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你偷过书吗

　　你偷过书吗
　　有一年冬天，省里有活动，关于诗歌讲座的，县里选了一帮小年轻闹哄哄就去了。活动现场，大家还是比较守规矩的，即便是诗人，心里有七个不顺、八个不服，该低调时还是得低调。毕竟，台上坐着的可都是大师级人物，而自己又代表着一方的形象。
　　课讲了大约两三个小时，大师们一个接一个地讲，个个语重心长，奈何我们这些人接收能力有限，是否听得懂，至少我是在洗耳恭听的情况下，还是一头雾水。恍惚间，我还想着，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坐上去，像他们那样，一板一眼地说出个所以然。但是，台下的听众，最好不是我这样的。
　　捱到讲座结束，已经是中午，饿得肚子叫，但是主办方不管饭。我们倒也饿不着，进不了大馆子，路边小店一个人一大碗面条，一样吃得饱饱的。饭后，距离回家的火车还有一段时间，我们研究了一下要去哪里打发。
　　景点是去不了了，一是时间不够，二是没钱，只能琢磨一个不花钱还能玩的地方。大家七嘴八舌，最后一致认为，这个地方就是书店了。书店不难找，我们在闻名遐迩的步行街哈尔滨中央大街找到了一家新华书店。
　　省里的新华书店就是不一样，初见就是一个震憾，五层高的大楼，迷宫一样，楼上楼下都是书，都是好书，没读也觉得是，那装帧，一个比一个精致。虽然买不起，但是饱饱眼福也够本。在小地见不着这些书，不知道世界上会这么多的书。
　　大家都像打了兴奋剂，个个傻呼呼地楼上楼下地跑，即使买不起，似乎也患上了选择困难症。我也到处开眼界，中国的、外国的、历史的、近代的、现代的，尤其是小说，我以为自己读了不少，走进书海，我发现自己一粟都没有收获过。
　　有细心的诗友记下以后要买的书，还大言不惭地声明，以后有钱了，要买下一层楼的书，在家撒欢地读。被他这么一蛊惑，我也动了心。不至于拥有一层楼，但是，至少是一面墙，从底到上，摆放着的，都是我喜欢的书。这些书不是借的，就是我的，我想看哪本看哪本，也撒欢了读。
　　眼看着时间到了，大家才恋恋不舍地从书店里离开。我们中只有几个人买了书，我没有买，看着哪一本都喜欢，最后又都犹豫地放回去。我心里盘算，说不定小地方卖的书会便宜些。这大书店里的书都打扮得太华丽，我没有能力拥有它们。
　　去往车站的途中，我们中的一个诗友悄悄地把我拉到后面，小声说他要送给我一本诗集，席慕容的。我很意外。我说，你买的吗，不用送我，你留着。他说，给你。说着，他伸手到大衣里面，掏出一本崭新的小册子。我认识那个封面，在书店里我拿在手里端详过。
　　我说，你也喜欢席慕容的诗吗。他说不喜欢。我说不喜欢还买什么。他说不是买的，是偷的。说偷字的时候，一脸的憨笑。
　　我张大嘴巴，下意识地回头，看是不是有人追出来。
　　没有人追出来，席慕容的诗集真的到了我的手上。那时候的书店不像现在戒备森严，只有门前一道收款的卡，也无天眼，没人搜身，交钱的都是将书拿在手里的。回想一下，当时书店里偷书的贼一定不在少数。
　　自古偷书者被美其名曰雅贼，算是对读书人的一种宠溺，到了现代，估计，即便被抓了，念在年轻人喜好读书的份上，也会网开一面。我看着我的诗友，一直想像他可能被抓的场面，回家的途中，心里都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