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手艺

　　文：菁茵
　　我的父母是农民，生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也正因此，他们练就了一身的本领。
　　他们没有什么文化，却凭借着自己的勤劳与智慧实现着自给自足，令原本窘困的生活舒展了许多。扎扫帚
　　扎扫帚的材料是一种野生植物，它的生命力极强，十分耐旱，大片大片生长在荒野和沙滩上，我们这里称作竹箕。
　　秋末时节，父亲从荒野里割回一捆捆的野生竹箕，那些像毛衣针似的草茎在太阳底下曝晒几日，渐渐由青变黄，也更加坚硬了。
　　父亲将它们摆放码齐后用一个铁环紧紧固定在一根削好的木棒上，再把下面用麻绳绑一下，一个大扫帚便诞生了。
　　心血来潮时，父亲一口气可以扎好几把，用不了时就送给左邻右舍。
　　搓麻绳
　　过去的人们没有那么多的钱买丝线，平时用到的多半是一种自制的麻绳。
　　它是用一种叫篦麻的植物上面的丝搓成的。待篦麻秆割倒后，可以从茎上拉出一根根或长或短的丝来，这些丝往往一拉就断。
　　但母亲将它们理顺摆好，然后卷起裤管，在小腿上搓成一根根像辫子似的麻绳，这时就相当结实了。
　　那时，村里的妇女闲暇时，总是一边聊天，一边卷起裤管搓麻绳，直搓得小腿起皮露出红血丝。
　　可别小看麻绳的用处，拴动物、绑袋口、缝盖帘包括做鞋子都要用到它。
　　缝盖帘
　　盖帘是用高梁的杆缝成的。
　　把一根根高粱杆裁成大小不等的尺寸，上下分为两层，交错码好，缝在一起。
　　相对来说，这是个细活，因为盖帘的形状是一个大圆形，要求高粱茎要分得均匀。
　　缝的时候，也必须排得整整齐齐，那样出来的才会是一个漂亮的正圆形。
　　过去在村里，盖帘不仅用来当锅盖，还要用来放饺子馒头，盖大大小小的瓮。所以，家家户户都会有很多。
　　将高粱杆缝的稀一些，便又成了蒸馒头用的镜屏子（类似于现在的笼屉）。
　　做夷子
　　过去没有香皂，我们洗脸洗手用的清洁物叫夷子，我不知它应该是哪个字，暂且用它代替吧。
　　它是用猪身上某个部位的东西和碱面子一起用火蒸或煮成的。会形成一个白色的固体，用起来感觉很粗糙，甚至有些划手。
　　我一直纳闷的是，它明明是用像猪油似的东西做成的，可为什么却能清除油污？这种夷子不会轻易地化掉，十分耐用，一块往往能用一年呢。
　　熬糖稀
　　糖稀，虽然现在还能在有的饭店看到，但已经属稀罕物了。
　　小时候，每当甜菜成熟的时候，母亲便会削一些甜菜在锅里熬，大概要熬好几个小时，锅里原本白白的甜菜疙瘩，变成了黑红色。
　　水越来越少，锅底剩下的精华便是粘糊糊的糖稀了。
　　母亲会用它来炸麻样或是直接醮素糕吃，糖稀会牢牢附着在食物上面，那种甜味儿十分诱人，甜而不腻，至今想来都会流口水。
　　蒸面人
　　蒸面人，可不是人人都会的手艺。它属于妈妈的独创了。
　　小时候，我们考得好成绩，母亲并不言语，总是喜滋滋地蒸面人奖励我们。只见她一会搓，一会揉，手在案板上翻飞，一个小小的面人便呈现在案板上。
　　母亲用红色的豆子做它的眼睛，黑豆子做扣子。面人的腹部里还要包上豆沙馅。
　　蒸熟后，我们往往舍不得吃，要摆弄一阵，实在经不住诱惑了，才会小心翼翼地咬一口。豆沙馅从面人的腹部流出，那味道，至今在记忆里飘香。
　　编箩头
　　箩头，其实就是一个大篮子，可能城里人见得少。它在农村的用处可大了去了。
　　农民们一年四季都要用它来搬运、盛放东西。小时候，小村周围长有一种叫红柳的树木，它的枝条细细的，柔韧性十分好。
　　父母将枝条剪下来，一根压一根，上下左右穿插着编在一起。每根枝条的走向都是一个圆周，最后加工出来的箩头圆圆的，外面加个把，可以挎到胳膊上，也可以提着走。
　　盛玉米棒，盛葵花，盛放洗过的蔓菁萝卜，提烧火用的柴禾处处需要用到箩头。
　　记得最清楚的是每逢冬天，在父母的带领下，我们兄妹两两一伙，将卸到路边的煤碳一箩头一箩头从外面抬回院里。
　　雕模具
　　你或许见过用过塑料、木头的月饼模具，可你用过用泥巴做的月饼模具吗？
　　在我家，至今还保存着母亲用红泥土做的月饼模子。
　　那个时候，月饼模具十分短缺。每到中秋节需要烙月饼的时候，常常需要四处相借。一次，心血来潮的母亲从一条水渠里挖回来一堆泥。她又是拍又是团，弄成一个厚厚的圆饼子。
　　待凝固后，她将中间的一些土小心翼翼挖出来，愣是弄出一个圆形的坑。然后，她用一把小刀开始认真雕琢。将多余的土抠出来，抠成了花瓣的形状，做成了土模具。
　　做好后，母亲又用油将模具擦得光溜溜的，以防在做月饼时弄脏月饼。这个模具在后来的中秋节里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不过，我们在用的时候都十分小心，生怕将其磕破了。此次回家，我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那个模具，母亲说：可能扔了吧。我一听就急了：怎么能扔呢？那可是艺术品。母亲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
　　当然，父母的手艺远不止这些，比较常见的就不再一一记录。
　　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东西正在日渐淡出我们的视线，像夷子类的东西早已经消失。写此文，只是拾取那些曾经留给我们的温暖记忆。有时，真的很怀念那段时光，虽然生活并不富足，但我们吃的放心，用的安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东西充满了恐惧，不是吃得疙疙瘩瘩就是用得战战兢兢。
　　初秋创作正当时图文并茂赢补贴（图片来自头条免费正版图片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