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女第七章锁心之花

　　第七章锁心之花
　　51hr覃芩的脸充满笑容，被人爱与爱别人，都是幸福的，与商老师的那一场圆舞曲，是终生难忘的，老师们的关爱，孙大哥路大姐的关爱，钱大师的关爱，越乡人民的关爱，把心灵深处的伤痛抚平了。
　　毕业典礼还没有结束，孙大哥与钱大师一起到了学校，向校长等领导道谢，与商老师等老师告别，接我回城。孙大哥开了一辆全新的红色别克轿车，把这辆车交给我。孙大哥说，以后工作需要它。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俗语说大恩不言谢，我心中能不明白吗！
　　大客车一直向南方驶去，离令人梦魇的地方越来越近，五年了，不知它变成什么样啦？那些恶鬼们有否得到了报应？人们还是为了钱，为它拼死拼活吗？这里，让我想明白了什么叫弱肉强食，什么叫尔虞我诈。我们这些弱势群体的人，固然忍气吞声做人，也不一定过得安稳日子，我不犯人，人要犯我，令人颤颤競競，实在防不胜防，与江南天堂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哪，古往今来，江南人守住了作为中国人的道德底线。
　　大客车渐渐地慢下来，停了。前方高速公路上，各式各样的车辆排成长队，望不到头，不知前面发生了啥事？后面的车在不断地增加，汽车长龙蔚为壮观。
　　高速公路右侧有个村庄，隐隐约约可见到，有大批人向高速公路涌来，走得近了，发现他们肘上都挎着篮子。他们爬上高速公路，向着汽车长龙跑散开来。
　　有位大娘，在覃芩他们那辆车旁叫卖：热玉米，热蕃薯嘞！新鲜的，刚煮熟的！
　　有几位女客探出车，与那大娘攀谈起来，大娘揭开盖在篮子上的毛巾，冒着热气，有买玉米的，也有买蕃薯的。
　　覃芩看那蕃薯，与家乡的红薯一样可爱，便招呼大娘要两个，大娘递给她两个大的，覃芩没有五元零钱，给了张五十元的，大娘没有找，住口袋里一塞，走向前面的车，覃芩叫了她几声，她也没理，越走越远。
　　覃芩摇头，嘿，这大娘正是的，大约她不认得钞票？或许，她没有看清楚？
　　覃芩看着她越走越远，她这么早爬起来烧蕃薯，为了赚点钱，也很辛苦，算了吧，嘿嘿。
　　热蕃薯味道真不错，金黄金黄的，甜甜糯糯的，比蛋糕强多了，这是真正的农家味，五十元两个蕃薯也值。
　　覃芩微笑着，把两个蕃薯都吃了，就算是早餐吧。
　　司机下去打探消息，回来后说，前面有辆奥迪，出了故障，司机下车，钻进车底检修，后面的车没看清他放的警示牌，居然与奥迪车相撞，司机被车轮压住，交警与120把受伤的司机救走，把奥迪拖走，道路才会通畅，大家耐心等着。
　　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前面的车子才动起来，天已经大亮了，大客车重新上路。
　　大约半小时车程，汽车进入高速服务点稍歇，让旅客们解手，用早餐。覃芩转了一圈，服务区的食品价格高得出奇，大约他们都计算着旅客们非买不可，肚子不饶人么。回到车上，拿出一盒牛奶，几块蛋糕，托孙大哥的福，慢慢地享用。要不要给弟弟打个电话呢？
　　覃芩美校毕业后，第一件想到的事，是给弟弟买只手机，弟弟就要上大学了，没有手机不行，联系不方便不用说，江南的帅小伙，哪个没有手机，不要让他一进校门，就被同学们视为大山里出来的山货，弟心里不好受。
　　从住所到艺术村上班，要经过全城最大的商场国商，覃芩把车停在文化广场旁，进国商手机部，挑选了一部漂亮大气的高档诺基亚手机，弟弟一定喜欢。只等弟弟的消息，录取通知书一到，弟弟马上会写信，或者直接从县城打电话告知，再把手机邮过去。
　　果然，七月下旬一天中午，弟弟来电，已接到上海交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覃芩比自己上大学还兴奋，弟弟要进最繁华的大城市，全国一流的大学读书了，弟弟是好样的！你为父母为家庭争了一口气，你才是大山里飞出的金凤凰！
　　覃芩计划着，该给弟弟汇三万元钱，付学费，买学习用品，还有买衣服，生活费用，需要这么多，免得家里拿不出钱着急，亏了弟弟。只好先把那笔钱用上，姐说过暂不要用它，待我挣了钱补齐就是了。当天就从银行电汇过去。
　　正巧，钱大师要去省城参加一次艺术研讨会，带覃芩一起去，并负责根雕展厅的日常接洽工作。覃芩就用姐姐杨晓华的名义，给弟邮去手机。
　　利用暑期，研讨会在美院举行，艺术品展示也借用了美院的展览大厅。
　　这是一个神圣的艺术厅堂，覃芩曾有机会踏进这片圣地，今天走进这片神秘的土地，仍然充满神圣的感觉。
　　研讨会的主题是与时俱进的艺术，研讨艺术发展的大计。
　　钱大师提交的论文《根雕艺术的历史、现状与发展展望》，被指定大会发言，全国著名画家、国家一级教授、研究生导师，钱大师的老师潘院长等一批著名专家学者，到会指导。
　　讨论座谈时，潘院长建议，艺术村应当成立根雕艺术研究所，对根雕艺术的理论和实践，作更深入的研究，扩大视野，培养人才，有利于根雕艺术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当晚，钱大师拜会老师潘院长，把覃芩也带去了，介绍覃芩，是我的第一个徒弟，让覃芩拜见师公。覃芩欲用家乡的习俗大礼跪拜，老院长笑得合不拢嘴，连说免了免了。
　　覃芩心里说，老教授和蔼可亲，像我爷爷，真的，像我爷爷！
　　潘院长非常关心根雕艺术，他指出，根雕艺术是雕刻艺术的一个分枝，它的特征在于构思作品，基于原材料的自然形态，和雕刻大师的个性化发现，有别于其他所有的雕刻艺术，需要有丰富的生活感悟与知识底蕴为基础。正因为它有这局限性，使得根雕艺术发展的路子狭窄。建立研究所，就是通过集思广益，研究突破的方向，方法，促使根雕艺术大发展。
　　潘院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根雕艺术发展的瓶颈，指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说得太对了，我们真诚地恳请院长兼任艺术村的艺术顾问，以便我们及时请教，得到指导。
　　院长摇头，我年纪大了，没有这么多精力做更多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我要把院长的职务辞掉，让年轻人上来，教育部没有批准。其实你们艺术村也一样，最重要的也是培养人才，后继有人。
　　他对覃芩说，好好的学，继承传统；好好的干，发扬光大。艺术的出路，在于你们年青人哪。
　　，覃芩感到亲切，亲聆老教授教诲，如果我在这里读书，常能聆听内心深处，一个声音狠狠的警告，不得胡思乱想，不准好高骛远，锁住妄心，你的大学在艺术村！
　　覃芩点头，我知足了，我会努力的。
　　52hr展厅开放，省内外各类艺术院校，都有优秀作品参展，各艺术门类名声显赫的大师们，参展的珍品，琳琅满目，风格各异，光彩夺目。稍有闲暇，覃芩就去观赏，真是大饱眼福。
　　根雕展厅，钱大师的《母亲》，吴大师的《飞天》，梁大师的《达摩》，在显目的位置展出，还有众多的艺术品，观赏者络绎不绝，覃芩应接不暇。
　　美院的许多师生，放弃度假，成为展厅的常客。根雕展厅人满为患，一是根雕艺术独特的审美情趣，吸引他们猎奇，一探究竟；二者有一位美艳绝顶的姑娘接洽讲解，同样是无与伦比的心灵享受。他们常留连忘返，买些小饰物，项挂，手链，办公桌上摆饰品等等，有的要求与覃芩合影留念，被婉言谢绝也不恼，多说几句话也行。
　　摄影专业的高年级男生裘心强，与覃芩已是好朋友了，这天，他把摄影机摆弄好，招呼覃芩：覃芩，过来，我为你制个特写。
　　覃芩吓了一跳，不要不要！你要把我放到哪里去？
　　展出呀！像你这样的大美人真人秀，哪个不喜欢？一定能得个一等奖。
　　覃芩不高兴了，裘心强，你要拿一等奖找别人去，我可不想出头露面，招人现眼，被人指指点点。
　　这就怪了，展示美，有什么不好？别人还轮不到呢。
　　反正我不愿意。
　　裘心强想了想，好好好，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们是好朋友嘛，拍张私人照，我留着，总可以吧？
　　不可以！
　　裘心强望着覃芩，你不要恼，我不拍就是了。你的美好形象，永远留在我心里了。
　　说着收拾起摄影器具。
　　覃芩笑了，裘心强，你的歪心眼，我早就看破了。
　　裘心强也笑了，我有歪心眼么？我是真喜欢你！
　　呸，我们只是朋友。
　　是朋友就够了。
　　裘心强兴高采烈地走了。
　　这天上午展厅开放不久，一位漂亮的女生来到展厅，她扫视展厅一周，就打开画夹，把展厅描记下来。
　　覃芩有点好奇，笑微微地走过去，只见她手腕微动，没几分钟时间，根雕展厅的形象，方位，位置，包括展品，基本上已经画完，覃芩坐在办公桌上的形象，也真切可爱地画上了，给人以毕真的感觉。
　　覃芩大奇，姐姐，你速记呀？
　　她说，对，不宜拍照的地方，用画笔速记最好。
　　速画难呀，姐姐，你真行。
　　她看了眼覃芩，说难也难，有心学也不难。其实一切艺术都有相通的地方。主要是瞬间捕捉到对象的特征，各种技巧娴熟于心就行。
　　覃芩谢了她指导，送她到别的展厅去。这姐姐说得倒轻巧，瞬间捕捉到对象的特征，谈何容易啊，少则十年功，还得灵犀通，一般人哪做得到！这些大学生，个个是天才，这里真是出人才的地方啊！
　　离展出结束还有三天，根雕展厅来了一位客人，他仔细地欣赏着每一件展品，对三位大师的作品，更是反复地看，严肃认真，显然，他是个行家。覃芩一直陪伴着，他不用覃芩讲解，很少说话，最后他与覃芩在办公兼会客室小坐品茶。
　　他自我介绍，来自马来西亚的华人，喜爱收藏，也是个生意人。他表示了收藏三位大师作品的意愿，并要下一个大订单，收购根雕艺术品。他想到艺术村去看看。
　　收藏三位大师作品覃芩作不了主，马上拨通钱大师电话，钱大师欢迎客人到艺术村看看，收藏的事也可在艺术村商谈，并亲自驱车来接他，一个多小时就可到达。客人谢了，就在根雕展厅等待。
　　客人说，根雕艺术品在海外不多见，收藏的目的，就是要把它带到海外去，让更多的人欣赏，了解。根雕艺术有它独特的意境美，令人遐思万千。东南亚是华人聚居地，儒家思想有深厚的根基，对这种艺术品含蓄而深沉的意境，天人合一的构思理念，表达手法，能够理解，贯通，喜爱，所以一定有很好的市场前景。
　　覃芩说，您是个行家。
　　客人说，行家我不敢当，只是喜欢。
　　他还介绍说，东南亚有一种菩提子，很适合做雕刻饰品，如果需要，可以帮助联系。覃芩谢了，并作了记录。
　　交流起来，时间不知不觉流去，钱大师的车到，客人向覃芩告别，小车径直向剡城驶去。
　　这次艺术品展，覃芩看到了各色各样的艺术作品，听得了各种声音，遇见许多人物，眼界大开，见识大长。那些大学生，个个都是我的榜样，都是我的老师，我的朋友，覃芩心中，矇矇眬眬感受到自己与他们的差距，我欲追上他们！我有师父，吴大师，梁大师这样的好老师指导，一定能追上他们。
　　大师们都把我看成是自己的学生，指导毫无保留，都希望我继承和发扬自己的艺术风格，我是最大的爱益者。
　　覃芩细细地琢磨着大师们的作品，师父的《母亲》，重内含，重概括，重心灵的展示，曾被她感动得哭泣，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他的其他作品，都体现出这种艺术风格，这是艺术造诣最为高深的。
　　吴大师的《飞天》，注重艺术造型，奇巧，浑然天成，令人拍案叫绝，吴大师目光犀利，构思巧妙，高人一筹。
　　梁大师的《达摩》重质感，把高僧达摩祖师沉稳，坚定，百折不挠的气质，展示得一览无余，与《飞天》的飘逸轻灵大相径庭，难怪马来西亚客人愿出巨资，非收藏不可。
　　三位大师各有所长，表现风格各异，美的境界相同，自己得好好地消化吸收。
　　53hr艺术村在做两件大事，一是筹划成立根雕艺术研究所，申报，注册，审批等许多必须有的工作程序，够大师们忙的，内部更有许多值得研究讨论的工作要做。另一件是扩大生产和经营规模，招收技术工人或学徒，培养艺术新人。覃芩提议招收美校木雕专业毕业生，得到大家的赞许，招工的事就交给覃芩办理。
　　覃芩驾车来到母校，拜访班主任商老师。
　　商老师告诉覃芩，许多同学被邻县（木雕之乡）招去了，人家木雕已产业化，作坊式的工场遍地开花，有技术基础的人员求之不得，就业形势很乐观，所以同学们过去的很多。
　　覃芩有点急，他们怎么到外地去了？我们也在招工，总是家乡发展要紧么！
　　商老师笑了，她已经融入了越乡：覃芩说的也是。不过，那边有优势，临近亚洲最大的小商品市场，产品不愁卖不出去，产业有前途，所以就业后比较安定，收益也较稳定可观，自然吸引人。
　　这倒也是，所以我们也要扩大规模，培养人才。
　　覃芩想去考察，了解一下信息，顺便跟同学谈谈艺术村招工的事，互相沟通，对今后工作有益无害。与钱大师通了电话，钱大师赞许，便告别商老师，直奔木雕之乡。
　　覃芩走访了几个比较大的工场，居然已经机械化生产了，这些产品只能是工艺品，完全是一种商业行为，以盈利为目的，与艺术毫不相干，这条路我们不能走，也不会走。
　　还真令人失望，一个同学都没有碰到，他们都去哪儿啦？
　　覃芩低着头，彳亍向停车场走去，准备返剡。
　　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两个人来，向覃芩扑来，覃芩惊恐，啊啊大叫，拔腿就跑。他们两个左右包抄，向覃芩逼近。停车场本来就不大，覃芩舒展不开，渐渐被他们逼到角落，不过没有停下大喊大叫。
　　停车场旁有个小作坊，听到叫喊声，工人出来看个究竟，见两个男的，抓住一个女的嬲，那女的拼死挣扎着。七八个工人围了上去，两个家伙见势不妙，其中一个舍了覃芩，亮出一把弹簧刀，口中乱嚷着：不怕死的来管闲事！不怕死的过来呀！另一个从背面紧紧抱住覃芩，拖她到一辆车子边，欲乘机逃走。四个工人把持刀歹徒围住，三人把另一个家伙围住，几个女工在旁，向110报警
　　抱着拖着覃芩的家伙，被三人围住，逃不出去，心想只有劫持这个女人当人质，他们才不敢动，他腾出右手，向后腰部去摸刀，他身后那小伙看得明白，飞起一脚，正好踢中歹徒摸刀的手腕，歹徒一个趔趄，覃芩乘势争脱，向救人的小伙那边闪过。
　　那人一眼就认出了覃芩：覃芩是你！竟敢欺侮我的同学！
　　随着叫声，不顾一切向歹徒猛扑上去，箍住歹徒头颈，拼命似的把歹徒压住，三人把歹徒按倒在地，把他制伏了，覃芩这才看清楚，他是同学王晓晓。
　　持刀歹徒见同伙被擒，一个箭步，弹簧刀向前面那人剌去，那人闪身躲过，歹徒乘机逃出包围，向停车场外逃去，四人紧追不舍，正好警车鸣叫着到了，几名警察跳下车堵住去路，歹徒回头就跑，被警察制伏。那边三人，把另一个歹徒押过来，交给警察处理。两歹徒上了手铐，众人都去派出所做笔录。
　　原来这两个流氓，是这一带的地头恶棍。
　　年纪大一点那个，持刀的那个，劳教满刑刚回来，没有工作，破罐子破摔，到处寻事作孽。店商为求平安，给点小钱息事宁人，多少也带点同情在里头，倒让他成了现成的收钱人，不给钱就吵死你，叫你做不了生意。俗语说，人怕恶，狗怕笃。这光棍灶头打在脚船肚（注：方言，脚船肚指脚腓。意思是穷光，人到哪里灶也到哪里，一无所有），什么孽都敢作，大家深恶痛绝，也拿他没办法，越不敢去惹犯他，他越是肆无忌惮，这样下去，这家伙迟早得回狱中去。
　　小点那个只有二十来岁，很小时父母亲离异，后娘又不善待，他厌恶家庭，宁可饿冻，死在街头也不回家，沦落成小偷小贼。
　　父亲和生娘，谁都管不了他，他骂：你们都不要我，现在假惺惺做什么好人？我死我活与你们什么相干？以后见到父亲或生娘，就用石头砸，用棍棒打，家长也就不管了。
　　学校也管不了他，最后都放任他自生自灭。
　　起初大家都同情他，给他一点吃食，劝他几句，他也听不进，时间一久，为生存，他做了许多坏事，众人也厌烦了，进派出所像走娘家，进进出出，家常便饭，警察看见他也头痛。
　　两人在街头游荡，看到覃芩是个陌生女人，美颜无比，恶念顿生，商量乘其不备，把她袭倒绑了，先把她打昏，再弄到静僻点的地方轮奸。幸亏大家救援及时，覃芩才免遭毒害。
　　笔录后，王晓晓才知道覃芩为找同学而来，差点出事，心里感到内疚，请覃芩到厂内歇息，以便介绍在这里的同学的情况。
　　这一惊非同小可，覃芩心里懊恼，抚平了的陈伤被刺痛，内心深处的阴影，又浮泛起来。
　　刚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心里的警觉咋就没了？怎么一个人跑到外面来了？出门就有事，我真的是锁身的命？那年覃芩刚到剡城闲在家时，心神不定，楼下叮当响板响，算命瞎子路过，覃芩求他算过一次命，瞎子忠告我，你是女人锁身的命，不能出远门，出门必遭祸。
　　覃芩不太相信，算命瞎子的话能听多少？天下女人那么多，做大事的也不少，偏偏我就不能出门？而今却不得不相信了。刚才，要不是晓晓他们拼命相救，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想起来还打寒颤。以后，真的不敢抛头露面了。
　　覃芩把自己越看越小，妈妈不许我回家，是因为家乡有恶棍占据，鸠占鹊巢，自己是只小黄鹊，只有逃遁他乡；现在自己是蚂蚁，只有躲进洞穴中过日子，锁身保安。女子无才便是德，恐怕不见得有理服人，女子无貌便是安，可是千真万确的真理，西施，昭君，貂婵，玉环，个个都有才有德有貌，个个都没有锁身锁心锁命，出头露面干大事，因此一个都没有好下场，我真不想步她们后尘。偏偏妈妈是个大美女，生个女儿又胜过妈妈，我真不知道该怨您还是
　　王晓晓见覃芩呆了，便大声向同事们介绍：她叫覃芩，我们是同班同学，她特地来这里看望我们。
　　覃芩这才回过神来。
　　工人们都安慰覃芩，在厂里不会有事，姑娘放心好了。覃芩谢了大家的救助。
　　王晓晓把在这里就业的十多位同学的情况都讲了。
　　覃芩说，艺术村扩大规模，也在招根雕学徒和技术工人。若有同学喜欢根雕艺术，到艺术村来找我，晓晓转告其他同学，好吗？
　　我一定转告。
　　覃芩欲回剡城去，王晓晓心想，覃芩刚遭过惊吓，心有余悸，我该陪她一起走：她一个人走我真不放心，有汽车也不放心，倘若有人拦车，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王晓晓说：覃芩，我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正好搭你的便车，回去看看父母，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覃芩思忖，王晓晓是关心我，不放心我一个人走，是陪我回家！我不能任性，路上的情形真不可预料，这份情我得领，以后找机会报答他。于是就答应：好吧，晓晓，谢谢你陪我回家。
　　是我该谢谢你才是呀！
　　两人目光交互时，都笑了。
　　一位女工大姐姐大声说：去吧，王晓晓！你一起去我们也都放心了。
　　谢谢厂长！
　　不久，王晓晓放弃了那边的工作，到艺术村拜吴大师为师，成为艺术村第二个根雕学徒。
　　54hr根雕艺术研究所批下来了，覃芩也招了几位同学，到艺术村当学徒和技术工人。大政方向确立，各位大师信心满怀，放开手脚大干。
　　经专家鉴定，那棵乌树，应该叫古沉木，沉于水下污泥中，至少千年以上，推算起来，与钱镠筑钱塘堤为同时代。古沉木是稀有资源，无比珍贵。
　　用它雕刻艺术品，是一个全新领域，对古沉木又知之甚少，这果子难摘，更难吃。钱大师在县图书馆里查找资料，古沉木艺术，却是大海捞针，古今中外，难有所获，要闯出一片天地来，须摸着石子过河，彼岸就是光明地。
　　覃芩建议把它的照片，发到互联网上，报刊上不是在宣传，互联网是高速公路，速度快，不分地域。这里已经在大张旗鼓地搞互联网了，上了网，或许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它。招徕订单，我们照单行事，就好办了。
　　钱大师想了一会，说，现在为时过早，我们要先弄清楚它，才知道怎样用它。
　　钱大师让覃芩拿来电锯，覃芩知道师父要亲口吃梨子了，心里也充满一探究竟的好奇，这古沉木里面倒究怎么样？空的？烂掉了吗？什么颜色？嘿嘿，神秘面纱就要揭开，好歹拉开来见分晓。覃芩拉好电缆，摆开架势，只等师父一声令下，电锯就会嗡嗡地响起，乌树就会一分为二。
　　师父，从哪里下锯？
　　钱大师绕着乌树慢慢地转着圈，没有下达动手的指令，覃芩只是张着弓，不发箭，心中有点焦急，师父天天到树边转，今天要亲口吃梨子，为什么又犹豫不决啦？
　　钱大师又转了几圈，终于开口了：覃芩，你把树端那根最小的枝条锯下来。
　　最小的枝条，是主杆的一个分枝的分枝，也有十多公分穿径，按着师父的指点，覃芩按下了电锯的开关。
　　锯片转动着，吃线很浅。覃芩有点把握不住：师父，这树真硬，像石头一样！
　　钱大师瞪着眼睛，蹲在一边看。
　　我来我来！
　　师父接过电锯，齿轮一分一分地切入乌木。
　　听声音就知道它不空，这是什么树，师父？
　　我也说不准。
　　终于切断了，断面纹理清晰，而且颜色不一，不全是乌黑，越向里越浅，甚至呈浅黄色。
　　这树质地至密，堪比紫檀。
　　钱大师抱起这一段约三四十公分长的段木，好沉！覃芩你收电缆，我去工作室。
　　看起来，钱大师也急于了解它的秘密，扛着乌木先走，待覃芩回到工作室，师父已邀来吴、梁两位大师，正仔细地揣度着呢。
　　55hr王晓晓也随吴大师来看乌木，见三位大师这么慎重其事，便拉覃芩到一边，悄声说，这种烂木头，我爸也挖到过一根，太大太沉，至今还丢在江中。据爸说，有好多沙船挖到过，有的拖起来也丢在一边，有的厌占地，又埋到地下去了，没人要么。
　　原来王晓晓的爸是挖沙的。近年来北仑港建设大量用沙，剡溪沙石英含量高，沙质好，被大量起用。杭甬高速公路又要动工，用沙量猛增，剡溪挖沙正火。
　　覃芩一听，想起师父买乌木时说过，这乌木无论什么价，都得买下，视为珍宝，如今剡溪发现古沉木，赶紧把此消息告诉三位大师。
　　师父，晓晓说，他爸爸也挖到了古沉木。
　　钱大师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晓晓真的吗？
　　真的，树太大太沉，我爸的挖沙船拖不上来。
　　在哪里？树还在吗？
　　还在吧，在溪中躺着呢。清风招士湾一带，有很多人挖到了，没人要。
　　啊？这消息我们居然不知道！晓晓，我们找你爸去，看古沉木去！
　　师徒三人直奔挖沙现场。
　　剡溪下游，临清风山一带，有许多挖沙船忙碌着，王晓晓的爸也在这一带挖沙，他的沙场在溪江对岸。
　　车过清风大桥，马路边停了车，三人向沙场走去。
　　沿江堤是简易车道，运沙的卡车把它压得坑坑洼洼的，走起路来踢脚拌倒，钱大师走得很快，两个年轻人紧跟着。
　　这是剡溪的一个大转弯处，千百年来，水冲沙积，形成了百来亩的大沙滩，延绵几公里，挖沙船都集中在这一带作业。
　　王晓晓的爹，见儿子与一个年轻女子说说笑笑，一起走来，年长的走在前头，急急慌慌的样子，脑门儿一热，儿子谈恋爱成功了？认老爹来啦？嘿嘿。
　　原来他只有晓晓一个儿子，为王晓晓招媳妇的事，不知花去他多少心思，比淘沙做生意还上心，这时他笑吟吟地迎上前去。
　　王晓晓紧走两步，叫声爹，这位是我的同学覃芩，这是师傅钱大师，来看你挖到的烂木头。
　　王师傅一听，心就凉了半截，这么漂亮的姑娘你不看，烂木头有什么好看的？
　　钱大师马上跟他握手打招呼，寒暄自不必说，还特地掏烟相敬，王师傅辛苦了。
　　覃芩也上前一步，亲切地叫：大叔。
　　喜得他语无伦次：嘿，嘿嘿，晓晓，晓晓交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大叔喜欢死了！
　　覃芩心头一紧，退到师父身后。
　　爸，不要乱讲乱话，噢？我们来看烂木头，你陪我们去看看。
　　王师傅领大家到临时工棚坐下，面对剡溪，指着滔滔溪水，那烂木头就在前面江底，是去年挖到的，树太大，挖沙船拖不上来，就在挖沙船外五六米，江中躺着呢。这一带烂木头很多，我们小时候游泳，水小的时候，常踩到江中的烂树。有好几个沙老板都挖到了，碰到了树，挖沙不便，换个地方再挖。有的埋得比较浅，有挖起来的。那边就有一根。王师傅指着不远处的挖沙船。
　　钱大师说，我们过去看看。
　　王师傅领大家，来到那家挖沙工地，老板也是热情相迎，闲话起来。
　　钱大师发现，工地旁不远，果然有一棵古沉木，走过去，转了几圈，大约有一米左右穿径，十几米长，树形完好，只是根部中间空心了。
　　钱大师问老板，你这树怎么处置？
　　老板说，这树没用，烧柴都没用，火都烧不着。
　　钱大师说，我要，你卖吗？
　　老板说，你要就拿去好了，给点工钱，就是挖树拖树的手脚钱，算我们没白费气力。
　　钱大师说，多少钱哪？
　　老板想了想，三百，怎么样？
　　钱大师毫不犹豫就付了钱。老板喜出望外，这不是白捡到的？
　　钱大师说，以后有这种树挖起来，我都要。
　　王师傅也说，我把那树拖起来，你也收吗？那树比这树要大很多，至少有一米五穿径呢。
　　钱大师说，收，无论多少都收！我可以先付定金。
　　王师傅说，那好，我拖起来后通知晓晓，定金就不必付了，哪有不相信晓晓师傅的理？
　　当天下午，钱大师叫了辆卡车，把那古沉木运回艺术村。
　　剡溪各段，相继挖出大量古沉木，经有关方面碳14鉴定，这些古沉木沉睡地下，最迟在4000前，有的已超过万年，挖出的最大古沉木，直径超过三米五，不知那时的古剡大地发生了什么，令大片森林摧毁，倒埋在地下，沉积到剡溪底下。相传古时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堰塞湖，大禹治水时疏通了禹溪，排尽积水，这里才成为陆地，大约这些古沉木，与洪水有关吧。
　　钱大师收藏的古沉木，三个教室大的仓库都容不下，后面的山坡上还堆积了不少。在钱大师的鼓励下，覃芩也已经收购了几十棵，师徒俩一辈子都用不完了。
　　剡溪大量古沉木出土，引起中央电视台关注，拍了一期专题片，作了报道。
　　56hr阳光灿烂，今天是个好天气。大客车的旅客们活跃起来，把覃芩的思绪搅乱了，一夜的思忆，覃芩终于支撑不住了，思维稍松懈，眼皮就打起架来，叽叽喳喳的吵嚷声，成了催眠曲，迷迷糊糊地，渐渐进入梦乡中。
　　睡梦矇眬中的她，与美院那个学摄影的裘心强又闹腾开了。
　　裘心强毕业后，进了某传媒机构，做了专业摄影记者，成了摄影师。美院那次艺术展，与覃芩覃小姐一见钟情，把魂给吊走了，只有追到她，才能把魂要回来。这次专程到艺术村做专题采访，古沉木专题片播出后，他跟踪古沉木雕，报道古沉木雕，堂而皇之地来会自己心中的那一半，电话里你总说不见我，这次你无论如何都没理由不见我！
　　艺术村热情接待这次约访，覃芩也兴高采烈。
　　大量的古沉木出土，给艺术村带来无限生机。在钱大师的悉心指导下，覃芩完成了几尊古沉木雕艺术品，并被一个台湾客人高价收购。她独立设计（得到过三位大师的无私指导），自己雕琢的《送子观音》完成，三位大师的一致肯定，标志着她的艺徒生涯结束，三位大师提议，为她单独开一工作室，让年青人充分发挥才智和创造力。采访组来得正是时候。
　　采访组对艺术村的成就，作了全方位的摄录报道，尤其对古沉木雕重点关注。
　　面对镜头，钱大师兴奋地说，古沉木是稀有资源，古沉木特有的形态，奇特的材质，给艺术家们以无限的想象空间，给予我们无穷的创作冲动和创作激情。古沉木雕艺术品都是孤品，不能复制，每一件都是珍品。我创作的《达摩》，台湾商人欲50万人民币收购收藏，我不舍得，哪怕是100万我都不舍得，就像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一样，我留着作为镇馆之宝。
　　覃芩的《送子观音》，是她的大件处女作，以女性艺术家特有的细腻风格，倾注了她的善良天性，兼容了《母亲》的神韵，把观音大士赐福人类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充分展示了她的艺术天赋，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珍品，标志着艺术村第二代艺术人才已茁壮成长起来。
　　摄制组对覃芩专访，覃芩无法拒绝，面对镜头，覃芩提出了异乎常人的要求，片中只能录音，不能出现她的形象，也不能出现她的名字。
　　裘心强大惑不解，这是为什么呀？上镜头，别人求之不得，不可思议呀，覃芩！
　　覃芩只是坚持，不作解答。
　　钱大师立马想到覃芩的特殊遭遇，理解她的意思，便打圆场说，从保护隐私考虑，这要求也是合理的。
　　裘心强想起，在美展期间，想为她制作一个特写，曾被她婉拒，那就尊重她的意愿吧，我们会处理好的。
　　摄制组对她的《送子观音》作了特别详细的展示，表示对艺术新人的特别关注。
　　采访之余，裘心强到覃芩工作室私访。
　　他以媒体人的风趣幽默开门见山：我的天使，你能接受我的私人专访吗？
　　覃芩也以大山人的好客之情，笑着应道：朋友来了有好茶。随即泡了上好的越乡龙井。
　　年轻人聊起来旷无边际。美展别后至今再见，倏忽间两年有余，电话作鸿雁，相思在心间，真叫少年人白了头。
　　覃芩笑他，媒体人哪，阅尽人间春色，此山美不胜收，那山更上层楼。
　　裘心强听来气急攻心，两年多的接触交流，你还这样亵渎我的心哪！你是泰山，唯我独尊！
　　说着掏出手机，迅速拍下覃芩，思念的时候，我掏出来看看，你永远在我身边，伴我一生。
　　这下覃芩急了，不行不行，删了删了！
　　他不依，覃芩嚷嚷闹腾，他说，我保证，决不会有第二人看到她，你放心好了。
　　覃芩正色说，我们只能是好朋友，不可能是其他。
　　他笑得特别开心，我的天使，你闭锁的心，我迟早会打开她！
　　以后，这张照片，成了覃芩心中的隐忧，最怕他有意无意泄露出去，想起来就打电话与他闹腾，他用响亮的笑声回应；骂他臭心想，他以更响亮的笑声回应，你骂起来真好听！气得她骂了一百个臭心想，还掉过几次眼泪：赵大哥哥，你这个长颈鹿，因为有了你，我正受他的欺侮呢，你知道吗！为了你，我不得不隐蔽自己，他想打开我的心，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心里有多难受，我承诺了你我坚守，没再给自己自由空间，可人家攻击得多厉害呀，上甘岭战场一样，我忧心着呢！
　　不久，专题片《艺术村的奇葩》在媒体播出，反响很大。
　　台湾那个商人，每半月就来一次艺术村，求购古沉木雕品，他在台北开了两家专营古沉木雕艺术品店，生意十分兴隆，供不应求。
　　马来西亚客人也回来求购，他收藏的艺术珍品，震惊了朋友圈，个个爱不释手，求之不得。
　　复活的古沉木，令世界刮目相看，艺术村腾飞起来了。
　　是年，又一届全国性的艺术品展在上海开幕。钱大师的古沉木雕《达摩》，吴大师的根雕《飞天》，梁大师的根雕新作《李逵》都获得金奖，覃芩的《送子观音》，也以小草的艺名参展，获得银奖，当地的电视广播等媒体，都作了报道。
　　参展后期，覃芩与弟弟覃杭会面了，姐弟俩相拥而哭。
　　姐姐，覃杭对不起你！
　　哪里的话！姐姐很好，弟弟上大学，姐高兴都来不及呢。
　　我真想去见见孙大哥，向他叩个头。
　　孙大哥最不喜欢我们道谢，我们记在心中就是了。
　　我也要向钱大师叩头，谢谢大恩人。
　　该叫舅舅，他真是我们的舅舅！师父们都出去了，只有我在这里值守。
　　我们真荣幸，有舅舅帮扶。姐姐的第一件大件作品，就获得国家级银奖，真不简单，弟打心眼里高兴，祝贺姐姐！向姐姐学习，我会更加奋发，努力学好每一门课程，将来为社会作更大贡献。
　　覃芩笑道，弟这么看重姐得银奖啊，其实，根雕古沉木雕，是属于剡的文化艺术，《送子观音》也是属于她的，如果是我一个人的作品，不可能得银奖。这是真的，你不能不相信！
　　我想把姐姐的《送子观音》拍下来，回家时，给爸妈看，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千万要小心，别一高兴，把事做岔了。
　　姐，我给家里写信，都是寄给旺富哥，由他转交给妈妈的。我好想念爸妈。
　　我也想。爸妈不许我回去看看，真不知道爸妈日子过得怎样啊。
　　覃杭不说了，妈妈关照过，家里的事，不要让姐姐知道得很清楚，免得她动怒，就会回来，跟矿上算账，中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危及安全，不好办。
　　姐妹俩遥祝父母平安，你们的儿女，顶着风雨，沐着阳光，都在健康地成长着，请父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