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衣上的味道

　　零晨，黑夜像一个幽灵，没有任何声音的吞噬着万物，明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了，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光投在屋里的一小块空间。
　　明坐在电脑前，寂寞像针一样扎进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望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里无数个头像的乱动，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内心是那么的空洞，像一张白纸。
　　同事光也是单身男子，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令女孩喜欢的英俊的外表，他住在明的隔壁，每天明都会看见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出光的家。
　　光说明你活的太累，明说光你活的太没有品味。人就是这样不会欣赏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明不喜欢聚会，不喜欢酒吧，不喜欢穿着露脐裤喝酒抽烟的女孩，可是他会在一个人时不停地吸烟，不停地喝着红酒。
　　城市里到处流动着物质的味道，明穿着几千块钱买的西服，带着菲儿送的那条领带，坐在十几层的写字间里，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城市是陌生的，冷漠的目光让他找不到什么叫温暖。有时候明觉得吸入的空气都是刺骨的。
　　明的床很大，躺在上面软软的，菲儿是个睡觉很挑剔的女孩子，要舒服的床，面对白色的墙，侧卧，明特地为她买了这张床而替代了跟随自己很多年的那张单人床。菲儿是个安静的女孩，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特别地自然，就像春天杏树上开着的一朵朵粉色的杏花。但他们的爱情没有像菲儿那样安静，他们争吵却相爱，持续了一年然后在那一天的零晨菲儿独自走出了家门，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消失的无声无息。明常常想起菲儿感到恐惧和疼痛，总觉得冥冥之中菲儿会再次出现。
　　衣橱中挂着一件真丝的睡衣，是在明与菲儿相识一周年就在菲儿离开的那天晚上他送给她的，还没来得及穿就成为了永远。
　　阳台里，大大的落地窗，淡粉色的窗帘，光总说明前生一定是个女子，留女子的睡衣，挂女孩喜欢的颜色的窗帘。明很少拉开窗帘，让阳光走进房间，他害怕阳光温暖房间而自己内心却一片寒冷。
　　偶尔有同事来家里找明，总会说完工作就去隔壁光的家，他们怕那种没有阳光的房间。明习惯微笑或者沉默，但从不去拉开窗帘，挽留自己在异地的朋友。明的工作相当出色，所得到的钱是其他同事所不曾有的，他把钱换成红酒，换成香烟在一个又一个独居的日子里品味。明不去光的房间，他讨厌那种有无数个女人气味充斥的房间。
　　一个午夜的零晨，光拥着一个女孩和明一同回来，公司聚会。明走在前面，闻着自己身上的酒味，听着光和女孩调戏的语言。他看见了站在光家门口的她，那一认刻他觉得自己的血在往上涌。
　　他跑过去抱住了她，她挣脱了他的怀抱，走向了后面的光。
　　明说光你他妈也太不是人了吧，明明知道菲儿我的女朋友。
　　光说你小子眼瞎了，我能上你的马子嘛。
　　明瞬间清醒了许多，仔细看着女孩觉得她不是菲儿，因为她没有她外表上的安静。明笑了，笑的很骄傲，自己爱过的女人不是这么随便的。
　　女孩说光你拥着别的女孩还叫我来做什么，女孩的平静让明觉得很佩服，这样的场合她应该破口大骂，或者是气愤地离开。
　　光说你随便吧，然后拥着那个女孩开开门进去了，门外的女孩咬着嘴唇看着门被关上，血流了出来，强忍着眼中的泪。
　　明觉得自己看见了一颗心正在破碎，破碎的声音让明突然心疼。他站在门外，拿着钥匙插进了自己的家门。
　　在明打开门即将走进去时，女孩说你忍心让一个女子在像幽灵一样的零晨独自走在街上吗？
　　女孩的声音绝望而悲哀，回响在午夜的楼道，撕裂着明的心。明想起了菲儿，那个对他绝望而逃走的女孩。女孩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明，明心里酸酸的。
　　明的房间里已经很久没有女孩气息了。女孩说你的房间有些冷，不过我觉得温暖。我喜欢没有阳光的卧室，关上灯后满屋子的黑暗。
　　明一脸的诧异。他没想到自己会让一个陌生的女孩进入自己的家，没想到陌生的人会那么懂陌生的他。女孩静静地站在阳台边，轻轻抚着自己的长发，明看到了她内心里哭泣与落寞的灵魂。
　　明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肩，说想哭就哭吧，别让泪水侵湿了你的安静。女孩不在控制，黑暗的屋子里一个女孩悲伤地痛哭，直触明的每一根神经，他似乎听到了菲儿那夜逃走之后内心的狂乱。
　　女孩哭过之后似乎幸福地笑了，她说沉积在心里好久的东西终于爆炸了，即使疼痛，却有了疼痛过后的美丽。
　　明说今晚你睡床上，我睡沙发。明换上睡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女孩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那种刺眼的光让明失去了理智。他怒吼，抓着女孩问你不是喜欢黑暗吗？女孩带着一脸灿烂的笑说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明亮的滋味，一个人似乎永远走不出自己的围城。女孩关掉了灯之后，问明可不可以给他一件睡衣，没有睡衣她不习惯。在女孩的平静面前明迷失了自己的愤怒。
　　他拿出自己宽大的白色衬衫扔给了她，她把它扔在地上。
　　你不用骗我，我要穿女人的睡衣。这么干净柔软的床上我能闻到女人的味道。
　　明不知所措。他把那件真丝睡衣拿出来放在脸上闻了又闻，难道我要让一个陌生的女孩穿上菲儿的睡衣吗？
　　女孩走过去把睡衣拿在手里，说这睡衣上有一个安静的但不适合爱情的女孩的味道。她熟悉这种味道。
　　穿上睡衣的女孩，安静地站在明的面前用温暖的目光望着明，明在那一刻看到了菲儿，眼里蓄满了泪水。
　　女孩睡床上，明睡沙发，明无法入睡的时候女孩已经侧卧，甜甜地进入了梦乡。明在梦中看到了安静地如没有风天海水般的菲儿。
　　天亮时，女孩走了。明起床时只看到了那件真丝睡衣叠的平平整整的放在了那张舒适的床上，明拿起来闻了闻，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味，是菲儿身上的味道。
　　明把睡衣挂在了原来的位置，站在阳台边回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菲儿的味道。
　　那个女孩成为了永远，但却穿上了菲儿永远没有穿过的睡衣，并留下了菲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