啊,看来这个男人,不简单天哪,我又有点意乱情迷了,齐医生在我眼里简直成了一个完美的偶像。我敲敲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因为毕竟,我连人家有没有老婆都不知道,腿好了以后,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再联系的可能,一切都是未知数,我怎么能够让自己深陷进去不可自拔呢?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齐医生的影子。我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迷恋过一个人了。 单身至今,中间也谈过几场恋爱,都没有轰轰烈烈的感觉。初恋是和一个比我小3岁的男生,长得特别像演《仙剑奇侠传》的胡歌,当时他追我追得很紧,我起先是很坚决地拒绝他,后来慢慢被感动了,但是到最后,这个男孩在我面前有一种神经质一般的自卑,他总是担心我忽然就离他而去了,于是每天像盯着犯人一样地盯着我,但凡我与别的男生说几句话,他就必定和我大吵。最后惨痛分手。 与这个男孩的初恋使我心里有了阴影,从此对那种紧追不舍的男人通通拒绝。而偏偏对矜持的男人有好感。第二场恋爱是别人介绍的,那个男人长得比较老实本分,家庭非常优越,对我很尊重,我对他虽没有特别的好感,但是也觉得可以接受,可是最后还是觉得无法很深地去爱上他,于是分手。他是个不错的人,也没有纠缠我。很平安地分手了。 后来就总是遇见一些客观条件还不错的男人,然而就是无法使我对他有感觉。我是个看重感觉,注重精神恋爱的女人,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悲哀,为什么茫茫人海就遇见不着一个令我心动的男人呢? 直到这次受伤住院,遇见齐医生但是,我如何去对他表白?我对他的底细一点都不清楚,也并不好意思去问人家,难道好不容易遇见了有感觉的人,就这样放手吗?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很乱,以前几乎都是别人追求自己,享受着挑选别人的特权,可是这次,齐医生对我,丝毫没有越过医生对患者的半点界限,难道要我放下矜持去追他吗?万一,他已经有家室了怎么办? 不爱是寂寞的,爱上了却叫人心里烦忧。最后,我决定,还是放弃好了,实在没有勇气去倒追男人,干脆就让,内心的这点波澜自己平静下去吧。 做了这个决定以后,我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已经凌晨3点了。我竟然为爱失眠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初恋的那个男生,他那时候对我如此患得患失,也正是因为爱得深呀。而我现在,其实根本不如他勇敢,我是个懦弱的,只会在嘴上逞强的小女人。 周六齐医生不上班,我一个人寂寞地躺在医院里,偶尔和隔壁那个女人聊聊天。但是心里总是笼罩着一层抑郁,有时候我回想和齐医生相处的片段,感觉到他似乎对我有所照顾,比如让我不挂号直接去找他,比如还把手机号给了我,我不相信他会让所有他的患者都享受这样的特权。 但是即便这样又如何呢? 我脑子里劝自己算了,不要再去想他了,却一再一再的,又想起他。周日就要出院了,两周后来拆线,之后是复查,再就是一年之后的取钉子。除此之外,我和他的生活,几乎没有出现交集的可能了。 想到此,心里有种悲哀隐隐地升了起来。一整天都在一种沉重的心情里面过去了。 到了晚上,我拿出手机,反复看着里面那个关于他的号码,不知他此刻正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他是否想到有一个傻姑娘正在挂念着他? 有一种发短信的冲动,我慢慢地输入:齐医生,我好想你 然后又慢慢地删除,就这样自己玩着文字,把心里话写上,又删除。 难怪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会晕了头,我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的时候,竟然羞红了脸,不过最后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想发短信的冲动,给他发了一条:齐医生,今天取了片子,正巧有个医生在,就请他看了,说你的手术做得很完美呢,小崇拜一下,就此谢过!我是小卓。 短信发完,忽然有点心慌的感觉,不知齐医生看见了会怎样。会不会给我回短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手机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别痴心妄想了,睡吧。 就在睡得半梦半醒之间,手机忽然弹了一下,我赶紧抓起来看,真的是他给我回短信了:哪有!谢谢! 时间已经10点多了,离我发短信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而且他真是惜字如金啊! 不过心里多少得到一点安慰,微笑着睡下了。 周日一早就要办理出院了,8点多的时候,值班医生喊我过去换药。 纱布被一层一层地打开,我心里也越来越紧张,怕膝盖上会爬着一条丑陋无比的大伤疤。结果却是,干干净净的,只有一条2厘米长的小疤和几个小孔。 我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医生问我怎么了,我说:怎么就这么小的疤呀? 医生说:齐医生对年轻女孩总是很照顾的,尽量把伤口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我心里涌起一阵感激,微微震颤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换完药之后,同事正好也过来了,就很快地办理完了出院手续,回家了。 刚进医院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对手术很紧张,所以不止一次地幻想着出院时候的轻松欢快。 可是,现如今,当我真的一步一步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竟是如此的不舍,如此的忧郁。 仅仅一周不到的时间,我的心境就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但是,齐医生,他并不会知道我的想法,我也决定把这段情愫永远埋在心底。 暗恋是美好的,也是纯洁的,爱情这个东西,是如此玄妙,你无法爱上对方的时候,无论他多爱你,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愉快,但是也不会受伤。可是当你爱上一个不知道爱不爱你的人时,虽然可以享受着爱他的快乐,却也承受着思念的煎熬,以及患得患失的伤痛。 再见了,齐医生,我会尽快忘却你的,就像从来不曾爱过你一样,我只是你生命中一个来去匆匆的患者,以及电话中多出来的那一个号码。 就在我打算完全放弃爱他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到家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表不见了,这个表是老爸去香港的时候带给我的浪琴表,我一直很宝贝它。前几天在医院里做手术时脱下包好放在抽屉里,后来几天要打点滴什么的就一直没戴,收拾东西的时候脑子里又全在想着齐医生,所以压根也没想起手表的事情来。 这下可如何是好?是落在医院里了,还是被人偷了?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发现自己真是有点太失魂落魄了,光沉浸在荒诞的爱情里面,现实生活一团糟。 我决定给齐医生打个电话,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心里有一种直觉他一定会帮助我的。 电话接通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小卓,出院了吧? 齐医生,很不好意思,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 我把一块手表丢了,现在不清楚是不是落在医院里了,想麻烦你帮我问一下。 什么样的表? 我描述了一下表的样子,电话那边很干脆地答应了:你别着急,我先帮你问一下,有消息了会告诉你。 我千恩万谢地挂了。心里乱糟糟的,一面又挂念着表,一面又挂念着人,一点也无法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医院那边给我来了电话,是个护士打来的,说我的手表落在那边了,她给收起来了。 我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为什么齐医生不自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呢?看来,他对我,真的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对护士说,打算拆线的时候去拿,麻烦她帮我保管。 挂了电话,我对自己说,正式死心吧,齐医生如果对我有好感一定会自己打来的。现在看来,是根本没戏。那就干脆不再纠结了,反正手表已经失而复得,也算是老天的厚爱了。 才这样想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我心里一阵激动,竟然,竟然真的是齐医生打来的。 我假装镇定地接了,那边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扬起,觉得自己要沉醉了。 小卓,医院那边跟你说了吗? 说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那就好,运气还算不错,值班护士看到就收起来了。下次贵重的东西最好不要带来医院。 哦,我知道了,谢谢谢谢我觉得自己的嘴好笨,除了说谢谢,简直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他又问我的腿怎么样,我说:挺好的,早上拆线看到伤口了,真是太吃惊了,这么小的伤口! 他笑了起来,说:这是specialservice啊! 我马上也用英语说了一句:really?thatsgreat!icanneverthankyouenoughforyourkindness! 他呵呵地在电话那边笑,末了说:好好休养吧,记得按照康复指导多锻炼,有问题就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的心脏还在胸脯里面跳个不停,忽然感觉到他对我也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但又怕是自己的心理投射。 好不容易打算忘了他,现在又像是升起了一点小小的希望,在忽明忽暗地跳跃着,使我不那么甘心,就放了他。 在家呆着的日子,依然会时常想起他。想给他打电话,又担心他很忙,不想打扰他。 膝盖在绷带里开始发痒了,有一阵没一阵的,痒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扯了绷带使劲挠,心想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不如问问齐医生吧。 但是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勇气打电话。 过了几天,脚上和腿上又开始大块大块蜕皮,这下我有点慌了,心想无论如何该给齐医生打个电话了。 第一个打去,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过了半小时,打第二个依旧。 再过了半小时,打第三个依旧。 我有些灰心丧气,心想大约他在做手术吧。 再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对自己说,如果这个电话还是打不通,那么就放弃好了。 结果,打通了。 响了好多声,那边终于传来声音:喂?哪位? 我顿时幻灭了,他根本没有存入我的手机号。但是也来不及细细品味幻灭的滋味,就赶紧自报了姓名。 哦小卓啊,怎么了?他似乎是顿了一下,像恍然想起我的名字一样,声音也好像变得很陌生很遥远,才几天而已。 我问他腿很痒该怎么办? 他那边似乎很嘈杂,说了没几句,他说:一会我给你打过去,这会进电梯了 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没了信号。 我的心好像落入了冰窖,前几天刚刚升起来的一点希望,哧的一下,被浇灭了。 我不知道,为何才几天而已,他会变得这么陌生,好像是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一样。这种感觉令我害怕。 我在心里说:算了,必须要放弃了。我只是他的一个患者,一个他看不见就想不起来的患者而已。我也立刻回到从前吧,回到看不见就想不起他的从前吧。他是谁?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但我还是耐心等着他打回来,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以患者的身份去对待他。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的手机安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死了一样。 我想也许他出了电梯,已经忘了刚刚打电话的事了吧。 我却还像个傻瓜似的,天真地等待着那个永远也不会打过来的电话。 我决定再给他打一遍,像真正的患者那样去咨询问题。打之前,我把发给他的短信和他发来的短信,都删除了。虽然只有一条,我却是看了无数遍,真是好讽刺啊! 电话接通了,他叫了一声:小卓 我说:齐医生,现在接电话方便吗? 方便。 还是前面的问题,膝盖有点痒,不知能否把绷带拆了,贴点创可贴之类的? 创可贴恐怕不太保险,你住得远吗?方便的话来医院给你处理。 去医院恐怕不太方便,我就想在家自己处理一下。 你可以去附近的医院买一点贴膜。 好,谢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腿上开始蜕皮,不知是什么原因? 这是消毒之后的正常反应,一般三周左右会消失,不必担心。 哦,那就没问题了,谢谢您! 挂掉电话,眼泪流了下来,心里生生地疼。 那一天不知是怎样过去的,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到了晚上,我在电脑里反复听着自己最喜爱的诗人仓央嘉措写的歌《那一世》,调子略带着一点点悲凉,却又在悲情中看见一个女子虔诚而执着地去追寻她的爱人,飘渺若仙的境界。 在这个时代,还有这么单纯执着的爱情么? 还有这么认真勇敢的人么? 我看到自己,已然缩进乌龟壳里去了,多少年来一直想要找一个能让自己全然去爱的男人,可是,找到了,我却,却又要躲起来,不让他知道。 我真的好茫然,不知该勇敢去追求一回,即便受伤亦不后悔,还是,还是当做春梦一场醒来便了无痕迹呢? 到了拆线的日子,我知道这天他在门诊值班。 我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老老实实去挂了号。 等待的时间是那么长,我却安安心心地等着,轮到的号越近,心里便越是莫名地紧张,我怕看到他那双眼睛,里面那种无法想象的冷漠。 护士叫到了我的号。我站起来,朝那个门走过去,此时我已经不需要借助双拐的支撑了,步子虽然有点慢,却是稳稳当当的,走进去了。 他坐在最外面的桌子边上,是背对着门口的,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忽然有点想哭,脸上却像开花一样笑起来,我多么想把自己装得,没心没肺呀。 他转过脸来,依然是那么英俊的一张脸庞,眼睛里面含着笑意,就像小时候看到的父亲眼里,那种疼爱的眼神。 小卓,你来了。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很温柔。 对呀,请我们高明的齐医生给拆线来了。 他笑着,说:跟我来吧。把我领到一个小屋里,里面有一张雪白的床。 躺上去吧。他拿手指了一下那张床。 我乖乖躺下。 把裤子脱了吧。他忽然说,声音温柔得让人可怕。 啊?为什么? 不然没法拆线。他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不容置疑的眼神。 线头不都在膝盖上吗?我把裤子撩得高一点就可以拆了。 我要给你打麻醉,不然拆的时候,你会疼。他说完,拿起一枚针,就过来脱我的衣服。 不要,救命呀 我大叫起来,猛地醒来,才发现是做了一个梦。 心里庆幸这是一个梦,心想梦里怎么把齐医生丑化成这样了,是不是我的潜意识,反倒希望他不是正人君子呢? 又有点后悔自己,醒得不是时候,早知道是梦,也可以在梦里缠绵一下了。回想他那个眼神,真的可以杀死人,我的心跳又加快起来,浑身也有点汗湿了。 很久都在难耐的思念里头睡不去,一直到凌晨5点多的时候,才抱着被子迷迷糊糊过去了。 才没有,跟玩儿似的。 你很勇敢嘛。换了我老婆早就吓得不行了。 她是有人疼,我就算怕也得一个人扛着啊。 对了,哥们给你介绍一个对象,跟我老婆在英国一个学校念书,今年刚刚毕业回来,有没有兴趣认识? 谢啦!回头再说吧。对了,鉴于你是男人,想问个问题。 想探究男人心理啦?好,哥们我肯定知无不言。 你说,假如一个女人倒追男人,会不会把他吓跑? 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了,如果是小卓你,男人估计高兴得睡不着呢。 少来耍贫嘴,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几天前对一个女人态度还不错的,几天以后,忽然就像陌生人一样,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反正哥们我从追求老婆的那一天起,只有她对我冷淡的,我每次还得颠颠地哄着她。 如果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向你流露一点爱慕的意思,你会怎么样? 我可能会假装不知道吧。不过好像目前都是哥们追的女人,还没有哪个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呢。 唉,是不是男人和男人,也不完全一样啊。 小卓,你咋滴啦?是不是看上哪个男的了?说出来哥们帮你参考一下。 我就把齐医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老鹰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我打击你,这种男人多半有老婆了,不想惹事。 小卓你别多心啊,我也就随便说说,不过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去医院问问那些护士啊什么的,人家肯定知道。 我有病啊,这么赤裸裸地去问,不被医院那些人笑死! 这个也不难,回头哥们帮你想想办法,托人问一下。如果真是单身呢,哥们一准促成你们。 什么促不促的,你以为你是月老啊?先不管这么多了,你既然这么热心帮我,先谢啦。回头等我腿好了,请你吃饭。 关键是不忍啊,你说你一如花似玉大美女,连生病了都没人疼,我看着多糟心呢,要是真把你俩的事办成了,我也算成人之美啊,嘿嘿! 跟老鹰聊完,心情大好,不管怎么样,自己也算尽力了,有没有缘分,那是老天的事了。 在老鹰的调查报告出来之前,已经到了拆线的日子。 临出门前,我又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梦,在心里笑自己。我知道今天去那边不会有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凭我对自己和对齐医生的了解,我们会很中规中矩地扮演患者和医生的角色。现实又不是小说,哪有那么多巧合,那么多惊喜呢? 但是,惊喜,真的发生了。 挂完了号,我让同事帮我去住院部的护士那里取一下手表。我自己就在门诊这边等候。 患者很多,走廊里的椅子全部被占满了,我就安安静静地找了一个角落站着。这个角落的位置很好,既可以避免人多撞着我,又可以瞄见一点点他的背影。 他正在和一位患者说话,那是一位老头,很瘦很瘦的样子。最后我看到老头站起来的时候,他赶紧扶了他一把,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竟然嫉妒起那个老头。 他扶着老头朝门外走来,我赶紧把头撇过去,怕被他看见。 但是我的位置离门太近了,他想不看见我也难。我假装一回头,才看见他似的叫了一声:齐医生,早啊 他看见我似乎愣了一下,旋即说:小卓,今天拆线吧? 是啊。 感觉怎么样?能走了? 还不错,可以脱离拐杖了。 他把老头交给门外的患者家属,又交代了几句。然后走到我身边,笑着说:我去一趟住院部,对了,你不是有个手表在那边吗?要不要我替你拿过来? 我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叫同事帮我拿了,谢谢您啊。 那好,我很快回来,你稍等啊。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心想,这个男人搞什么啊,前几天才像不认识我似的,今天又装得这么热情,前几天出电梯都想不起来要给我回电话,今天连一块手表都记得那么清楚。 不过心里真是美美的,我这个人,就这样一副没出息样,人家给一点阳光就灿烂 不过,在老鹰的调查报告没出来之前,还是保持淡定吧。 同事先回来了,拿着我的表,我心想,早知道齐医生这么热心就不叫同事去拿了。再一看同事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里又觉得自己可鄙。 这一次好像轮得特别快,护士叫到我的号了,我赶紧说,我要等齐医生回来再看,先让给别的病人吧。那个护士瞟了我一眼说,你看什么毛病啊?我说拆线。护士说,拆线护士就可以,干嘛等齐医生啊? 我心里想,我乐意等怎么了?人家齐医生都叫我稍等,关你什么事啊? 我同事说:要不你就让别的医生给你拆吧。那个齐医生,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我说:给别人拆我不放心,齐医生最了解我的情况。 那个护士就在那里笑,拆个线又不是做手术,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心里生生地厌恶起这个小护士,转身回到刚才等候的地方去。心里却开始忐忑起来,齐医生叫我稍等的,不会,又像上次出了电梯就忘了回电话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越发焦躁不安起来,若是我自己一个人等着倒也罢了,看到同事陪我一块儿耗着,心里就内疚起来。 齐医生啊齐医生,你真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偏每次我就那么把你的话当真,而你总是关键时刻,放我鸽子啊! 这样想着,我就对同事说:算了,不等了,随便找个人拆线得了。 同事说:等都等了那么久了,就再等一会儿吧,我没事,别回头你的线拆不好了惹麻烦。 我说:看样子也等不到人了,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办法。 同事点点头,我们就朝那个小护士走过去。护士说,我刚刚帮你催了一下齐医生,他说处理一个急事马上就来。 我说:算了,不等了,你给我随便安排一个医生拆线吧。 心里竟是赌气,谁知道他说的马上就来是不是忽悠人呢,现在就算他来了,我也不想给他拆了。 护士就转身对里面的一个医生打了个招呼,那个医生手一扬,让我进去。 我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齐医生的桌子,上面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些单据啊病例啊文具啊什么的,几乎看不到他的私人物品。要了解他,真的好难啊! 这个医生也蛮帅的,虽然不如齐医生帅,但是样子也白白净净的。我忽然想,要是这个医生给我做手术,我会不会也爱上他?想完就在心里呸了自己一下。 我看了一下这个医生的胸牌,姓林。林医生问了一下我的大致情况,我发现和林医生交谈起来简直太容易了,一会儿功夫,我连他家里有个姐姐嫁到国外的事情都知道了。 医生和医生,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齐医生就总是和你保持距离,让人不敢多问一句废话,林医生就特别随和,看起来年龄好像比我还小,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一点儿交谈的障碍都没有。 他让我躺在床上,开始给我拆线。这时候我们好像已经比较熟了,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这么奇怪,话不投机的人就怎么混也混不熟,投缘的人几句话就拉近了距离。 我原先的恼怒因为这个可爱的林医生而一扫而光,但其实心里最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呢,我一直酝酿着如何从林医生嘴里套出一些关于齐医生的事情来。 我开始逐渐把话题转移到齐医生身上。 你们这里的齐医生,看起来好像年龄比你大不少吧? 嗯,他算是我师兄吧,大我5届呢。 你哪里毕业的? 北医大啊。 你今年还不到30吧? 差不多也快到了,28了都。 齐医生这么年轻就当副主任医师了啊? 他好像拿到博士文凭了吧,评起来快。 我正想问齐医生有没有结婚的时候,帘子边上露出一个脑袋,齐医生来了。 我心里那个恼啊,齐医生,你真是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偏来凑什么热闹,没看我和林医生正交谈甚欢吗? 齐医生走到林医生边上,说了一句:伤口恢复还不错啊! 林医生说:您开得够小的,恢复起来当然快。 齐医生又看了一下我,说:不疼吧? 我说:和林医生说起话来就不疼了。 齐医生就呵呵笑了两声,回到桌子边上去了。 我和林医生依然天南地北地海聊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在齐医生面前装作和别人很开心的样子。 我明明只是在乎他,却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忽然想,那阵子住院的时候,他对我隔壁床的女人嘘寒问暖,却对我言简意赅,会不会和我现在的心理一样? 拆线很快就拆完了,我很有礼貌地对林医生道谢,并且,厚颜无耻地问他要了手机号。 我要手机号的时候,余光看见齐医生朝向这边看了一眼我们。我心里坏坏地想,他会不会吃醋呢? 我跟林医生说了一声再见,又走到齐医生面前说:齐医生,谢谢你,我这就回去了,再见! 齐医生忽然站起来说:你那个,6周还要来复查,不要忘了。 我已经是一步一步往外走了,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谢谢,拜拜! 那天回去心情大好,打了一个电话给老鹰,想请他吃饭。 老鹰说:我无功不受禄啊,你交办的事情,还没结果呢。 我说:不要紧,先贿赂你一下,回头你得好好给我办事。 老鹰就欢欢喜喜地来了,我们找了个饭馆,坐下吃饭。 我把最新的进展对老鹰说了一遍,老鹰说:听起来好像这个齐医生对你有点儿意思。 我说:就怕你那边一查出来,人家小孩都能打酱油了,空欢喜一场! 老鹰说:现在不是还没出结果嘛,你先别胡思乱想了。对了,万一和这个医生没戏,哥们上次提的那个 我说:呸呸,乌鸦嘴!你别给我提那个什么海龟,现在就是来个金龟,我也正眼不瞧! 老鹰说: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自个儿就先树贞节牌坊啦? 我说:那你也管不着!反正这事儿,就全交托给你了。 老鹰说:责任重大啊,我这背脊都冒冷汗我想着这万一人家你可不会寻死觅活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本姑娘今儿请你吃饭,你倒好,三句不离万一,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嗯? 老鹰说:好好好,祝我们的小卓姑娘和那个什么齐医生天作地和,百年好合,珠联璧合 我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心里竟然真的出现一幅画面,我和齐医生手牵手,走上红地毯,接受大家的祝福 但是旋即,心里又有一个巨大的恐惧升起来,立刻淹没了那喜庆的画面,让我的心,莫名地沉入到那黑漆漆的悲伤之中。 老鹰的办事效率值得怀疑,距离请他吃饭已经过去一周了,这还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心里开始反复回想起老鹰那天在吃饭时候的话。 莫非,他已经知道结果了,但是又怕打击我,所以一拖再拖? 我心里忽然明白那天莫名其妙升起的恐惧是什么了,这就是我的直觉?天哪,真的有直觉这回事吗? 我立刻上了MSN,老鹰每天都挂在那里。 老鹰,你不会把我的事丢爪哇国去了吧? 哪敢啊?我已经托一个哥们去调查了,很快就来消息。 真的假的呀,你那哥们的效率可真不敢恭维啊。 我那哥们也得托人,你以为你这事儿多容易呢,我得调动祖宗八辈子的关系替你去打听呢。正好,我那哥们说有个亲戚啥的认识那个医院的人。 那就磕头跪谢啦!对了,你说人的直觉灵吗? 怎么了?女人一恋爱,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真的,老鹰,我老是有不好的直觉,你要是已经知道了结果,就告诉我吧,不用好心骗我,真的,要是知道人家有老婆了,我就死心了,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了。 唉,我说你怎么被那个齐医生弄得这么神魂颠倒、神里神经的了?那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儿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有点心神不宁,你快点拜托你那哥们把结果告诉我吧,好不好? 好好好,这个星期给你消息。不过你得答应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想东想西的了。 等待的过程中,老姐从日本度假回来了,一回来就赶快和姐夫一起来看我。 她嫁了个美籍华人,一个高傲的老男人。有一次拆一盒糕点给他吃,那个盒子外面一圈是用透明胶条粘住的,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打开,姐夫就不停地说:中国人真是太愚蠢了,用这样的包装不会再有回头客。我心里想,你不也是中国人吗?不过混了个美籍而已,这就可以俯视别人了吗? 老姐带了一堆吃的给我,又嘘寒问暖的,当真是自己的老姐啊,就是不一样。 姐夫还是那一副臭派头,一张嘴就是我们美国怎么怎么滴。他撩起裤腿说:你看,我在美国的时候,有次踢球也把韧带弄断了。在美国,这属于很小的手术,半个小时就弄完了。然后第二天就让我出院了。 我看到他膝盖那里的伤疤,足有5、6CM长,就说:现在国内的技术也很发达了,我的手术也就半个小时完事了,而且伤疤特别小,才2CM左右。 老姐说:啊?这么小?不是说还要从你身上取点肉吗? 我说:是啊,给我做手术的那个医生可牛了呢,特别擅长做膝盖关节镜手术。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像那天的小护士,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 老姐那天就想留下来陪我,让姐夫先走了。我于是就把齐医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就知道你对他有点意思。老姐说,看你说起他的那个样子,从来没看你对哪个男的这么崇拜过。 不过老姐有点欲言又止的。 想说什么就说啊,反正我现在也就是想想,又没说要嫁给人家,你反对也是无效啊! 你最好别主动去追求人家,不管他是不是单身。 为什么啊?当初你不就是主动追的姐夫吗? 就是因为我追过,所以我劝你不要追。 是不是姐夫对你不好?我看他,挺傲的,脾气也挺臭的吧? 不是这个原因,反正你记着我的话就行。 老姐这么劝我肯定是有她的道理,不过我心里想,那个齐医生这么闷骚的,我要是不追他,估计一段美好的情缘就要从此化作烟尘了。所以我嘴上答应了老姐,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主张的。 老鹰的调查报告终于来了。MSN上。 小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整到的最可靠消息,你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 坏消息吧,看看有多坏。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听老鹰这样一讲,反而异常平静。 坏消息就是,人家已经是那个运动医学研究所所长的准女婿啦! 那还有啥好消息啊,准女婿不就是等于女婿嘛?除非人家不想在那混了。 好消息就是,人家还没结婚嘛,你好赖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机会。 你就取笑我吧,啊!明明知道就是坏消息了,还拿好消息来涮我。 你可别说,这种事情我见多了,政治婚姻,有时候可能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人家所长千金追得紧,他碍于种种原因又无法拒绝。这个时候遇见了你 你小子电视剧看多了吧?要不就是脑子进水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哥们这不是怕你难受嘛?现在反正知道结果了,横竖是死,不如抱着一线希望去试试? 算了,你的好意我领了。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绝了,我干嘛非在这棵树上吊死? 你要是这样想,哥们就放心啦!好了,任务我也完成了,接下来你要是需要一个肩膀哭一下呢,哥们我还是可以借给你用一用的。 不用了,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现在只不过是证实了而已,没什么难过的。 说完我就关了电脑。 脑子也好像随着电脑关闭的那一刹那,变得空白了。 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灵。 但是那种恐惧,反而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命运,好像重新回到了我自己的手上,我不必再因为未知的结果而紧张忧虑、坐卧不安了。 这时候也反而更加相信,齐医生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但是他有他的无奈,有他的前程,那些别人可以给他的,我无法给他,而那些我可以给他的,别人一样可以给他,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他抛弃了现实因素来跟我在一起呢? 若我是那个所长的女儿,我想我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吧?谁叫齐医生长得,如此让人无法抗拒呢? 第一次真正觉得,在那个女人的面前,自己一点优势都没有,眼前仿佛闪过那个女人犀利的眼神,而自己,徒然矮了下去,紧紧缩成一团,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蜷缩在墙角,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不自觉地又拿出手机,反复看着他的号码,现在他对于我,好像除了这个号码是真实的,便只剩下梦一般的虚无了。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叫我把他的号码删掉,但是当手指真的按在删除键上的时候,心里又舍不得似的疼起来,难道我真的要从此,把他从心里删掉吗? 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到林医生。这个小男生,做个朋友还是相当合适的,就算和齐医生从此没缘分,并不代表连林医生也一块儿抛弃了。 给林医生发短信:嗨,林医生,还记得我么?那天叫你拆线的小卓。 林医生就是好呀,立马就回短信了:记得啊!你恢复得怎样了? 恢复很好,你有MSN吗? 就这样,和林医生在网上聊开了。 但是那天心情很坏,和林医生聊了没几句,就想下线了。 林医生却是兴致很好的样子,不停地跟我聊天。 我好几次想说:我不想聊了,就这样吧,88。但是又不忍拂了林医生的兴致,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他。 林医生这个时候很及时地提到了齐医生:我最近很惨,要加班呢,齐医生明天出国,得顶替他的班。 我昏昏欲睡的眼里放出光来:是吗?他要出国多久啊? 可能要半个月左右吧。 那你好像蛮惨的哦,你们经常有出国的机会吗? 也不一定吧,反正是领导定的,齐医生是经常可以出去的。我还至今没出去过呢。 为什么领导总选他出去? 他是领导眼前的红人啊。 哦,我知道了,他比较会拍马屁吧?我故意引着林医生往那个话题上靠。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他和我们领导的女儿快结婚了。 真的啊?你们领导女儿很漂亮吧? 我就见过一次,也没留下什么印象,听说好像现在还在国外念书,领导每次出国都带齐医生去,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吧。 看来齐医生真是前途无量啊! 那是啊,现在我们所里都没人敢得罪他。 和林医生聊完,我彻底死心了,看来老鹰求爷爷告奶奶弄来的消息,是真的,齐医生如今前途无量,我又何必横插一脚,耽误他的仕途呢? 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心想齐医生很快就要到大洋彼岸幽会去了,我在这边死不耷拉,人家那边却是激情缠绵,简直对比太强烈了。不行,我怎么能让自己处在这般可怜的境地里,老鹰说的对,不是还没结婚吗?机会无论如何是存在的,要不去争取一下? 还是觉得底气不足,正好下床的时候,一枚硬币滚落到地上,我拾起来,心想不如就让老天来决定吧。 我心里默默念着:如果正面,就去追,反面,就放弃。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满足我这一小小的请求吧! 结果,是正面的。 我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难不成老天也看不下去我这么惨,想要帮帮我? 心里又有了更刺激的想法,拿起硬币又默念:如果正面,他俩就结婚,反面,就没戏 拿着硬币在手里,好半天了不敢扔出去。 我的心,太脆弱了,好不容易刚刚升起来的一点点勇气,我不能亲手再毁掉。老天已经帮我了,接下来要靠我自己了,加油! 老姐说:就算我这样预言又有什么用,我看你现在,就和当初的我一样,不撞南墙不会回头的。 我好像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真的决定去追齐医生了。老姐说的所有劝阻的话都无效,只有那句话发挥了作用:那就去爱一场也行,最后无论如何,老姐我会迎接你回家的。 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已经想象到他对我冷漠拒绝的态度。但是,就是很想去试一试,老天都叫我试一试的,反正他是真的没有结婚,我不用承受道德的指责。 当我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心态反而变得明朗起来,反正大不了就是死,死都不怕了,还怕被拒绝吗? 通过与林医生的联系,我掌握着齐医生的动静。知道他回国了,我对林医生说,想请他和齐医生一起吃个饭,不纯为表达谢意,就是想大家交个朋友。林医生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选了一个时间,说齐医生应该也会有空的。 给齐医生打电话的时候,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还是有点紧张,但是心里尽量引导自己把他当做普通朋友一样来看待。 电话通了,那边喂了一声,并没有问哪位。 我赶紧说:齐医生,我是小卓,你还记得我吗? 哦,小卓,怎么了?这句话好像是他的口头禅似的。 是这样,我想请您和林医生今晚下班后一起吃个饭,一来表达谢意,二来也是想和两位交个朋友。林医生已经答应了,就是不知您方便不方便? 不用这么客气吧? 不是客气,是很真诚地,邀请你们! 那边停顿了几秒钟,说:几点钟? 6点,就在附近的海底捞。到时候大家不见不散哦! 挂了电话,心里那个激动啊!不管怎么样,出师还算顺利,至少人家没好意思拒绝。 放下电话我就开始忙乎起来,先打电话给海底捞订了位子,然后就是梳妆打扮换衣服,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怕这件太休闲,那件又太隆重,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件雪纺的裙子,紫色的小碎花,看起来飘逸自然。又稍淡淡地化了一点妆,显得更精神,但是又不像是刻意打扮过的样子。 一切收拾妥当,时间还早,就坐在沙发上傻傻发呆。心里真是美滋滋的,他们所里两大帅哥都被我请着了,真是艳福不浅哪!然后就在心里想台词,这可是第一次和他们不是以患者和医生的角色交流,一定要找些新鲜有趣的话题说说,就这样一个人在脑海里自导自演了半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拎上小包出门。 打了个车直奔海底捞。路上还算顺利,到那里的时候5点50,时间正好。 这个时候林医生的电话来了,问我到了没有,又说那边临时有点事情,要稍微晚点到。我说不要紧不要紧,我等着便是了。 海底捞的服务据说是五星级的,从进门开始,就有人微笑引座,门口可以免费擦鞋和美甲,洗手间有人为你开水龙头,挤洗手液,洗完递上纸巾,又为你涂上护手霜。而且那里面的员工,无论男女老少,脸上挂着的微笑,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就是我喜欢海底捞的原因,很人性化的服务。而且食品,超新鲜超好吃。(怎么感觉有做广告的嫌疑?) 坐下来要了一杯柠檬水,顺便点了餐。然后就开始百无聊赖地等起来。等齐医生,好像已经成了我生命里设定好的程序,等电话、等看病、等吃饭甚至,等他慢慢爱上我。我就是这么心甘情愿地,等下去。 主角终于华丽登场了。 齐医生穿着一件淡青色的翻领T恤,下面是灰白色的悠闲裤,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生活装,帅得简直让人窒息。而林医生穿了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修长挺拔,就像个阳光大男孩。 人家说男人是视觉动物,看见美女就忍不住流口水,我觉得其实女人也一样,我看到他们两个人朝这边越走越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齐医生很有绅士风度地说了一句。 我赶紧站起来说:不要紧啊,知道你们很忙的。来,坐吧! 两人就在我对面坐下,齐医生择了我侧对面的位子坐下,林医生就坐在了我的正对面。 我已经自作主张点了个鸳鸯锅,不知道你们吃不吃辣的? 好,辣的我爱吃。林医生说。 我又抬眼看了一下齐医生,他说:我无所谓的。 我也点了一些菜,不知道你们的口味怎么样?要不你们每个人再点一些? 不必了,先吃着,不够再说吧。齐医生说。 那要不要来点啤酒什么的,不知道你们平时喝不喝的? 给小林来一点吧,我要开车,恐怕不能喝。 我要了四瓶啤酒,其实今天,我也想多喝一点,我喜欢那种微醺的感觉,可以掩盖我的胆小和紧张。 齐医生只要了柠檬水,我和林医生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干起来。其实我已经很久没喝酒了,但是这会儿,我就特别想喝,林医生也很配合的样子,我们的酒风都很豪放。 齐医生就一直在旁边淡淡地看着我们喝,也不劝我们少喝一点。火锅里面的汤在咕咚咕咚地沸腾,我感觉自己的心,也一点点地沸腾起来。但是头脑,还是清醒的,我跟他们说着正经的话,聊着正经的事,绝口不提感情。 吃得差不多了,我觉得脑袋晕晕的,肚子涨涨的,但是还能有足够的理性让自己保持不失态,林医生喝得脸红红的,看的出来他很尽兴。齐医生则自始至终保持着他的优雅风度,淡淡地吃东西,淡淡地喝东西,淡淡地微笑和说话。 我叫服务员买单。一边去掏钱夹。 服务员过来了,我递上钱去,这时候一只手摁住了我拿钱的手,我看到齐医生掏出三张百元递给了服务员,赶忙说:干什么啊?我请的,怎么要你掏钱? 就挣扎着把手抽出来给钱,齐医生又按住我,摇摇头说:我已经给了。收回去吧。 那怎么行?明明是我请你们的,你这样让我怎么过意得去?我把钱甩给齐医生,他马上又塞给了我。 就这样推来让去,最后我说:你这样叫我下次怎么敢再请你们吃饭?请吃饭变作蹭饭吃了。 齐医生笑笑,并不说话。 林医生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争来争去的,弄得我跟没事人一样。干脆我来请得了。 齐医生忽然严肃了说:钱我已经付了,现在这事儿就了了,谁也别争了。 从海底捞出来,天色已经黑了。 我的腿还不是很方便,走得有点摇摇晃晃,林医生就很主动过来搀扶我,我推开他说:不要紧,我能走的。 齐医生问说:你住得远吗? 我说:不远,打个车也就15分钟而已。 齐医生又问:小林,你怎么样?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