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在阅读上做足功夫 冷静下来,我又把之前创作的中篇小说《瞎子娶亲》打磨了一遍,抄好寄给一家地区级的双月刊。很快,那家刊物把稿子退回来,还附了一封手写的信件。信中编辑老师充分肯定了这部中篇的成功之处,编辑老师在信中委婉地告诉我,说他们的刊物一般不刊登中篇小说,意思让我压缩成5000字短篇,尽快寄去,给安排版面发表。我操,58000字的中篇,压缩成5000字的短篇,连零头都不足,我打算放弃。可妻却坚持按人家要求压缩。妻说咱就权当是个卖肉的,人家想割哪快就割给人家,还说能在地区级刊物发表5000字的短篇,也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我又是几天几夜点灯熬油,总算压缩出一篇令我们夫妻二人都满意的短篇小说。但稿子寄出去快两个月了,那个女编辑才来信告知,说杂志社调来新总编,就把我那篇即将发表的短篇撤了。女编辑告诉我,她在新总编面前力挺我的作品,但人家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从来信中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女编辑,是个心清如水,心地善良的人。她给我写的信很长,大都是鼓励我不要灰心,也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一篇作品,不妨用笔名和真名多寄几个地方。最后,那个女编辑给了我几点忠告:一定要多多读书,多多积累,说一个能沉下身子读书的作者,才能在文学的道路上走的更远;她说急功近利,是写作的大忌,让我好好读几年书,写作才有后劲。 爱妻秀芳读了几遍女编辑的信后,也是感触颇深,她也建议让我在阅读上做足功夫。 那年秋天,妻忍痛卖掉家中一头用来过年杀的猪,卖了七八十块钱,她又向娘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借了六七十块,凑够150块,悉数给我订刊物。那时的信物都很便宜,一本大型刊物才一元二角钱。那一年,我征订了上海的《收获》、《小说界》,北京的《当代》、《小说选刊》、《十月》、《人民文学》,陕西的《文学家》,河南的《莽原》,山西的《黄河》、河北的《长城》,四川的《红岩》等二十余种权威文学刊物,一遍阅读,一边做读书笔记。 通过扎实的阅读,我明白一个道理:阅读与写作,是两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广泛地阅读,在很大程度上能开阔自己的视野,也能拓展自己的思维走向。我的阅读面很宽泛,文学、哲学、医学、军事、政治、经济、历史、天文、地理妻子曾戏称我的这种持续、宽泛的阅读,是在家庭大学里系统的进修中文系的各种课程。 山里老停电,这无疑对我和妻是一种惩罚。酷爱读书写作的我们,常常都要夜战到凌晨二三点才睡觉。尤其在漫长的冬天,对于我们来说,是一段最美好的时光。冬天的夜晚,山里寂静无声,我们夫妻二人就围着火炉读书写作,围着火炉交流读书心得,围着火炉畅谈人生,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人生享受啊! 有一天夜里,我们俩各捧着一本文学刊物,读得入痴入迷,却突然停电,屋里顿时一片漆黑,我们只好黑灯瞎火地上炕睡觉,在黑地里互相交流书中的世界 夜半三更,我醒了,辗转反侧,再无法入睡,不住地唉声叹气。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求,上帝呀,快快来电吧,给我这酷爱读书的人儿一线光明吧!可上帝无言,无边的黑暗依然笼罩着我。许是我的叹息声惊动了爱妻,她也醒了,说再无睡意。妻掰着我的肩膀问,想读书么?我说太想了,可惜我没有像猫呀狗呀一样长上一双夜眼啊!这时侯,妻摸索着下炕了,时辰不大,找来一团棉花,让我给她打下手,捻一根灯捻子。我就在黑地里乖乖伸出两只手,接着妻子捻出的头儿,黑灯瞎火,小心翼翼地捻动起来。一阵功夫后,炕沿上亮起一盏原始的清油灯,闻着胡麻油的清香,看着一大片亮光,我们夫妻二人欢呼雀跃,欣喜若狂。有了光明,我们又开始了如饥似渴的阅读。读书,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项内容,夜半三更,借着原始的清油灯阅读,就有了一种书香满屋的感觉。 夜半三更读书,最是心静,少了白天的诸多杂念,少了电灯光下的眼花缭乱,少了滚滚红尘中的纷繁欲念,你可以走进一片纯净的艺术世界中去,和那些艺术大师们倾心交流,思维里就滋生出一种宗教般的圣洁。在原始的清油灯下夜读,就和古圣先贤有了近距离接触,思想也就很容易被同化。你的思维就可以插上理想的翅膀,在知识的蓝天上自由飞翔 电价涨得跟驴打滚似的,在电灯下读书,往往就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忧虑感,而夜半三更在原始的清油灯下读书,却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因为,清油是自家地里产的胡麻榨出来的,耗费一点,大不了少吃几顿有油花的饭,而食素,反而利于健康长寿,何乐而不为呢? 我这人是个怪物,往往读着读着,灵感就如火山一样喷涌而出。知夫莫如妻,她一看我骚动不安,面部潮红,眉飞色舞,就知道我要弄啥,她就连滚带爬下了炕,替我取来纸笔。我在纸上如野马狂奔时,她就不断地往碗底上注入清油,还用缝衣针拨动灯花,总想让灯光更明亮一些,总想让我的思绪随着清油灯散发出的香香的光芒飘得更远更远 更多的时侯,逢了夜里停电,妻早早就点亮自制的原始清油灯,我们就开始了雷打不动的夜读。在那一时期,我集中阅读了著名作家张贤亮的一系列作品,比如写劳改生活的《绿化树》、《凤泪眼》,写人性沿变的长篇小说巜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等等。张贤亮的作品,给人一种历史沧桑感和现实生活的厚重感。集中阅读了知青作家梁晓声一系列早期作品,比如写知识青年大返城的《今夜有暴风雨》,比如写知青在北大荒艰苦生活的《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等等。梁晓声的小说,不仅故事很精彩,而且生活气息很浓厚,语言也很有特色,让我受教不浅。直到今天,我依然喜欢梁晓声的作品。尽管视力低下,阅读受限,但我依然花巨资购买了梁先生的几部长篇小说。一部是他的自传体小说《一个红卫兵的自白》,一部是反映知识青年在北大荒生活奋斗的长篇两卷本小说《知青》。另一部是荣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的多卷本长篇小说《人世间》。小说跨度半个多世纪,反映了几个家庭半个多世纪的人世悲欢。我读不了,可以让我的儿孙读么。我集中阅读了上海知青作家叶辛许多早期作品。比如描写知识青年和农村青年从事科学种田的长篇小说《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比如写反映知识青年在少数民族地区插队落户生活的长篇小说《风凛冽》、《蹉跎岁月》等。叶辛的作品,不仅有浓郁的地域特色,而且有很强的时代感。直到今天,叶辛作品中所描述的那些人和事,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另外,我还系统阅读了陕西作家柳青、路遙、陈忠实、贾平凹、京夫、莫申等作家的中、短篇小说,从中汲取大量文学营养。还集中阅读了山东作家张伟、莫言的部分中、长篇小说。特别是张伟的《古船》,写得荡气回肠、大气厚重。也读了北京作家老舍、林斤澜、刘心武、刘震云、刘恒、王朔的大量作品,也有很大教益。 广泛的阅读,规范的阅读,系统地阅读,有针对性的阅读,有侧重的阅读,对我的思想,产生了很深刻的影响。我仿佛变成了一个精神的巨人,或者说是一个精神的富翁。看问题的角度也有了根本性的变化,这让我想起几年前在生产队院子里,父亲当众读编辑来信,让我斯文扫地的事。我一下子原谅了那个编辑对我兜头泼下的一盆凉水,也原谅了父亲当时的做法。毫不夸张地说,那些给我泼凉水的报刊编辑,是我的逆向贵人,我的父亲,也是我的逆向贵人。正是他们的讽刺挖苦和敲打,才让我逐渐变得清醒和成熟。 除了大量阅读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外,我还系统地阅读了另外两套著作,一套是四卷本的《毛泽东著作选集》,另一套是文革之前出版的四卷本《中国文学史》。其次,我还精读了《毛泽东诗词》。对毛泽东著作的系统阅读,除了学习其独树一帜的文风,还掌握了一分为二看问题的哲学方法。毛泽东的文章,不但大气磅礴,而且有很重要的教化作用。例如为人民服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金猴奋起千钧棒,宇玉澄清万里埃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等等。他的每一句话或者每一句诗词,都包含了深刻的人生哲理,你不服都不行。读了《中国文学史》,让我大开眼界,也让我了解了中国从古到今的文学沿革和发展,还了解到了各个历史时期涌现出的不同风格、不同流派、不同体裁的文学作品。 多年来,我养成了一个写读书笔记的习惯,即不动笔,不读书。读书之前,我先准备好纸笔,即使去野外,也是带着书和纸笔,读书时,有了感悟就当即写下,还标上年月日,至今,记读书笔记的习惯还依然坚持。我给自己制定了简单可行的八个字的读写计划,即日读三万日写三千。一年下来,我要完成100多万字的写作任务,其中有一半是读书笔记。 真应了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周、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腹有诗书气自华。没有广博的知识积累,你断然写不出惊天地,泣鬼神的锦秀文章来。 我的阅读,也向其它门类延伸。比如阅读莎士比亚戏剧,比如阅读文革时期涌现出来的八个样板戏剧本,阅读电影剧本,电视文学剧本。除此之外,我还阅读《希腊神话》及西藏的《哥萨尔王传》和《本草纲目》等等。用现在的话说,是文化恶劣。 总起来说,就是一个立志从事文学创作的人,必须站到阅读的高度,你才可以跨上精神的骏马,在文学的原野上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