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鸡蛋

　　我是个懒惰的人，总习惯顺路在路边摊买菜，时间一久，那个卖菜的中年女人一看到我，就会扬起嗓门喊：靓妹，买菜啊。不管买不买，我都会看她的菜一眼，今天的韭菜绿油油的齐刷刷的，煞是诱人，忽然，我很迫切的想吃韭菜炒鸡蛋，于是，遂了她的意，买一把韭菜，再往里走，买鸡蛋去。女人却叫住我，那里的鸡蛋太贵，别买。我很诧异，那不是家鸡蛋吗？女人冷哼一声，家鸡蛋？她哪里来天天都有家鸡蛋。我笑，依了她的话，转超市去。
　　倒不是我想不到女人说的道理，只是懒得去想。要说，家鸡蛋，就算到到农村买，也没多少了。
　　我的老家在农村。自年少离家后，数年才回得一次，今年恰巧有事需要回家一趟。于是，我选在春暖花开的春天回去，正是孵小鸡的时候。有个歇后语，二十一天不出鸡的蛋坏蛋，诠明了孵小鸡只需十九天左右。我回家的时候恰恰赶上分辨好蛋坏蛋的时机。
　　选鸡蛋是孵小鸡的条件之一，母鸡母爱泛滥到想要小宝宝，不惜放弃自由，孵在只有一颗引蛋的窝里，除了吃，再不也下来的时候，开始选鸡蛋了。把门关起只留一条缝，用手半罩住鸡蛋，看鸡蛋一头，有小圆盖的便是可以孵小鸡的合格鸡蛋，选个大概四十颗左右，放进一个盆里，垫上些稻草，铺一方厚布，然后，把四十颗鸡蛋放上去，最后把准鸡妈妈放上去。大概十七天左右，陆陆续续地有小鸡啄破蛋壳，露出小小的黄嘴来，十九天的时候，差不多都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好蛋坏蛋各半，可以拿一个小盆，装些温水，把没出鸡的蛋轻放在水面上，会上下浮动的是好蛋，可继续孵，一动不动的即可判定为坏蛋，可立即处理，坏蛋一般是两种情况，一是鸡死壳中，二是未成型。
　　孵四十颗鸡蛋，能有三十只小鸡，成绩卓越，能有一半，正常。十只，哎，亏！我家今年才孵出不到二十只，阿姨把没出鸡的近二十颗蛋放进装温水的盆里，风平浪静，居然全军覆没！阿姨痛心的把坏蛋逐个看了个遍，豁然发现，绝大数是她作了记号的邻居家的鸡蛋。
　　据说，去年的时候，来了个贩卖异种小鸡的贩子，保证他的小鸡长大后，只只是超大只母鸡，各家都买了一批，我家成活一只，邻居家成活两只，真的都是母鸡，都是超大只，艺术化的形容，每一只都漂亮的像白色小天鹅，可我家的漂亮鸡，每天下的蛋，都被它自己吃掉，这种罪不恕的行为，是不被容许的。我回家后，阿姨指它让我认识，然后，数它的罪恶史，再然后，某个我还在熟睡的清晨，阿姨以我难得回家的名义，把它给痛宰了，拔毛去内脏，净重还有六斤多！
　　与我家被拆装入腹的漂亮鸡相比，邻居家的小天鹅幸运多了，全村就那么几个女人，差不多每个女人都拿自家的鸡蛋来换这两只小天鹅下的蛋来孵小鸡，这是一项难得的殊荣，可惜的是，看阿姨不甘心打破的蛋，颗颗都未能成型，阿姨后悔不迭，言语闪烁其词，只是重复着，我早应该想到这点的我知道阿姨是顾忌我没结婚，可我是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子明白了个中原委。我只是，我只是，死也想不通，干那事的鸡下的蛋和没干那事的鸡下的蛋有什么不同？
　　看那个《天下第一》的连续剧，其中有一段是成是非身中奇毒，解药之一便是云英鸡蛋，顾名思义，就是黄花鸡下的黄花蛋，郡主带成是非到一深山老林小屋的一对老年夫妇家找到了云英鸡蛋，老年夫妇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们家就一只鸡，云英未嫁的鸡，下的颗颗都是云英蛋，没想到成是非吃了后，不但无效，反倒毒性更重，百思不得其解，郡主监视老夫妇的云英鸡，令人晕倒的是，大概一会儿，只听咯咯数声，不知从哪偷偷钻来一只公鸡，看云英鸡兴高采烈的样子，原来它们在秘密幽会，什么云英鸡云英蛋，人家早私定终身了。
　　倒是我邻居家的两只小天鹅下的颗颗都是云英蛋，阿姨和邻居聊天，不甘心地说：村里有公鸡的呀呵呵，我想，没准那两只鸡宁愿绝种，宁愿不嫁，也不愿和异族通婚呀！
　　孵小鸡的成果不理想，第二天阿姨去镇上买小鸡，我也跟了去。二十块钱买了二十一只小鸡，不知费了多少口水，才送的一只。我粗略算了一下，这二十只小鸡，在一个月内死去五只，二月之内死去九只，三月之内死去十五只，长大后最多成活六只，最少，一只不剩，而是母鸡的，顶多两只，人们会选择自家孵小鸡的原因就是，买的小鸡通常都没有母鸡。买小鸡的钱，预防瘟症的药，小鸡吃的米，长大后吃的谷，这些相加起来，一只鸡的成本差不多三十至四十块。这还不包括人工照料的服务费，精力损耗费。
　　如此一算，一颗家鸡蛋的诞生，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同事的老母转了很大一个圈，买得一百颗家鸡蛋带给她两姐妹，同事得五十颗，送我几颗，这是真正地家鸡蛋，大小不一，外壳光滑细腻，我很宝贝地捧着鸡蛋，不知作什么好，就这么吃，好像很可惜，用来美容，应该最合适不过，可好像太麻烦，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一不小心就快要过保鲜期，赶紧把它们连壳丢进锅里，煮来吃了。
　　前些天，在看一篇文章，題目好像是《哦，香雪》，看到香雪拿一篮鸡蛋跟人家换一个文具盒，我心疼的要命，內心狂喊：亏啊！亏啊！
　　2006。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