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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缘修道半缘君

10月18日 不回头投稿
  最终篇(蜜果涩果都是果)碧云
  碧云的家乡在苍都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山村里,那里四季分明,是典型的北方气候。
  碧云最爱苍都的秋天,因为那片穷山僻壤里没有什么稀奇的物品,唯独一到秋天,植满整个村子的垂柳便会在风的吹拂中凋落泛黄的枯叶,一层叠一层的铺成金黄的地毯。
  她生在一个农户家中,家中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因为家境贫寒,哥哥又是家里的独子,将来要读书考取功名,所以她的三位姐姐都相继嫁了人,但是嫁掉三个姐姐并没有使这个贫苦的家庭宽裕多少,在她十三岁那年,为了减轻生活负担,父母按照惯例,也将她嫁了出去。
  那个小伙子刚满十七,双亲早亡,自小凭借打猎为生,生活也是勉强维持,当他带着一匹布和一头牛来求亲的时候,父母几乎是毫不犹豫,便点头应允,碧云藏在里屋的门帘后,从掀起的缝隙里,看见那个又瘦又高的陌生男子。
  他看起来十分憨厚,见她的父母答应了这门婚事,忙不迭的点头憨笑,平凡无奇的五官因为他的喜悦,平添了几分色彩,碧云蹙了蹙眉,放下门帘退回里屋。
  二十出头的四哥见状,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怎么,不舍得嫁?
  碧云瞪了他一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沉默着不说话。她的哥哥像模像样的提起笔写起字来:女儿都是赔钱货,虽然你是小妹,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碧云终于忍不住抬头,冷笑道:三个姐姐相继嫁出去,现在又轮到我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们何至于变成廉价的货物被爹娘卖人?
  四哥不抬头,漫不经心的道:咱们家什么情况你自己个心里清楚,再说嫁人是你们女儿家迟早要面对的事,怎么将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碧云不甘,嘤嘤的哭上了:要不是为了供你读书,咱们一家子何以至此?你一天好吃懒做的,怎地还这么理所当然起来?
  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她那瘦得弱不禁风的四哥听闻蹙眉,不耐的斜睨她一眼:要怪只能怪妹妹你生为女儿身,怪我作甚?
  碧云的面色因为气愤而变得通红,一下子站起身来逼近她四哥跟前,恨恨的道:凭什么?
  你干什么?她的四哥一把拨开她放在书桌上的手,面上已经愠怒。碧云一时不妨,踉跄着后退几步刚好撞在进门来的父亲身上,还不及站稳,便听父亲怒斥道:这又怎么了?
  她四哥没说话,低头冷哼了一声,父亲见状沉下了脸,满是褶皱的脸上被灰尘铺了一层,责备的对着女儿道:又惹你哥生气了?
  从小到大,不论是三位姐姐还是我,只要与四哥起了冲突,你与母亲便从不问缘由先数落我与姐姐们,父亲,我们虽是女儿,可都是您亲生的,碧云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便怪起自己来,不禁更加委屈,哭着道:更何况,他身为兄长,何时顾忌过我这个妹妹?
  你!父亲气得全身发抖,在这个家里,从来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一个巴掌过去,便掴在了碧云的脸上。
  碧云被打得一怔,只觉脸火辣辣的疼,随即便捂着脸冲出了屋去,后面的父亲跟至门前,喝问:你去哪里?
  碧云捂着脸不答,与正面而来的母亲撞了个正着,母亲听闻望了她一眼,又瞅了瞅父亲,然后漠然说了一句:由着她去。
  碧云闻言停步,怔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瞬间心凉彻骨,也不哭了,抹了一把泪,看着傻站在一边的傻大个对着她父母道:嫁,我嫁还不行吗?明天就嫁!
  出嫁那天碧云很安静,没有哭闹,因为那叫做刘福的即将成为她丈夫的少年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婚礼办得很是简陋和冷清,除了碧云的父母与刘福家的四位邻居,场面实在算不上喜庆热闹。
  因为一个人生活,所以刘福的家只有两间窑洞,一间是存放物品的一间是卧室兼并灶房,室内虽然简陋寒酸,倒也宽敞。窗户上贴着红艳艳的窗花,木门上是大大的喜字,看似热闹非凡的场景搁入碧云眼中,却是一片凄凉之感。
  而面对刘福的满腔热血和喜悦心情,碧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勉强应对。到回门的那一日,父母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对于自己在男方家过得好坏与否并不过问,刘福为人憨厚实诚,只一味笑脸相迎,但是笑到最后,对于碧云父母的冷淡也感到十分尴尬,导致后来,虽然同在一个村子,碧云与父母的关系却是越来越淡,即使碰面也会彼此视若不见,碧云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是会难过,每每撞见一回都要哭一会儿,到后来逐渐习惯了,也就麻木漠然了。
  刘福很是勤奋,早起晚归,打到的猎物往往会跑去集市上卖钱,而挣回来的钱全都毫不吝惜的交由碧云保管,碧云心里不是不感动,只是,这不是她要的生活,纵使每天安然度日,烧饭洗衣等待他回来,但总觉心里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些什么。
  日子一晃,已经一年过去,这一日,碧云正在屋外头晾衣服,便见隔壁的王二急匆匆的跑来,喘着粗气道:妹子,不好了!刘福在街上与人争执起来,那人是李知县的儿子,平时跋扈惯了,偏你家刘福又是个憨直性子,一气之下多说了两句,便被李知县的儿子带的人给打了。。。。。。
  什么?碧云听闻,手里的衣物掉落在地,上前几步抓住王二的衣袖问: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好!快跟我来!王二说罢,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便急步往村口而去。
  那么多人围观,难道就没人管么?
  哎民不与官斗,谁敢管这档子事儿?再说,若一不小心牵连进自己去,那不是得不偿失么?
  碧云听闻红了眼睛,抹了把泪亦步亦趋的跟在王二身后:那可怎么办才好?
  妹子,你平时为人处事稳妥些,只要代替刘福给人家陪个不是说些好话,相信李公子也不会多加为难,毕竟闹出了人命,他也不好收场。
  两人急匆匆赶到时,已近傍晚,集市上的人已经纷纷散去,只有少数人围着堆在议论纷纷,碧云心里咯噔一声,跟着王二拨开人群挤了进去,便看见刘福满身是血的蜷缩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一个晴天霹雳从天而下,碧云眼前一黑就要跌倒,幸好旁边的王二眼尖手快即使扶住了她,叹息道:终是晚了一步。。。。。。
  纵使不喜欢憨厚的刘福,但自从她嫁给他,刘福却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吃穿用度都是尽自己能力的给她最好的,可是现在。。。。。。碧云捂住脸跪在刘福的尸体旁,失声痛哭:我以后该怎么办。。。。。。?
  埋掉刘福后,碧云怔怔跪在他的墓前不知何去何从,父亲母亲也是难得的面露哀戚之色,劝说了两句便也站到了一旁,她的四哥依旧不曾露面,想是又在家里读那所谓的圣贤书吧?
  一旁的母亲推了推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便又上前来,抚着碧云的肩膀作安慰状,叹息一声道:若是一人觉得难过,就回家住些日子。
  碧云闻言一怔,随即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父亲难得的温言软语起来:别哭了,想开些,你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
  碧云依言回了娘家,在此之间少言少语,兴许是理解女儿此时的心境,所以二老这几日以来,面对碧云,态度上要比以前好上几分。
  她与四哥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好,起先还会担心遭他冷嘲热讽,没想到这几日下来不但相安无事,他还会有意讨好,说些安慰的话,这令碧云不得不诧异。这一日父母起了个大早,说是去镇上赶集,起初碧云并没觉得不妥,到最后越想越不对先不说这几日,他们对她的态度的大逆转,父母要是没什么大事,一般不会一起去镇上,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
  越想碧云越觉得蹊跷,于是蓦地掀被从炕上下来就往屋外走,这时四哥却突然拽住她的手臂,神色间略有些慌张:你干什么去?
  碧云越发狐疑,不禁仔细打量起他的神色来,在她的目光下,四哥目光闪烁,不自在的偏开头去,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碧云一把拍掉他拽住自己的手,冷冷的道:说,你们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们有什么好瞒你的?她的四哥面露不耐之色,隐忍了几天终于原形毕露,讥讽的道:不过跟了刘福一年,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着那小子当贵妇人去了。
  碧云气极,指着他四哥的鼻子便骂: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读的那些圣贤书是进了大肠还是脑子了?相较于刘福,你简直一无是处!
  四哥面上青白交加,从小到大,不论是三位姐姐还是父母都是一味的让着他,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从不让他做粗活,他是父母的心头肉命根子,想不到如今,却被她的小妹如此讥讽和挖苦,顿时怒从心来,想也不想扬手甩了过去,熟料碧云平时看起来虽纤弱,却是十分机敏和灵巧,轻轻一个闪身便躲了开去,冷冷瞥了她的四哥一眼,径直出了门去。
  心里不安,碧云鬼使神差的竟回了她与刘福的家,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原本锁着的木门敞开着,不禁上前几步走至门口探头进去,只见父母皆在里面,正带着几分笑意与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说着什么,碧云贴近耳朵静听片刻,不禁泪如雨下。
  你看看,这屋子虽然简陋些,但还算宽敞,足够你们一家老小住了,若是觉得不方便,大可以将隔壁那间里面的杂物全部腾出来收拾一下,相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况且价位上又十分划算,我们保证,在苍都你再也找不着这样便宜的窑洞了。。。。。。
  刘福才死没多久,尸骨未寒,竟又算计上这两间窑洞了。。。。。。父母亲啊,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就只有四哥是你们的亲生骨肉?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碧云来到刘福墓前,一直不停重复的说着这句话,夕阳落在她的侧影与刘福的墓碑上,显得越发凄凉无望。
  哭的累了茫然环顾,竟发现偌大的苍都,竟无自己的栖身之地,心下越发凄迷,脚步缓慢漫无目的的向村口走去。
  夜幕早已降临,但天空却没有明月,繁星点缀的天幕只不过为夜空做了装饰,光亮竟一丝一毫也不舍得施舍给大地。
  痛苦绝望过后,人的心里似乎只有一片空空洞洞的茫然与疲累,心无所恋,碧云木木的望了一眼天幕,只觉了无牵挂,无畏生死。
  走着走着,肚子咕噜咕噜连响了好几下,碧云捂住肚子,不禁暗暗苦笑。这时前方出现了脚步声,因为天黑辨不清,碧云也没在意,仍然自顾自盲目的迈着步子。
  那几人的脚步声近到前来,本已与她擦身而过,却不料有个人咦了一声,忽而一笑,反手拽住她的手臂,碧云不察,一时被猛地拽近好几步。
  面前的人生得倒算俊俏,只是那一双猥琐的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怀好意的调笑道:姑娘,这么晚了,怎地独自出门?
  碧云从混沌中回过神来,蹙紧眉头不说话,只是厌恶的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不料对方攥的越发紧,还略带关心的瞅了她一番,熟稔的道:不高兴?谁惹你生气了,哥哥替你教训他去!
  碧云本就心情不佳,眼见挣脱不掉,此时不禁有些愠怒,倒使得她原本死气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俏丽,低喝道:你是谁?放手!
  呀呀呀,脾气还挺拗,那年轻公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嘻嘻笑道:不过,这生气的样子越发好看,令本公子好生喜欢!
  登徒子!碧云怒极,另外一只手扬起便要给他一个耳光,却被他轻巧避开,边身手极快的制住她的手,边笑意盈盈的道:姑娘竟不认识我么?我是李通啊,苍都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
  李通?刘福惨死的景象从面前闪过,碧云心头一跳脸色大变,瞳孔一缩,紧紧瞅着他,咬牙道: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是我是我李通吊儿郎当的点头,笑眯眯的道:原来也不是那么无知嘛。
  还刘福命来!心里愤恨之极,碧云双手被制,见他恍神之际,不禁右足用力,一脚踹向他的腹部,这一脚用尽了气力,夹杂着碧云的愤怒与恨意。
  李通猝不及防,痛呼一声松了手跌坐在地,有些怔怔然,想不到小小女子一时之间竟有这样的爆发力。
  公子!身后跟来的两人本欲退后,不敢干扰他的好事,突听李通痛呼一声,不禁双双奔了过来,一人跑去扶起李通,一人气势汹汹的走向碧云,碧云心道不好,忙转身欲逃离,可是一个小姑娘哪能抵得过一个成年男子?没跑出几步便被抓了回来,不由分说便是啪啪啪三个耳光,碧云脑中嗡嗡作响,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停手!李通突然高喝一声,疾步如风的走过来,眼见手下的人还要动手,忙出声制止:混账!怎能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若是传了出去,还以为本公子整日无所事事,只会欺男霸女欺凌弱小!
  是、是,那人忙不迭的连声点头,讪笑着后退几步。
  李通伸手抚向碧云肿起的脸,柔声问:还疼吗?
  碧云后退一步,嫌恶的躲开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
  李通身后的那名侍从见状,不禁狗腿的道:你别不识抬举,我们公子能瞧上你是你的福分,别给脸不要脸!
  碧云冷笑不语,李通只当看不见,仍然温言道:刘福是谁?
  手下的人见状,忙凑到李通耳边悄声道:公子,您忘了么?就是前几日不识抬举与您起了争执那小子,后来被失手打死。。。。。。
  是有这么回事,李通蹙眉想了一会儿,直言不讳的承认,神情漠然的道:本公子活了这二十来年,做的坏事实在太多,要是细算起来连自己都记不清。。。。。。怎么,你与刘福是什么关系?
  碧云见他一脸风轻云淡,毫无愧色与害人之后的惶恐,不禁怒极,狠狠的对准他的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没有人性的畜生!
  李通面色一沉,一改温和之态,抬手制止了多事的手下,让他们暂且退到一边去,然后骤然逼近碧云,掐住她的脖子,冷笑:不是说我是畜生么?那我便畜生给你看看!说罢一手束住碧云的双手,一手去撕她的衣襟。
  撕拉一声,碧云面色煞白全身颤抖,拼命挣扎起来,李通再度冷笑,薄唇凑近她的脖颈轻咬一口,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任何表情。
  放开!放开!你这个禽兽!眼看衣襟被撕碎,身上只剩里衣,顿时所有的理智冷静被恐惧摧毁,碧云声嘶力竭的哭打起来。然而李通并不会因此有所动容,就如他自己所说,他活了二十来年,做的坏事实在太多,怎会因此而心软?
  他将碧云死死抵在墙上,亲吻已经从脖颈移到锁骨,右手在她的身上放肆游走,碧云绝望的闭上眼,泪自眼角不住淌下。。。。。。虽然已经与刘福成亲,但她至今不过十四岁,月信未至,想到这里,不禁又忆起刘福那张憨态可掬的脸,顿时哭得越发厉害。
  什么人!?只听手下二人高喝一声,李通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去。
  天黑看不清他的脸和他所穿衣袍的颜色,只从身形上可以辨认出是一名高大的男子,他冷冷的向这边瞥了一眼,便视若无睹的收回目光,准备路过。
  李通和手下的人一时被此人全身上下散发的凛冽气势所震慑,竟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碧云趁李通不备,猛地推开他,边慌乱的掩好衣衫边朝陌生男子急奔而来,那男子看似一心赶路,但警觉性却极高,在碧云快近身之时霍然出手,碧云被一掌拍出去扑倒于地,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李通与手下二人反应过来,忙上前欲再度擒住碧云,碧云只扬起脸来看向面前的男子,嘴角带着血眼睛又流着泪,脸上满是哀求:求你。。。。。。救我。。。。。。
  男子远远的站住脚步,面色冷漠,凝着她不说话。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求你。。。。。。
  李通站在原地没有动,倒是手下的二人已经上得前来再度擒住碧云,碧云挣扎着,眼睛一刻也没有从陌生男子的脸上移开,充满恳求与希冀的哭喊道:救我,求你!只要不落在此人手中,只有你肯救我,我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侍奉你。。。。。。
  碧云被他们拖着往后退,看见陌生男子终于漠然张了口,问她:只是要我救你么?
  碧云一怔,一时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却见男子身形一闪从自己眼前掠过,耳边顿时响起两声惨叫,碧云全身一颤,缓缓的向身后看去,这一看,如遭雷击。
  只见刚才还拖住她不放的二人满身是血,尸身还在,却不见了头颅,碧云全身上下止不住的战栗,看着陌生男子一步一步走近,牙齿打颤,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碧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男子提着的剑上,剑尖的血一滴一滴的跌落在地上,而那男子已经近到身前来,他俯视着她,再次问:只是要我救你,没有别的什么么?
  夜好似越发深了,碧云饥寒交迫,终于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她醒来时身处于一处山坡中的窑洞里,身旁燃烧着一个火堆,柴火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烧得正旺,天色已经蒙蒙亮。看了眼自己身上盖着的男子外衫,碧云有刹那的怔忪,起身抖了抖衣裙上的灰尘与茅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走出窑洞。
  醒了?恰巧碰见回来的陌生男子,他手里提着一只野兔,这样问了一声,便从她身旁擦过,进到窑洞里去。碧云有片刻的怔然,站在洞口发了一会儿愣,这才又返回窑洞里。
  男子简单的处理了一番,便将那只野兔架在火上烤,烤肉的香味混合着烧油时发出的响声,碧云盯着架在火上的野兔,咽了口唾沫,肚子也咕噜咕噜的翻腾起来。那男子冷漠的瞥了她一眼,碧云不禁尴尬,有些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瓮声瓮气的道:我叫碧云。
  男子没有应声,添了些柴,将野兔翻了个身。谢谢你。碧云再一次道,见他没反应,竟是松了一口气,偷偷打量起他来。
  他算不上星眸朗目,除了笔直浓黑的眉,他的五官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紧紧抿着的唇使他看起来少言寡语难以接近,黑发全数绾起来盘在脑后,身上此时只着黑色的里衣。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碧云双臂环膝,下巴也搁在膝盖上望着他怔怔出神,此时,正见他将烤好的兔腿撕下来递给她,道:我叫陆岸。
  碧云犹在发怔中,盯着眼前散着热气的腿肉看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接过,轻咬了一口,这才又抬头,看着男子道:你刚才说什么?
  男子又撕下一只兔腿来咬在嘴里,将兔肉架上火继续烤,添了些柴火,咬了一大口肉,吞咽下去后,才慢条斯理的道:我叫陆岸。
  碧云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嘴角一扬,点头道:我记得了。
  天色已经大亮,秋天的天空分外高远寂寥,两人都不再开口说话,直到。。。。。。碧云手中的腿肉只剩骨头,有些尴尬的望了陆岸一眼,她昨天就一直饿着,所以现在一条腿肉,根本不足以果腹。
  或许是碧云频繁的向他投来目光令他察觉,所以他看了她一眼,又默不作声的撕下一条腿肉递给她。谢谢。碧云感激的接过,却听陆岸道:吃完了就回家吧。
  碧云一怔,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低下头去,黯然的道:我没有家。
  陆岸似乎丝毫不觉得诧异,边吃边道:父母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碧云的声音轻的仿佛呢喃,仿佛在对陆岸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
  陆岸沉默,将手中的肉吃完,这才站起身来看向她:没有亲戚朋友么?
  碧云红着眼摇头,见陆岸瞅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不禁忐忑又小心的问:我。。。。。。能不能跟着你?
  不能。几乎是下意识的,不经犹豫,陆岸开口便是拒绝,非常干脆。
  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碧云扔掉手中的兔腿,忙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仰脸看他,满脸焦急乞求之色:劈柴、烧饭、洗衣、耕种,我都会,就算有什么不会的,我也可以学。
  陆岸浓眉一蹙,抬步便走,边走边冷冷的道:尽早打消掉你那些不该有的天真念头,跟着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弯腰拾起他的外衫,碧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只是跟着,不说话,陆岸的脚步越迈越快,加上身高腿长,不一会儿,碧云便落下好大一截儿,不禁提起裙角,小跑起来。这样跑了一会儿,因为是山沟斜坡,所以碧云感觉很吃力,不久便开始气喘吁吁。
  从山沟绕上去后,陆岸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她,碧云一时收不住脚,又怕撞到他身上,情急之下身子一斜便向后倒去,陆岸伸手迅疾的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上了平地,碧云便直直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本来肿胀的脸就还没好,这一撞,直撞得碧云脸颊生疼,嘶了一声从他怀里弹出来,皱眉看他。
  陆岸依旧冷着一张脸: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碧云喏喏的低声道:我没地方可以去。
  陆岸俯视着她,神情依旧漠然:与其跟着我,不如找一个好男儿嫁了,我不过是一个居无定所的亡命之徒,给不了你什么。
  碧云慌忙摇头,恳切的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让我跟着你!
  陆岸没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碧云心里一喜,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没有再拒绝,就说明已经默许。碧云跟上他的步子,抬手递上衣衫:你不冷么?
  陆岸没有回头,淡漠道:你穿上吧。
  低头看向自己有些凌乱的领口:里衣的衣领被撕去一大片,露出里面的红色肚兜,不禁脸一红,抬头看了一眼陆岸,快速将手中的衣衫披在身上,手掩在领口处跟上。
  陆岸买了一匹马和一些干粮,上了马去,见她站在一边,于是俯身向她伸出手去,碧云一怔,随即灿烂一笑,将自己的手交给了他,下一刻,已经顺着他的力道也骑上马去,坐到了他的身前。
  起初的时候有些扭捏与尴尬,刻意保持着距离不让自己的身子贴着他,等马跑开了,这才被一阵一阵的颠簸和不适转移了心神,不由得靠进他怀里,碧云红着脸安慰自己:北方的秋风实在冷。
  但是,为什么心一直砰砰砰跳个不停?碧云不安的抚着自己的胸口,想回头看看身后的人神色是否有什么异常,这一回头,嘴唇便擦上了他的下巴。。。。。。
  两人皆是一怔,身子双双僵住。碧云更是臊得面红耳赤,赶忙扭头正襟危坐,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正闭着眼自我催眠,却听陆岸貌似漠不关心的道:你今年有多大了?
  碧云一怔,咬唇道:十四岁。
  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息,陆岸紧了紧缰绳,将她更紧的揽向自己怀里:我并非什么光明磊落的君子。
  碧云红着脸,小声道:我不在意。
  可能这一生,你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这样,你也愿意么?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既然决定跟着你,我便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是。
  陆岸一顿,继续道:你还年轻,你才十四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你重复我的路,一旦走错,便不能再回头。
  我不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幼苗,我也有我的过往,碧云低着头,慎重而认真的道: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必须要去面对的东西,不是逃避与不甘就可以避免的,这个道理,我早就已经懂得。
  刚站在岔陆口,你还有选择的权力,否则以后。。。。。。你要想清楚,人生从来没有回头路。
  从我打定主意跟定你,便暗暗发誓,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回头和后悔。
  陆岸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情绪,但这甚微的情绪却是转瞬即逝,他依旧冷冷的提醒和警告着:无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你毕竟只是苍都城穷山僻壤里的一个小丫头,人生的很多事,你还不清楚,我对你说这么多,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或是为你的未来担忧,而是我不想有一天,你拿着匕首指着我,恨不能杀了我。。。。。。到那时,我必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碧云一阵黯然,她怔怔的想了良久,却依然没有头绪,索性保持了沉默,不再开口。两人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终于在苍都穹月郡歇了脚,投宿在山脚下一家客栈里。
  在赶路的这几天里,碧云并没有问他的身份以及他快马加鞭的赶路要去哪里,但是她心里清楚,此行必定与陆岸的身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她不多问,他也不再开口,对于他来说,面对一个刚刚认识只知道姓名的女子,他的提醒与警告已经是仁至义尽。
  但是碧云不是这样想的,心里虽然被陆岸那一席无情的话伤了心,但是陷入爱的女子啊,心里装得下的除了茫然担忧,更多的却是沉甸甸的甜蜜、对这份感情的期许与长远的打算。跟了他,无论去哪里都好,这就是她心底的答案。
  用了晚饭定了两间房后,两人便分别住进了各自的房间中,这一夜辗转难眠,在碧云的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从陆岸说话的口气,和他为人处事的态度,她隐隐的感觉到,他的身份不但特殊,肯定还夹杂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残酷的东西,不然他不会一再的提醒和警告她,但是。。。。。。
  碧云深深吸了口气,风呼呼的刮着,使得门窗发出轻微的响声,但这分毫没有影响到碧云此时的心境。她现在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矛盾中,她的心里明明是酸涩的,但那酸涩中又偶尔会分泌出一些甜丝丝的东西,她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不打算克制,她只知道,人生就只有一次,这个人也许也只会遇见这么一次,一旦分别,可能就是永诀。
  唯恐陆岸撇下她,所以碧云一早便收拾妥当,站在陆岸的房门口等着他,但是她也没有等多久,因为习武之人很少有晚起的恶习。陆岸看了她一眼,神情依旧冷漠:走吧。
  碧云将事情前前后后的理顺后神清气爽,一改之前的沉郁羞怯,人也顿时变得活泼多语起来,不但不在意陆岸的冷淡,还心情很好的跟上他的步子,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呢。
  陆岸脚下步子不停:三十有五。
  二十一岁?碧云掰了掰手指,嘴角带着笑跟在陆岸身后。
  原来比我大这么多啊,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周边是清一色的树林,生长在悬崖陡坡之上,深秋的锦衣是金灿灿的黄,碧云还未上山,就已经对山上的一切开始神往。
  走着走着,眼前的路在一截一截的缩短,直至走到无路可走,周边全是悬崖峭壁,二人这才顿住了脚步,碧云刚想开口询问,陆岸突然揽住她的腰凭空飞跃而起,绕着峭壁上的树木身影迅疾的来回绕,身手矫捷的如同一只展翅而飞的鹰。眼前的景物如走马观灯般从眼前掠过,碧云除了感觉头昏眼花,无瑕顾忌其他,只能紧紧依附着他,不让自己惊呼出声。想来是为了不让外人踏足,所以山上被人踏出的路会在中途消失,碧云将脸埋进他怀里,开始联想自己将要面对的未来。
  不出所料,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座山顶,虽然山的周边悬崖陡坡、又皆是树木环绕,但是上了山顶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一直通往一座完完全全白玉雕砌的宫殿,宫殿高耸入云,周边漂浮的薄雾与云彩,几乎让人产生不似在人间的错觉。碧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差点以为自己进入了梦里。
  这样大的一座宫殿,面积堪比整个苍都,并且毫不逊色,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妙就妙在,这样大的一座宫殿,建造者能运用山的整体结构以及周边树木的生长,很好的将其掩盖其中,当你站在山底下向上望的时候,根本就只能看见一座庞大葱郁的山,完全找不到这座白色宫殿的痕迹。
  不知是为了赶时间还是体谅她的体力,陆岸照旧揽住她的腰一路飘飞而上,在秋风之中,她转过脸看向他,又望向前方的宫殿,有些晕晕乎乎的以为,他们是一对奔着幸福而去的神仙眷侣,不问红尘俗世,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白色的宫殿包裹在秋季的金海之中,上面飞旋着一群黑色的鸟群,飞旋在白色宫殿的上空喋喋不休的叫个不停,碧云指着那群鸟,终于禁不住心底的好奇:那是什么鸟?
  陆岸放下她来,站在宫殿前,仰头看着那些鸟,神情略微惆怅的道:椋鸟。
  椋鸟?
  椋宫之名便是借取椋鸟之意,陆岸边向她解释,边走进门去:这种鸟可以模仿很多种鸟、青蛙以及人的声音,宫主喜欢它的千变万化,就好像一个人有很多不同的‘面’,每一面在不同的人的面前展现,若一个人能够像椋鸟一样,那么他势必忘记自我,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宫主说,世间千变万化的一切也就不复存在,因为这变与不变,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他人也就找寻不出破绽与痕迹。
  碧云似懂非懂的点头,看了一眼门前的牌匾,上面写着椋宫二字,使得这个宫殿有了全新的解释。比起白宫或是玉宫什么的,椋宫更显得气势磅礴和贴切,碧云不由得肃然起敬,对这次要见的人充满着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情。
  迈进门去,整个走道都是由白色的大理石板雕砌,一路遇见一些宫人,见他们进来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并无具体的反应,碧云心底在嘀咕:是否是陆岸平时为人处事太过寡言少语,所以才导致不受欢迎?
  一直往里面走,周边除了竹子再没有别的树木或是花草,终于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上前来,轻扫了碧云一眼,对着陆岸道:宫主在后院等你。
  陆岸点头没有说什么,脚下的步子也没有片刻的停歇,径直领着碧云往里面走,倒是碧云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暗暗心惊那女子的倾城之貌。
  碧云拽住陆岸的衣袖:她是谁?
  陆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隐瞒:若初椋宫的少主、碧落山庄的域主,负责收集世界各地的情报。
  暗暗惊讶之余,又回头看了远去的白衣女子一眼,谁料那白衣女子也正好转过身来在打量她,见她看她,竟对她施施然一笑,那清丽姿态与一颦一笑之间,真真是风华绝代,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可谓是难得的绝色佳人。
  恍神之间,陆岸已经领着她迈入一片竹林之中,沿着小路一直往里绕,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白衣男子的背影,碧云的心才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窒息,她说不清她的这股窒息感与紧张从何而来,她只知道,这个白衣男子,一定是陆岸要带她来此地的关键人物。正这样想着,便见陆岸单膝跪地,对着白衣人道:属下陆岸,参见宫主。
  被称为宫主的男子没有回头,对碧云的到来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只问:事情办妥了?
  陆岸低着头道:是,按照宫主的嘱咐,属下已经尽数灭了忤出者满门,全府上下五十二人无一生还。
  碧云听得煞白了脸,怔怔看着面色平静的陆岸,心里如同惊涛何浪般翻腾起来,千中猜测万种预想,愣是没料到陆岸竟是这样的身份。
  这时,那白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他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不知怎地,竟给碧云一种仿若谪仙的感觉,那张白皙温润的脸上,有着女子的柔美,又有着男子的俊朗,那种笃定从容与卓越丰姿,竟令碧云一时失了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
  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碧云的存在,他静静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陆岸,面色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虽然脸上没有动怒的神情,眼神也如无波的湖面,但是碧云总是觉得,这平静温和只是此人用来欺瞒世人的表象,那种无形的压力使得她喘不过气来,而陆岸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的卑微姿态令她更加确信这一点,于是屏息凝神,不敢出声,不敢造次。
  只听陆岸放低姿态,谨慎的道:此女名曰碧云,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女,现今自愿投到椋宫门下,任宫主差遣。
  在听到他说自己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女时,碧云身子颤了一下,随即苦笑:自己现在的情况,与无父无母的孤女又有何不同?
  是么?被称为宫主的白衣男子这才转过眼,将目光瞥向呆立在一旁的碧云:你有何长处?
  我。。。。。。没想到他会忽然同自己说话,碧云一时怔然,再加上要具体说出自己的长处来,碧云还真说不上来,一时又是尴尬又是为难的看向白衣宫主,又求救的望向单膝跪地的陆岸。
  陆岸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道:属下听闻,少主那里缺一名贴身服侍的婢女,此女又无依无靠,身后没有负累,最重要的是,她为人稳妥又细心,少主要是知道,定会欢喜。
  你倒是思虑周全,白衣宫主褒贬不明的说了这样一句,又转眼看向碧云:他说的都是事实么?
  碧云点头,鼓起勇气忙道:他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以后,我会和他一样效忠于你。
  呵,白衣宫主忽而轻笑一声,如玉的脸上仿佛湖面上起得涟漪,又柔又好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岸,道:陆岸,我的好下属,本座竟从来不知,你有这样的好心肠。
  陆岸挺直的背忽然几不可闻的抖了一下,沉着声道:不论什么时候,属下效忠宫主的心绝不会变。
  世事难料。宫主衡玉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再没有下文。
  陆岸双膝着地,头砰地一声磕向地面:属下惶恐。
  本座让你行如此大礼了?宫主衡玉不知想到了什么,松了口,又恢复到最初的温和无害面容,淡淡的道:起来。
  是。陆岸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碧云在看见地上的一小滩血后脑子轰地一声,惊呼出声,忙走近几步欲搀扶陆岸,谁料陆岸冷冷看了她一眼,竟是躲了开去:姑娘请自重。
  碧云先是一愣,随即便觉得委屈起来:之前不是好好的么?
  既是如此,你以后,便负责起少主的衣食起居吧。白衣宫主背过身去,仿佛不愿多说:陆岸,投入椋宫的第一条宫规你还记得么?
  即使白衣宫主背过身去,但陆岸仍不敢有任何怠慢,俯身行礼恭敬的道:属下记得。
  那么,带她去完成第一条宫规吧。
  是。
  陆岸瞅了碧云一眼,对着白衣宫主道:属下告退。
  碧云犹在不解与委屈中,见陆岸向他瞥了这一眼,忙什么也不问不说,跟着他出了竹林去。陆岸边走边道:以后,你就是少主的人了,不必太过担忧,少主性子沉静为人宽厚,若你伺候的好,必会厚待与你。
  但是碧云此时此刻,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件事上,只紧紧盯着他从踏入宫门开始就紧绷的脸:刚才为什么躲开我?
  以后,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找我,见了面只略微打了招呼即可,不必太过熟络。
  我问你,刚才为什么躲开我?
  陆岸猛地顿住脚步,冷冷看着她:你以后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离我远些。
  碧云心里又酸又涩,委屈道:为什么?你怎么了?在来这里之前,明明都好好的。
  陆岸毫无避讳的直言道: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椋宫不容男女之情,不然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碧云泪如雨下,抽泣道:我就是抱着那样的心思才跟着你的,若是要藏起那份心思,不允许它的存在,我做不到!
  不许哭,你给我听着!陆岸欺近碧云,手掌紧紧包裹住她的下颚捏住她的脸:我早就警告过你,我并非什么光明磊落的君子,可是你不听,一意孤行,若是你今日还不听我的劝告,他日酿成大错,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碧云两腮被捏的生疼,只默默流着泪不出声,却见陆岸蹙紧眉头,阴沉的道:听到没有?
  被他眼里突如其来的阴霾与暗沉震慑,碧云虽然心里揪痛,却仍是乖顺的点头,不再试图激怒他。
  是她对他恋恋不舍,是她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是她坚定不移的要跟着他,此时此刻,又怪得了谁?
  期期艾艾的看着他,碧云流着泪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眼中闪过不忍及怜惜,但陆岸仍是毫不犹豫的道:没有。
  相较于陆岸的冷漠和无动于衷,碧云更加显得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她哭红了眼睛瞪着他,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小,等你长大一些再说,陆岸的冷漠终是无法再维持下去,出了椋宫以后,见周边再没旁人,这才无奈的俯身为她拭泪: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跟我比起来,你只不过还是个孩子。
  我早已经不是孩子了!碧云虽然这样说着,但她鼓着腮帮子撅着嘴的孩子气还是暴露无遗,因为又恨又恼,顿时口不择言起来:在遇见你之前,我早已经嫁过一次人了!
  果然,陆岸的脸很快沉了下来,冷冷瞅着她,不语。
  碧云顿时捂住嘴,惊慌失措的看着他,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先前的体贴温柔全数不见,不禁又慌乱起来,连忙双手拉住他的手臂,忐忑的解释道:我没有骗你,之前对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爹娘容不下我,将我卖给了刘福,虽然他待我很好,但是我心里不喜欢他的,我们成亲一年后,他就去了。。。。。。
  边说眼泪又要再次汹涌而出,碧云急红了眼睛,正待再说什么,却见陆岸轻叹一声,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冷着脸道:不管以后如何,还是忘了我吧,这样对你只有好处。
  什么椋宫不容男女之情?怕是你用来唬我的吧,碧云不甘心的瞪着眼睛,倔强的道:我知道你嫌弃我,我只不过是乡野里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又嫁过人,早已经是为人所不齿的残花败柳。。。。。。
  陆岸本来蹙紧了眉头听着,听闻最后一句,不禁抿嘴笑起来,怪异的上下打量碧云一番,道:你知道什么是残花败柳么?
  碧云一愕,顿时整张脸涨红起来,喏喏的再发不出一个音来。陆岸难得的好心情,笑着瞅了她好一阵儿,兀自开怀。
  两人下了山,又在山脚下的客栈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启程离开。
  陆岸已经告诉过碧云,宫规的第一条,便是针对于刚入宫门的新人所制:杀人,不论是何人,凭借一己之力,无论用何种方法,只要能够取其首级,带回椋宫给宫主衡玉过目,即可加入椋宫,至于以后的身份以及定位,会根据个人的能力进行晋级,如果实在是一块不堪一用的朽木,也不会将他放回丛林,索性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椋宫很少有叛出者,只有有能力的人才会尝试叛出,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叛出。
  而当陆岸告诉碧云后,她毫不犹豫的将这把利刃指向了李通那个害死刘福轻薄自己的浪荡子,对于年轻的她来说,或许平时烧菜做饭杀个鸡宰个鸭的已经是所能承受的极致,但是若是对象换做李通,那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当你对一个人厌恶和痛恨到极致,人,也可以用家畜的方式来对待,这就是仇恨的力量,无关行凶者本性的良善。
  找到李通的时候,他正身处于莺燕的环绕之中,醉眼迷离的就着旁边香肩披露女子的手喝下一杯酒,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香艳的曲子,正春风得意心猿意马。
  碧云扮作异族女子的样子,面蒙轻纱、腰腹裸露、脚系铃铛,举着酒杯,一步一步向醉醺醺的李通走去。
  李通昏昏欲睡间刚要合上眼,突见迎面走来一名身形纤细穿着大胆的异族女子,不禁心中一荡睁开眼来,一身倦意顿时消了几分,兴致盎然的调笑,冲着她招手:哪里来的美人儿,怎么不早早的来?快过来快过来,本公子要喝你手中的第一杯酒。
  碧云微微一笑,依言过去,脚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在李通催促之间,将那杯酒悉数倒进他张开的嘴。
  毒酒下毒,李通还当做是美酒,一把拉住碧云欲离开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口,嬉笑道:怎么?想走?
  碧云目光一凛,但并未发作,只是柔声道:公子,你现在感觉如何?
  不过酒醉,不妨事不妨事,亲一口小娘子的小嘴,还是有些气力的。。。。。。李通笑的见牙不见眼,话还未毕,整张脸顿时呈痛苦扭曲之状,再次张口,嘴角便源源不断的溢出血来。。。。。。
  周围女子一见,纷纷尖叫着四处逃开,唯独碧云依旧静依在他身旁,轻轻拨开他揽着自己肩膀的手,一手解下脸上的面纱,笑容浅浅的再次问:感觉如何?
  李通眼中有片刻的清醒,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克制不住全身的疼痛和无力,猛地全身一颤吐出最后一口血后,便咽了气。
  陆岸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道:需要帮忙么?
  碧云摇头,没有看他,将手伸向他:你的剑一定很锋利,我不想浪费时间。
  剑柄一起一落,那个令人厌恶的面容已经从李通肩头滚落,血嗤地喷了碧云一脸一身,而且还是热的,怔了一会儿,碧云的身子才不能抑制的颤抖起来。
  杀人了!
  青楼里乱作一团,人群不安的发出尖叫,制造出的混乱,足够碧云与陆岸包裹起李通的头颅趁机逃离。
  这便是碧云第一次杀人,每到晚上都无法入眠,虽然是该杀之人,但心里终究是怕的,不管李通是否该死。她便这样进入了椋宫,待在了椋宫少主若初的身旁,负责她的衣食起居,但是自此以后,她便再没看到过陆岸,因为少主若初的碧落山庄并不在穹月郡。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少主带她再次前往穹月郡,才有了他们的第二次碰面,或许是她眼神中包含着太多的情绪,无法抑制的感情使得宫主衡玉起疑,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宫主衡玉通知了少主,将碧云暂调到穹月郡来,委派她与陆岸一起剿灭一些心存叛出之心的人,碧云的心里虽充满欣喜,但陆岸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忧虑,而这忧虑却恰巧的得到了证实。
  剿灭叛出者不过是一个由头,在与这些声称自己是叛出者的人交手中,因为碧云对武功的掌握不过属于皮毛,所以受伤以致昏迷,陆岸一怒之下,将剩余的人剿杀殆尽,并将碧云带回椋宫疗伤,在此期间,陆岸对碧云伤势所表现出来的过度关注,使得宫主衡玉对于自己心中的猜测越发明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当着陆岸的面,杀了碧云。
  陆岸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至少在失控中将碧云带回椋宫后那段时日,已经很好的藏起自己的心思,但是还是被宫主衡玉察觉了,众所周知,宫主衡玉最是痛恨椋宫之人涉及男女之情,一旦发现,决不轻饶。
  不用自责,也无需为我伤心,碧云苍白着脸,在奄奄一息中,艰难而吃力的伸手抚向他的脸,眼里有着释然,又有着不舍与牵挂,她流着泪对着他笑: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真开心,原来这两年来,不止我一个人被想念折磨。。。。。。
  你我这次去执行任务,本就是宫主设计好的,陆岸拉住她无力的手抚上自己的颊:他早已经察觉。
  原来如此。。。。。。碧云虚弱的笑,眼神一点一点的涣散:我很庆幸能死在你的前头。。。。。。
  你先安心去,陆岸的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他抚上她的脸,对着她笑:我会去找你。
  碧云慌乱中捉住他的手,抽泣着摇头:不。。。。。。不,我要你好好活着。
  正午的阳光一分一分的倾斜,直至迎来残阳如血,碧云在陆岸的臂弯里逐渐没了气息,最后一滴泪随着她合上的眼从眼角滚落。
  门外虽然寂静无声,但宫主衡玉的人已经团团将屋子围住,这片刻的悄然无声,不过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陆岸俯身亲吻了下她的眉眼,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夕阳的余晖尚在,但新的一夜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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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毛毛虫一样活着第十八章红颜祸水第十八章:红颜祸水徐波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后悔的声音在心里绝望:她的婚礼我不知道要不要去参加?但是我已经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简直美得像中世纪走来的公主,可惜,我不是她的王……鲁迅新秋杂识三原文及赏析秋来了!【用一句秋来了!的话语开头,引出后文。】秋真是来了,晴的白天还好,夜里穿着洋布衫就觉得凉飕飕。报章上满是关于秋的大小文章:迎秋,悲秋,哀秋,责秋等等。为了趋时,也……换季拉警报燕窝由内而外养颜如果要让气色看起来红润,日常应该如何注意保养?养颜美容的方法包括:维持规律生活、充足睡眠、愉快心情等,在饮食方面则建议多吃一些含丰富维他命、群的水果、蔬菜,避免辛辣食物、调味料……月华如霜一千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飘泊在异乡的李白看到这样的景象: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月华如霜,不仅仅是月光铺在地上的样子,其实还是看月人当时心里的感受那种因霜而沁骨髓的寒冷。十岁之前……互联网创业该从何处起步27岁的陈士骏,一张信用卡和几台计算机,和两位朋友互联网创业创立YouTube,20个月,不到两年的时间,这间公司卖给Google陈士骏从信用卡负债者实现130亿身家;创……半缘修道半缘君最终篇(蜜果涩果都是果)碧云碧云的家乡在苍都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山村里,那里四季分明,是典型的北方气候。碧云最爱苍都的秋天,因为那片穷山僻壤里没有什么稀奇的物品,唯独一……要有多薄情才能忘记你周峰被学校开除那天,穿了一件白衬衫。背着吉他的背影颀长而忧郁。他是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的,那年是大三,还有一年半就大学毕业了。但杜鹃竞自动退学,跟着周峰一起离开了校园。同学们认为……吴明富老师儿童表达性艺术治疗课程工作坊我们都知道儿童是祖国的未来,儿童的心理健康发展不光是关系到他个人生活和性格,更是关系到国家的健康发展和社会进步,所以在儿童心理和性格塑造阶段,适当的帮助和扶持是很有必要的。……奶茶棕色怎么调配奶茶棕适合皮肤黄的吗染发真的太上头,看到别的人染了个时髦的发色,视线立马跟着走,只一眼就被迷住了,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幻想自己染完的样子。奶茶棕发色是一款连黄皮换上都能显白的发色,超受欢迎。那么奶茶棕……女生超拽霸气冷酷说说霸气冷酷的说说一、不喜欢主动就怕最后会变得浪漫。二、你过得好,我替你高兴,你过得不好,我替全世界高兴。三、终有一天,我会穿着婚纱去参加你的葬礼。四、不要怪别人以貌取人,毕竟……冬季做锻炼需要注意什么1、别迎风呼吸。这是因为:冬季气候寒冷,在运动过程中,人体吸入大量的冷空气,对呼吸,消化等器官产生不良刺激,会诱发和加重呼吸和消化等器官方面的疾病。2、做准备活动。这是因……木叶飞歌第九章当晚,由于心事重重,心烦意乱,赵书勤辗转反侧,完全无法入眠。直到第二天东方既白,他才迷迷糊糊睡去。但很快就被母亲叫醒。原来,母亲要回老家去采摘豆角来卖。她要赵书勤兄妹跟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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