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真实地活在我的生活里,真实地长在我的记忆里。 四年前,我还是一个头悬梁锥刺股的苦逼高考生,身边围满了老师搜罗来的各类真题和各科老师喋喋不休的鸡血励志说。为了争分夺秒地抓紧赶上几轮的复习进度,还没等教材发下来,班主任一声令下让我们回去不惜一切手段弄到高年级学姐学长的选修书。好在我有个在村委会当妇联主任的祖母。 听我这一汇报,几天她就从本族一远房亲戚那儿给我借了一套。等当事人寒假从大学回来后,祖母便带着我前去登门道谢。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余成,他给我的第一视觉冲击就是:瘦,瘦得弱不禁风,偏偏还生得一架高高的个子。偏黄的肤色配上他咧开嘴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倒显得甚是可爱极了。 客气地打过招呼,闲聊中才发现他毕业于我所读的高中,还有共同的老师,这样一来便熟络了许多。临走时,我们还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打开他的QQ空间,里面全是他和他女朋友的恩爱秀,同一所大学的合影,旅行地的个人秀等等,下面再跟着一大波人的魔手点赞和稀奇古怪的评论。看来,生活过得很是滋润。由此,更加激发了我冲刺高考的动力。 我继续着我啃不完的资料,他继续着他张扬的青春,日子就在黑板上那惊心动魄的倒计时里若无其事地流逝着。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的周末随着六月的到来,随后被老师调成了三星期回一次家。我一边跟祖母抱怨着学校惨无人道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她夹在我碗里满满的红烧肉,半天祖母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转而又唉声叹气地看着我说:还记得给你借书的余成么?年纪轻轻竟然得了骨癌,可惜啊,还是个大学生。 我听了心里一滞:不会吧,我看他很健康啊,好好的一个人。 命,谁说得准啊。族里本家的亲戚都给他捐了好几万的医疗费,我看呀,估计治不好。从湖北武汉转到北京积水潭,情况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偷偷地从哥哥那里拿回来他没收我的手机,进入余成的空间,看到留言板上最近的动态,一条一条的都是早日康复,撑过难关的慰藉语。我想了想,现在的医疗水平那么好,他才十九岁,年轻的他运气再不好也不会撞上癌症晚期吧,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过了一个月,我回到家便向祖母打听余成的近况。祖母笑着说住院了,没啥事,女朋友照顾着。我庆幸着原来是虚惊一场。 挺过黑色无涯的六月,整个人就像离了弦的箭一样欢快,跟同学聚会、爬山、游泳、探险、喝醉了酒凌晨还在红绿灯晃荡等等。忽然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供我们挥霍,却又发现身边没有了那些人,明明我们上一秒还聚在一起,下一秒我们又要各奔东西的别离。 查了高考分数,拿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努力的结果和我预期的打算差不了多少,才让我安了心。我鬼使神差地问祖母关于余成的病因,祖母告诉我他已经回来了。 我惊讶地反问:病都好了?是回来休养? 祖母白了我一眼:不是,是从医院收拾回来等死。 你先前不是说在北京住院能治好么?怎么就回来等死呢? 那是去北京将右腿截肢了,骨癌能怎么治好?谁知道到了晚期,截了肢癌细胞扩散到胸腔 听到这个消息,我震惊之余也难掩悲悯之色。 我在他的空间里添加了他女朋友为好友,过了好几天她才同意。我便说明了自己的用意打听余成的病情状况。 她只说了自己在北京医院和许昌学校两边忙碌,不管他好与不好,希望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不被打扰。 我看着扣扣上她发来的消息,一时也不知道作如何回答。 果然如祖母所说的那样,我在北京那边听着电话那头的祖母说那孩子回来没几天就走了,才十九岁的年纪。我挂了电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我一直以为,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但跟年龄无关。人老了才会归于尘埃,如今一个十九岁的他便早早离去,才发现岁月无法抗拒,生命如此脆弱。 想写这个故事很久了,只是男主已经离去了有四年的光阴,女主方青现在在一所初中任教。 想了想我在好友栏里给她发了条消息,距之前整整四年我们都沉睡在彼此的好友栏里一声不吭。晚上的时候她给我发了她的手机号,再无其他。我试着拨通那串号码,对方沙哑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我赶紧说明我的目的。她听说我要写她的故事,那头沉默了几秒,就在我觉得她会拒绝自己有些过分又让别人撕开伤口的请求,她低哑地嗓音只说了可以两个字便同意了。随后她以打电话会吵到楼上学生睡眠为由和我进行扣扣聊天。 好在她明白我不知该从何问起,她便自己将一段一段文字给我发来。 他们高中同班同学,相恋四年。考入同一所大学,室友对她都羡慕得不得了。只是半年的好时光,他在他妹妹的婚礼上腿疼地厉害,陪他转入湖北武汉医院,医生推荐他们去北京积水潭。 至此,她隐隐觉得情况有些不好,去了北京之后医生说情况严重,需要尽早做手术。 她心里一惊,小心翼翼地问医生做什么手术,医生的答案顿时连她最后的幻想都打破了,高位截肢。 他的母亲说,截肢他肯定是不同意的,就先不要告诉他这个噩耗,等手术后再告诉。她却执意相劝:他有权利为自己的生死做决定,与其让他咬牙有活下去的勇气,也不要为他今后自暴自弃的人生支付。 她说,当她将高位截肢的消息告诉他时,这个从来没有忧伤、善良而又孝顺的阳光男孩竟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歇斯底里。她抱着他,他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不间断地化疗让他学生头的碎发全数掉完。 她说,手术前他问她:我已经不完整了,你还愿意接受我不完整的人生么? 她说她笑着说:我们都同生死共患难了,没有谁能超越我们的爱情。 出院后,他回了老家,她回了学校。 他走的前一天还在空间发自己的自拍照,戴着帽子咧着苍白的嘴唇,连微笑都那么的病弱。坐在轮椅上的全身照,只有一条腿,浑身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下面依旧是一连串的好友祝福,只是谁也不曾想,那是最后的告别。 他最新的签名到现在依然停留在他死去的前一天:他们都说,风雨之后是彩虹。我也相信会是的,可是我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也等不到你了。 我问她以后还会不会谈恋爱? 半天她才回复我:肯定会的,活着的人得有活下去的勇气,带着他的那份一块活下去。他给了我他最好的一段年华,我还他生命最后的一程陪伴。本文作者安雨 力荐书单《一辈子很长,要好好说再见》【诗漫】一辈子很长要好好说再见38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