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的故事

　　有人说小马要不是长的那么难看，或许就该娶上妻子了；也有人说，小马要不是那么穷，或许也能娶到妻子了；还有人说，如果小马是城里人，有高一点的学历，或许情况就完全不是这样了，更有人会说他家庭的负担若不是那么重，也该有媳妇了。
　　然而遗憾的是小马长的很丑，也很丑，又不是城里人，中学都没毕业，并且有一个长年患病的母亲和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弟弟。
　　可是眼看着他一晃就快奔四十了，他的早年便守寡的母亲实在忍耐不住，一个劲为他抄起了心思。他却听天由命道，妈，我不急，没媳妇就没媳妇呗。
　　母亲却火了，你不急着找媳妇，我还急着抱孙子哩，否则我死后有何脸面向你爸交代啊。
　　可是许多事情并不是着急就能转眼解决的，所以虽经四处打听，人们听到他的情况后，还是纷纷一口回绝。他不但未找上好看姑娘，而且连个难看寡妇也没找上。
　　不过母亲却发现了一些苗条，经一分析，发现许多问题还是有办法解决的，不是没钱吗？出门挣啊，虽然其他能力不大，可是有的是力气。于是，几乎乞讨似的，处处看人家的冷脸色，像乞丐般，勉强七拼八凑了路费，小马便随众人踏上了外出打工的道路。他费尽周折，总算勉强找到一处建筑工地，工钱低的让人吃惊，小马却并未太计较，因为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为了尽快攒够妻子的钱，小马省吃兼用，平时连菜都舍不得吃，只是凉水就着馒头。活却拼命干，没日没夜。甚至终于累倒时，还是强撑着身体干活，老板看他脸色不对，一再劝他休息，却怎么也不肯，坚持爬上铁架子，可是差点摔了下来。弄得老板大为恼火，差点将他辞了，他不停求情，几乎跪下来了，老板见他可怜，平时又很卖力，才动了恻隐之心。让他留了下来，于是小马干活更加卖力，将工地视如自己家的。每夜主动巡夜，一日真的见人偷钢筋，制止时，盗贼先是一惊，见到小马时，立即什么都不担心了。竟先利诱小马，见无法成功；又威胁他，小马仍不停，并大声呼叫。盗贼急了，拾起一根钢筋，照他脑袋就是猛的一下，他立即头一阵眩晕，头上鲜血涌出，却仍在呼救，于是盗贼又是几钢筋可是却惊动了众人，一起赶来时，盗贼仓促逃走。
　　他伤得不轻，老板很感动，于是出钱让他住院，只住了几日，他却坚持回家，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随时有死掉的危险，所以落叶归根，死也要死在家里。所以，不顾劝阻，坚持回家，老板很感动，多给了他一些钱。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厚厚一沓钱时，他竟感觉鼻子酸酸的，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差点给老板跪下。
　　他想这下应该可以娶上媳妇，让母亲放心了吧。
　　坐上颠簸的车子，加上有伤在身，颠簸间不觉晕晕乎乎，先是听清晰地听到车里有人谈论着某个黑心老板让工人干活，活干好时，人却不见了；有含糊听见有人说某个老板更黑，不但不给工资，反而将讨债工人都打成了重伤
　　然后他沉沉睡去，睡梦中似乎梦到自己娶上媳妇了，于是，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很甜很甜。
　　却被人推醒，揉着惺忪的眼睛看时，却是查票员，他将手伸进与钱放在一起的地方摸时。立即惊出一身冷汗，票没了，钱也没了。不相信自己的触觉，将所有物品翻来覆去找，却再没了结果。
　　于是，才知道遇上盗贼了，向查票员说明情况时，却被当做故意赖票，并气愤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瞧你一身破烂，乞丐似地，就知道你在演戏了。
　　他几乎哭出声来，可是还被赶下了车。盗贼一毛钱也没给他留下，拖着重伤的身子，在举目无亲的陌生地方，他只能乞讨为生，在别人的残羹剩饭中饥一顿，饱一顿勉强维系生命，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家挪。有几次感觉每一个前进的脚步都是那样的困难，仿佛死神就在身边，可是他还是坚持往家挪，因为他不想死在外面，他要选择落叶归根，他还想好好看母亲和弟弟一面。
　　他不知道那些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终于倒在了离家不远的地方，人们发现他时，他已经完全没了人的摸样。躺了很多天，一直昏睡着，母亲无能无力，只能天天哭，眼睛几乎哭的瞎掉了。
　　他醒来时，首先想到的却是母亲和弟弟，可是只看到，却没有弟弟的影子。问母亲时，母亲先是遮掩着，后来被问得急了，才告诉他，弟弟被打发到在外面乞讨，为他凑婚礼的钱了。
　　他坚持着四处寻找弟弟时，却在一个角落找到弟弟，正坐在路上，歪着脑袋，脑袋木讷的低着，手里拿着一个破搪瓷缸子。却只有很少的角票，大多人只是视而不见，远远绕过，有人甚至朝他身上吐唾沫，更让小马心痛的是竟然还有小孩在他身边叫着，傻子，傻子
　　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怒目圆瞪，盯住孩子，立即有个孩子吓得哭出声来，其他孩子却赶紧扯住那个孩子一溜烟跑掉了。
　　弟弟见到他时，很兴奋的举着搪瓷缸子，用含糊不清的言语一遍遍道，哥，钱
　　他再也忍耐不住，将弟弟紧紧抱在怀中。
　　钱的事泡汤了，却有人举动找上门来，说有一个年龄很大的寡妇，可以考虑他，但条件是他必须丢掉他的弟弟。他当即拒绝，因为那如何是他的同父共母的亲兄弟啊。可是母亲却提出先考虑一下，那一夜母亲在房内整日未免，第二天起来时，眼圈布满血丝，一脸倦容。似乎一夜间又苍老了许多。可是，母亲却不顾他的反对，答应了那人的要求，理由很简单，你不急着找媳妇，我还急着抱孙子哩，否则我死后有何脸面向你爸交代啊。
　　于是，他只好将弟弟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带弟弟逛街、给他买吃的，又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看着弟弟兴奋地神情，心中经酸楚的想哭。可是还是趁弟弟不注意时，转身躲藏起来，弟终于回过神，用含糊不清的言语叫着，哥，哥
　　他忍不住泪流满面，真的好想走向去将弟弟紧紧抱住，走，弟弟，我们回家。
　　可是想起母亲的话只能望而却步，直到弟弟走远了，大哭起来，几乎站立不住，坐在地上。哭过之后才回到家里，却见母亲正等在那里，呜咽着问，你弟弟扔掉了吗？
　　他点点头，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
　　同时他看到母亲红肿的眼眶。
　　母亲呜咽道，可能这都是命吧，准备一下，见见她吧。
　　可是，还没来得及见她，却传来弟弟的死讯，他落在河中淹死了。于是，他自责的几乎想死掉，母亲听了他许多自责的话，却只是抹泪道，这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或者说是他的命啊。
　　母亲竟还是要求他，赶紧将你弟弟随便挖个坑埋了吧，然后见见她吧。
　　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妈，都这样了，我弟弟都不在了，还见她干什么。
　　母亲却仍坚持道，你不急着找媳妇，我还急着抱孙子哩，否则我死后有何脸面向你爸交代啊。
　　还是这句话，说了一次次，总是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第二天母亲再也没有醒来，他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也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去世的，但他却知道母亲去世的原因，在弟弟的事情上，其实母亲的心结比他的更深、更紧。
　　他终究没去见那个寡妇，埋葬母亲后，却在母亲坟前道，妈，我要走了，可能很短，也可能会很长，但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带个儿媳回来，让您抱上孙子。
　　然后，他不见了，多年未归，有一日突然出现了，还带着一个女的，一时间四处散播着关于那个女的的消息，在村子里炸开了锅，当然全是无一例外的负面消息。
　　可是，他却带着那个女的走到母亲坟前道，妈，您有儿媳妇了。安息吧。
　　可是，没过多久他却被警察找上门来，理由是他涉嫌拐卖妇女，于是，他与那个女的一起被带走了。
　　这下，负面消息更多了，你说这小马是不是有病啊？拐卖起妇女来了，又丑有老不说，还整个一畸形人，并且脑子还不正常，你说他是不是想老婆想疯了
　　流言传播了很长时间，直到自己觉得腻了，找到新的谈资，可是小马从此再未回来，直到他家的房子倒塌了，成为一片长满荒草的废墟。人们偶然路过，都要远远绕开，心中一阵阵的后怕。
　　只是，记忆之门却又重新复燃一下，议论一句常说的话题来，有人说小马要不是长的那么难看，或许就该娶上妻子了；也有人说，小马要不是那么穷，或许也能娶到妻子了；还有人说，如果小马是城里人，有高一点的学历，或许情况就完全不是这样了，更有人会说他家庭的负担若不是那么重，也该有媳妇了。
　　然后，又化作一摊死灰，一坛死水，迅速被抛掷脑后，小马也几乎被完全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