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第二天老池口

　　三十年前就是从这里下船登录池州的，三十年后再次光顾这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人烟阜盛的老池口全然没有了昔日的繁荣，当年的建筑还在，池州港几个大字依旧矗立在那幢标志性的候船室楼顶上。络绎不绝的人群没有了，密密麻麻的餐厅店铺消失了，长满了杂草的广场一片阴森，残存的建筑也都是闭门锁户，人去楼空的苍凉在这个残阳如血的傍晚格外凄凉。
　　我是沿着修葺一新的江堤一路走过来的，从清溪塔逆流而上，越过秋浦河故道，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整饬漂亮的休闲设施。足球场连着网球场，婉曲的小道夹在茂盛的草坪之间，连接着江畔的小路。近在咫尺的江堤上，芦荻丛生，老树成荫，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处休憩的平台。有椅子可以小憩，有平台可以观景，沿岸风光，江涛美景，对岸芦荻皆可尽收眼底，尽情观赏拍照。
　　此时，斜阳夕照，流光若金，宁静的江岸沐浴着残阳余辉一派娴静温馨。平静的江面上有驳船缓缓而行，一条放射性的水线紧随其后，逆流而上往池口方向而去。江面不阔，水流不急，下游交汇处才是长江主航道。对岸的草莽里只有丛生的芦荻，没有高大的树木，也见不到小路、村庄和田园，正是这片江水冲击而成的洲渚隔开了宽阔的江面，逼走了滔滔的江水，护卫着老池口的平静。
　　妙因塔所在的位置正是洲渚的尽头，那里是主航道分叉的地方，也是清溪河汇入长江的入口。无论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过往的船只登录池口都可亦凭此塔导航转向，于此处建塔，除了辟邪镇水，航标的意义也同样重要。妙因塔在下，百牙塔在上，双塔相连指点方位的同时也颇有风水形胜的统合之功，前人智慧可见一斑。
　　踯躅江畔，循夕阳而去，一路上可见稀疏的行人。修葺的痕迹和残存的建筑显示出这里曾经的繁华。此处在江河之间，与城隔河相望，是曾经的码头仓储货场，有大量建筑物和房舍，除了一些历史痕迹得以保留修葺之外，昔日的货场厂房全都开辟成了市民休闲小憩场所。
　　漂亮的草坪，优美的小道，供儿童游乐的设施，精心栽培的树木，以及供市民休憩观景的平台应有尽有。一边是平静的江面，一边是楼宇林立的市区，徜徉其间的安逸足矣超凡脱俗。
　　出了池口码头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仅有的一次重返池州港码头是在1991年春，在这搭船往返安庆。那时候交通很不便利，只有轮船的班次比较多，而且早晚都有，方便一些。正是那个春天的傍晚，我感受到了池州港的繁荣与嘈杂，旅店餐厅比比皆是，广场陋巷人满为患，轮船码头人头攒动拥挤不堪。池州城内最繁忙而且是唯一的一条公交线路就是池州港到汽车站的大通道。
　　水路客运逐渐式微之后，乘船的人就少了，客运的没落标志着陆路交通的崛起。老池口的没落见证的恰恰是交通的崛起，这看起来似乎有些悖论的意味，而兴衰荣枯的历史规律正是如此。此消彼长，大道轮回，世间之事多半如此吧。
　　太阳隐没在地平线之下，暗淡的光辉残存在蓝天之上，江面逐渐阴沉，老池口的轮郭也逐渐模糊。我放慢脚步，从老池口码头标志性楼前走过，见到的是冷落与苍凉，感受到的是落寞与萧条。几辆大车停在候船室门前，敞开的门脸显示出锅碗瓢盆的设施，而空无一人的寂寞更加剧了昔日荣光巍峨的反差。
　　杂草淹没着寂寞，破败昭示着颓丧，轩昂阔绰的昨天，曾经让一个乡下来的大学生倍感胆怯的豪迈之气，在这个日落黄昏的秋天也染上了浓重的哀伤。
　　夕阳余辉尽，落魄晚归人。水流心不竞，形色幻亦真。江河千古流，潮落知浅深。何须悯万类，荣枯自更生。
　　2021年10月2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