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天堂母亲的一封信

　　妈妈：
　　您好！
　　您于2020年3月25日夜晚，永远地离开了我。至今，我仍然能清晰地追忆起当晚的情景。
　　那天傍晚，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我赶到您身边时，看见您已处在垂危之际，父亲当晚还和我吵了起来。印象中，我从来不敢和父亲发生冲突。然而，那晚，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情绪，当面顶撞了父亲。转身跑到另一间屋子里大哭了起来。
　　回想起10多年来，我除了工作、照顾自己的小家以外，还要不时地帮助父亲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您。我太累了，累得早已不知崩溃了多少回。泪水迷糊了我的双眼，父亲走过来，头一次向我说了许多抱歉的话。我隐约的感觉到，不论再努力，可能都永远留不住您了。
　　没过多会，亲戚们也陆续赶到了。看到您已经不能喝水，大妈吩咐我说：艳萍，咱们准备给你妈穿吧。你先打盆水，帮你妈擦洗一下。我来到洗手间，站在镜子跟前，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我极力地忍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尽孝的机会了。我一定要让您干干净净地离开。
　　来到床前，帮您脱掉纸尿裤。擦干净身体的每处位置。我听到客厅里邻居的议论，一个年轻媳妇说：看她，换纸尿裤动作挺娴熟的。另一位答道：当然了，那是人家亲妈。处理完后，看到您凌乱的头发，大妈拿起梳子，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替您梳好，用皮筋固定住。您喊了大妈几十年的大嫂，俗话说长嫂如母，大妈边说边做，嘴里呼唤着您的名字。
　　一切收拾停当后，大妈拿来了寿衣。您一直生病，那是3年前就给您预备好的。金黄色的箱子，掀开盖子，里面是绸缎做的寿衣。灯光的照射下，寿衣上的金丝线闪耀着耀眼的光芒。衣服里里外外就有十几件，加上帽子、袜子、鞋子、首饰。大妈仔细地欣赏着，赞扬我的眼光好，准备得挺周到的。
　　眼看着您额头上的皱纹舒展，听着您的呼吸越来越弱，大妈让我喊来父亲。父亲来到床边，眼里噙着泪水，用手合住了您的双眼。刹那间，天崩地裂的剧痛袭来，那刻，我意识到从此我成了没妈疼的孩子。大喊一声：妈！双腿瘫软在地上。
　　大妈、二妈、四婶、堂姐帮您穿衣服。穿好后，把您抬到了客厅，您安静地躺在一块门板上边，脸上盖着红布。当晚，您走得很安详。吃尽了人间疾苦，到了那边，您一定会过得好的。
　　当晚，主事的通知了父亲的同事，好友。晚上，父亲睡在另一间卧室里，彻夜的灯火通明。地板上一地的烟头。我支起一张简易床睡在您旁边。自从我出嫁后，晚上基本没和您在一起睡过。
　　第二天早上，前来吊唁的人很多。您的遗像两边，摆放着两根白蜡，遗像前边的香炉里香火不断。我们跪在两边，不断地向前来吊唁的人磕头回礼。
　　中午时分，为您定制的棺材到了。院子里，很多人围在棺材旁边，大家七手八脚地往里边垫上被子。棺材抬进客厅，四角底下都放置长凳支撑住。几个年轻气壮的男子帮忙把您抬进了棺材里边，头顶枕好，脚下垫好。
　　大妈吩咐我拿来您生前穿过的棉衣、棉裤，把两边的缝隙填满。让您睡得舒服一些。我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小心地做好一切，最后掀开为您遮脸的红布，帮您擦拭脸。目睹您的仪容，是那样的安详，就像睡着一样。
　　这一别，将是千秋万代，永不相见。
　　当天下午，我和堂姐、堂妹双膝跪地，随着那几声有力的钉子响声，棺盖永远地钉上了。无论怎样声嘶力竭地哭喊，您也永远听不见，起不来了。
　　当晚，我和儿子睡在您旁边，每次起身，都能看到遗像中的您目光仍是那样的温和，您仿佛在对我说：孩子，别怕，妈妈即使远离了您，也会在那边时刻关注你，保护你的。一晚上，我不时地起身查看香火，只要看到快没了，就赶紧续上。
　　由于疫情的原因，第三天早上，我们就送您长眠于墓地了。记得那天早上，您的棺材被抬出大门的那一刻，我跪在地上，心碎了。想到您自从2017年那次从市医院回来之后，3年了，您一直没出过门。没想到，一出门，竟然永远都不回来了。
　　省略了许多祭奠的仪式，您被直接抬到灵车上。我和丈夫、儿子坐在您旁边。大爸和开灵车的司机坐在驾驶室里。回头望去，丈夫单位的同事、丈夫的好友开着车一直跟在灵车后面，我们一起送您回归尘土，妈妈，不要害怕。
　　来到墓地，挖掘机、吊车早已等候在那里。您被抬下车后，棺材用一根粗壮的绳子捆绑结实，随着吊车司机的操作，棺材高高地吊起，又缓慢地落下。您被安置在提前挖好的冰冷墓穴里。挖掘机轰鸣着，用前面的车斗从墓地旁的土丘上挖来一车又一车的尘土，渐渐地，渐渐地，我目睹了尘土将坟墓完全覆盖。
　　我们围绕着您的墓碑转了几圈，将孝棍插在您的坟头。墓碑前摆了您生前最喜欢的花馍。
　　从您墓地回来后，当天下午父亲让我们回家休息。
　　转眼到了过头七的时候。父亲提前嘱咐我，我按照习俗在花圈店里定制了许多纸扎。赶到坟前，给您烧纸、磕头。那次父亲也去了，爸爸跪在您坟前，痛哭流涕。爸爸，想您了，想对您说很多话。
　　那次回到曾经的小院，父亲取出了一张支票交给了我。爸爸说：您临走之前，基本上没留下太多的话，唯一的话就是把家里剩余的大额存款留给我的儿子，供他上大学用。
　　妈妈，您知道吗？您走后，我所带的班级数学成绩考取了联区第一。妈妈，那次当我在联区阅卷看到学生成绩的那刻，一种久违的自信涌上心头，那次，我告诉自己，我并不笨。我会越来越好的。
　　妈妈，我还要告诉您，您走后不到半年的时间，我也不幸罹患了和您一样的癌症。经过一年的治疗，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是不是，您在那边保佑着我呢？
　　妈妈，您在那边过得好吗？我好想听您再亲切地呼唤我的小名，下辈子我们仍做母女。但愿，来生我们再次相逢之日，我们都有高高的个子、光滑的肌肤、健康的体魄。
　　女儿：小丽
　　2022年7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