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依然是片荒的一个月。 不过总算有好消息,电影院复工在望。 应该离我们重新走进电影院看电影又进了一步。 在这个节点上,又一部放弃院线改为网播的电影和我们见面了 《春潮》 文艺片女神郝蕾、老戏骨金燕玲主演。 该片去年在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首映,并获得了最佳摄影奖。 导演杨荔钠对很多观众来说,是陌生的。 这位导演二十多年来一直在独立电影和纪录片里浸淫。 首部纪录片《老头》获得了日本山形国际纪录片电影节亚洲新浪潮优秀奖、法国真实电影节评委会奖。 《春潮》是她三部曲计划中的第二部。 第一部《春梦》入围第42届鹿特丹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获得第37届香港国际电影节特别关注奖。 《春梦》讲述的是一场中产阶级的幻梦。 而《春潮》里探讨的命题,你我都不陌生:原生家庭。 一个屋檐下,三代女性互相折磨、互相隐忍、互相反抗的故事。 01hr一场校园性侵案,拉开了电影叙事的画布。 郭建波(郝蕾饰),是一位纪实报刊新闻记者。 面对审讯室里这个不知悔改的禽兽。 郭建波拿起包,狠狠地砸向他,并上前扇了他一个耳光。 之后的剧情,几乎全发生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空间越小,越能体现出三代人间的紧张关系。 郭建波的母亲纪明岚(金燕玲饰)是一名居委会大妈。 建波回家之后,刚好碰上母亲组织小区的老头老太太在排练合唱《我和我的祖国》。 没跟母亲打声招呼,径直从人群中穿过。 走向厨房,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 母亲第一时间不是和女儿嘘寒问暖,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你在干什么啊 这么多人你没看到吗 还在这里抽烟 有毛病 女儿也不是善茬,你说不抽就不抽,直接把烟掐在面皮上。 之后还恶作剧般地剥掉厨房下水道管道。 排练被迫中止,此时的建波露出得意的神情。 四个台词,两个动作,勾勒出恶劣的母女关系。 孙女郭婉婷,成为了这个家中的调和剂。 纪明岚只有在孙女面前,才会罕有地流露出作为姥姥慈祥的一面。 在外边,纪明岚是体恤民情,乐于助人的好领导; 在家里,她是自怨自艾的怨妇,对亲人有着极强控制欲的主宰。 尽管丈夫已经死去了多年,但纪明岚还是会在饭桌上一次又一次地细数他的N宗罪。 但郭建波不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烂人。 在她眼中,父亲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 对同一个人的回忆,一个只记得坏的一面,一个只记得好的一面。 母女间的分歧,又一次得到了体现。 02hr有人说,这部片就像是东北版的《血观音》。 《血观音》也是讲的三代人的情感纠葛,但它重点是展现人性之恶。 《春潮》只想探讨原生家庭可以对一个人产生多大影响。 纪明岚为什么如此记恨她的丈夫? 因为丈夫的变态让她感到屈辱。 自己对房事感到厌倦,丈夫出现种种怪癖。 在戏院里裸露身体,在菜市场摸女人屁股。 还因为一次叫小姐因为钱给少了,人家要反告她丈夫强奸。 当屈辱感到达了极点,纪明岚选择了举报丈夫,从而得以离婚。 离婚后的三十年里,她当爹当妈,一人撑这个家。 郭建波未婚先孕,孙女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 她似乎有这个资格,让所有人都要听她的。 你们吃我的养我的,还想反抗我,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纪明岚之所以会成为这样的人,同样离不开她的原生家庭之痛。 母亲的不谅解,只管伸手要钱不管女儿死活的做法,让纪明岚敢怒而不敢言。我那个不谅解的娘她还说 你干嘛不寄钱回来 这种压抑在她成为人母之后转变为对控制欲的极度迷恋。 郭建波从小在纪明岚身上得不到任何肯定。 她选择用冷暴力来反抗自己的母亲。 无论纪明岚如何骂骂咧咧,郭建波就是不吭声。 有一场戏,纪明岚跟同学聚会,喝大后回家,再次旧事重提。 指着郭建波的鼻子骂。 眼看就要爆发一场骂战了。 但是郭建波选择扭过头,无视她。 纪明岚走后,她用力捏向床头的仙人掌。 用痛感来替代怒火。 郝蕾的演技就不用多说了,她一直是中国最被低估的女演员之一。 全片下来,你看不到她演技炸裂的样子,只有冷漠的神情,眼睛里不时泛起的泪光。 但我们都能从她表演里感受到那份母女间误解之深。 有人希望郝蕾通过这部电影拿下影后,认为才是这部电影存在的最大意义。 足见郝蕾的演技,早已得到观众的充分肯定。 好的演员,表演是要收着的,情绪不能说放就放,因为这不符合正常人的表现。 一个正常人是很少会真正释放自己的情绪。 成年人遇到天大的事,都能把情绪积压在心里。 一个是旧时代的怨妇,一个是何以为家的理想主义记者。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注定沟通不到一块。 但因为一层血缘关系,注定要相爱相杀,纠缠一生。 03hr为什么在郭建波的心里,父亲并没有那么不堪。 因为一件事。 第一次来例假,表现出嫌弃的竟然是母亲。 是父亲教会了她叠卫生纸,给她烧热水。 通过郭建波的独白,我们知道了纪明岚自私虚荣的一面。 她嫁给郭建波的父亲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一个城市的户口。 体面的生活才是纪明岚想要的。 她想通过这个途径,改变自己的命运。 郭建波不仅用冷暴力反抗她的母亲,还想用自己的不幸来报复母亲。 母亲希望她可以嫁个好男人,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 但她不想她母亲如愿。 主动搅黄相亲,和一个搞音乐的浪子藕断丝连。 两个女人一个乳房?吓人不? 女儿的意外到来,让她意识到她要做一个和她母亲不一样的母亲。 纪明岚每一次咒骂她的父亲,母亲的形象就在她心里被摧毁一次。 她想成为一个给女儿全部爱的母亲。 却因为忙碌的工作和被母亲的控制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从而忽视了女儿的成长。 女儿在一个姥姥不断咒骂母亲,母亲只管回避不说话的低气压环境下成长。 真的能避免重蹈她们两代人的悲剧命运吗? 女儿很大机会也会成长为第二个郭建波,或者纪明岚。 原生家庭之痛就像会遗传一样,一代传一代。 最后结尾的春潮泛滥,被很多人解读为三代人找到了沟通和解的出口。 但我不这么认为。 临近结尾那一段长达七分钟的独白里。 郭建波站在窗边,窗户的玻璃反射出母亲的脸,此时她是没有带氧气面罩的。 再联系郭建波说的第一句话: 你安静了这个世界就安静了。 你品,你细品。 有人抱怨结尾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 现实中,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不是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三代人的伤口,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无法愈合也无法根治。 这种相爱相杀式的爱着又恨着,彼此依赖、控制,相互影响又彼此折磨,恰恰是当下社会普遍存在的一个家庭关系。 不是什么事到最后都能和解的。 《都挺好》之所以有一个都挺好的结局,因为它是电视剧。 现实中,更多的情况是: 算了吧。 每代人有每代人的活法,也不一定非要勉强自己达成和解。 不要活成自己讨厌的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