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与小男孩

　　传说，将死之人会看得见死神的，死神来临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死亡。
　　（一家医院的户外院子里杂草丛生，一个戴着帽子的小男孩坐在护栏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死神悄然到来，举起锈迹斑斑的镰刀，突然，一只蚱蜢从小男孩的手中逃了出来，飞到死神的脚下，小男孩跳下护栏。）
　　皮尔洛：嘿，先生，你好。我叫皮尔洛，你呢？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么？因为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
　　（死神慌张起来，左顾右看）
　　皮尔洛：为什么你有个镰刀，是拿来锄草的，嘻嘻，我能看看吗？
　　（小男孩走过去想要触摸镰刀）
　　死神：不能。
　　皮尔洛：让我看看吧，求求你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来我是多么的无聊，他们都不允许我做任何的事，我只能一直躺在床上数着手指头。还有呢，他们也不允许我跑出来，一直把我关在那个都是药味的小房间里，臭死了。呐呐，就让我看看吧，求求你了。
　　（小男孩靠近死神伸出手想要触摸镰刀，死神转换左手拿它，右手示意小男孩不能靠近）
　　皮尔洛：嗯哼，不给就不给吗，大人们都是个小气鬼。
　　（小男孩收回了手，转身沮丧垂头）
　　（死神再次举起锈迹斑斑的镰刀，正准备割下时，镰刀突然脱落下来）
　　皮尔洛：先生，你的镰刀。
　　（小男孩比死神快一步捡起了镰刀，然后双手捧给死神，但是，下一秒，整个镰刀都化成了石灰粉）
　　死神：噢不，凡人不能碰它！
　　（死神凶恶而愤怒）
　　皮尔洛：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的。
　　（小男孩不敢看着死神，一副做了错事被抓到的样子，手指也不自然地捏着）
　　死神：噢，算了，现在我还得找一把新的。
　　（死神转身走开）
　　皮尔洛：先生，等一下，我知道在哪里有一把镰刀。
　　（死神微微扭头，停止了步伐，犹豫不决）
　　皮尔洛：先生，请跟我来。
　　（小男孩招呼着，转身跑向林间，死神也只好跟上去了）
　　（林间，树上乌鸦鸣叫，树下枯枝烂叶满地，四周阴森森的景象是足以把一个小孩子吓哭、让大人感到心悸，但是，小男孩脸上的快乐以及把玩着枯枝当剑使，说明他并不害怕）
　　皮尔洛：先生，那里是一个禁止进入的废墟，不过，我喜欢那里，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那个地方有镰刀吗？嘻嘻，因为大家都不敢进来这里，所以除了我，没人知道在那里有一把镰刀。
　　（小男孩兴致勃勃着边走边玩，死神无奈的表情）
　　皮尔洛：先生，您是从哪里来的呢？您的家乡是不是很漂亮呢？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离开了家乡，后来，我生病了，又在医院住了很长的时间，什么事情都不能做，我唯一的朋友她叫莉莉娜，不过她在上个星期离开医院了，所以现在又是一个人了，也没有人陪我说话了，昨天都是一直在睡觉，一直在吃着我不喜欢的东西，前天也是一直在睡觉，一直在吃着我不喜欢的东西，哦，前前天也是，不过，今天是幸运的，我不是了。嘻嘻。
　　（小男孩对着后边愁眉苦脸的死神笑了笑）
　　皮尔洛：乜，先生，我问你一个谜语，你可以猜的出来吗？
　　（死神皱起眉头，似乎反感小男孩了）
　　皮尔洛：开始咯，请问‘什么狗会爬树？’时间为三十秒种。
　　（这种小孩子的问题，死神表示才懒得回答呢）
　　死神：牧羊犬。
　　皮尔洛：哎，不对。
　　（小男孩失望地摇摇头）
　　（死神嘴角一抽不再回答，小男孩却还是催促他）
　　皮尔洛：先生，再想想看，这题很简单的，还有二十秒哦。
　　（死神没有回应）
　　皮尔洛：先生，我可以给你点提示，你想想看树林里很喜欢爬树的动物有那些？
　　（小男孩殷勤的目光注视着死神，死神感到为难了）
　　死神：松鼠？！
　　皮尔洛：哈哈哦，先生，你的答案很接近了，再想想看。
　　死神：松鼠狗。
　　皮尔洛：哎，先生，没有松鼠狗这种动物，还有十秒种。
　　死神：喂喂！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会爬树的狗好不好！
　　皮尔洛：诶诶，先生您再想一下，就知道了。还有七秒钟。
　　皮尔洛：六、五、四、三
　　（死神莫名其妙的感到慌张，他枯骨的手指不自然地抓起来，似乎想不出来了）
　　皮尔洛：当当当！时间到！现在由我来揭晓答案嘿嘿！（小男孩故作神秘的笑容，死神忽而瞳孔紧缩）答案是以为自己是一只狗的树袋鼠，哈哈好不好笑？！（小男孩捧腹大笑起来，眼角笑出来泪水）
　　（死神那没有面筋的脸部抽搐着，阴暗的脸色，走过笑趴在地上的小男孩）
　　皮尔洛：先生，要是刚才你说‘以为自己是一只狗的松鼠’的话，我也认为你猜对的，但是你不知道。
　　（小男孩见到死神没有笑，也就停止了笑声，连忙起身跟上死神）
　　死神：噢，你就不能少唠叨两句吗。
　　皮尔洛：噢，你就不能少唠叨两句吗。啊哈哈诶哎呀好痛。
　　（小男孩跳上跳下地学着死神说话，却没注意到脚下的树根，他被绊倒在地，死神看到，倏然笑出了声）
　　（小男孩爬起来后擦拭鼻尖的污渍，一脸的不高兴）
　　皮尔洛：嘿！这一点都不好笑。刚才让你笑你又不笑。
　　（小男孩背对着死神，他捂着流血的鼻子落寞地走开了）
　　死神：呃呃，那个嗯，我不是在笑你。对不起。
　　（死神低下头，枯燥的手指不自然地交叉）
　　（小男孩停住了，忽然笑出声，然后转过身来）
　　皮尔洛：哦嚯，先生你不必道歉嘛，其实，我并没有生气哟。
　　（小男孩的笑容很可爱，不过鼻孔的血渍没有擦干净，）
　　死神：哦，哦。（死神那没有血线的面容出现了一丝丝的微笑）
　　皮尔洛：先生，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小男孩似乎感到累了，他的语气有些微弱）
　　死神：嗯，好吧！
　　（小男孩缓慢地走到一根年老的树墩坐了下去，把头颅微微仰起来，神情慢慢变得舒缓了）
　　皮尔洛：先生，你也来休息一下吧，离那个废墟还有点路程。
　　（小男孩挪开一边的位置然后拍了拍没有灰尘的树墩）
　　死神：啊嗯！谢、谢谢。
　　（死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也警惕着和小男孩保持一定的距离）
　　皮尔洛：不好意思，先生，因为我的身体的原因，我不能持续走得太多的路，真是抱歉。
　　（小男孩红着脸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拭又流出来的鼻血）
　　死神：嗯，没关系。
　　（林间的一切还是一样的阴森森，就连乌鸦的哀号声也没有了，死神喜欢这种氛围，他想着一直都是这样子，几分钟后，小男孩止住了鼻血）
　　皮尔洛：呐呐，先生，我可以和你说话吗？
　　死神：你不是一直在说吗！
　　皮尔洛：嘻嘻，那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死神没有理会，小男孩嘟着嘴唇伸出手想要扯死神破旧的袍子，死神忽而一消失成烟，忽而一出现冒烟，远离了小男孩）
　　皮尔洛：哇哇先生，你会变魔术吗？你是魔术师吗？哇！好棒好棒。
　　（小男孩激动着站起来鼓掌）
　　死神：（厉声）嘿！你不可以碰我！
　　（死神愤怒的表情吓到了小男孩，然后小男孩悲伤着沉下身子，垂头丧气起来）
　　死神：噢（死神感觉自己说过分了，看着悲伤的小男孩，他一副开口难言的姿态。）
　　皮尔洛：对不起，先生。
　　（小男孩黯然的神情，突然，一阵风吹来，一只‘枯叶蝶’亲吻了他的脸蛋。小男孩抬起头惊讶的表情看着空中飘浮的枯叶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很多很多的‘枯叶蝶’聚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时而轻盈回旋，时而螺旋上升，时而漫天飞扬而它们的舞蹈教练便是在下方操控着的死神。）
　　皮尔洛：（啪啪啪）哇哇！好漂亮好漂亮啊，魔术师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小男孩激动得跳起来）
　　死神：谢谢观赏！
　　（结束后，死神向小男孩鞠了一躬）
　　皮尔洛：（啪啪啪）呐呐，先生你是神奇的魔术师吧！
　　死神：嗯，算是吧，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已经不是了。
　　皮尔洛：啊？为什么呢？
　　死神：因为没有人会喜欢我的魔术表演。（心中嘀咕着：以前是，现在也是。）
　　皮尔洛：不可能，先生，明明您的魔术很精彩的说！是我看到的最最好看的魔术表演了，我敢肯定，要是先生您去演出，会有很多人来看的。
　　（死神愣了一下，转而看向双手握拳、表情像是为他打气的小男孩，不由地觉得好笑，但也没有笑出来）
　　死神：是吗？
　　皮尔洛：嗯嗯！
　　（死神：那是不可能的吧。）
　　皮尔洛：呐呐，先生，您可以教一下我变魔术吗？就算教一个最简单的也可以了，好吗？
　　（小男孩满怀希冀的目光，死神看着稚气脸蛋的小男孩，当年的自己求学时也是这样子吧）
　　死神：休息够了，我们就走吧。
　　皮尔洛：等等，魔术师先生，您就不考虑考虑教一下我吗？
　　（死神再次摇头）
　　皮尔洛：那好吧，反正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学了。呐呐，魔术师先生，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小男孩边走边问）
　　死神：在很远的地方。
　　皮尔洛：很远的地方吗，那有多远呢？
　　死神：很远很远。
　　皮尔洛：哦，很远很远吗。
　　（小男孩歪着脑袋，不明白死神说的是多远）
　　皮尔洛：那魔术师先生您的家乡在哪里呢？
　　死神：家乡吗，以前的家没了，现在的哪里都是。
　　皮尔洛：哦！这样啊，先生是魔术师，在很多的地方演出，所以现在有很多的家，哈哈，魔术师先生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吖？！
　　死神：嗯。（死神敷衍着回答）
　　皮尔洛：哈哈，我就说嘛！嘻嘻，那魔术师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死神皱起眉，刚开口，就被小男孩抢先说话）
　　皮尔洛：等等，先生你先别说，让我来想，我知道的。嘿嘿，先生您是神奇的魔术师，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院长请你来给我们表演魔术的，是吧是吧？！
　　死神：嗯！
　　（这次，小男孩并没有因为猜对而高兴了，他神情愧疚着垂下头来）
　　死神：嘿，怎么了？
　　皮尔洛：呜呜对不起，尊敬的魔术师先生，之前，因为我的无知把您的镰刀给弄坏了，对不起。
　　死神：没关系，只要找到新的就好了。
　　（死神伸出手想要触摸小男孩的帽子，不过，一个念头把他制止住了）
　　死神：怎么还没到吗？
　　皮尔洛：嗯，我们快要到了，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就是了。
　　（小男孩指着林间尽头的神秘地带）
　　（林间尽头是一片荒地，中间坐落着一座废弃的教堂，小男孩跑过去，招呼死神快进来，死神慢悠悠地跟了进去。小男孩熟悉里面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那把镰刀。）
　　皮尔洛：看，它很漂亮！对吧！
　　（小男孩咧嘴开笑指着一尊手里拿着镰刀、背后长着翅膀的石像）
　　死神：（走近一看，顿时满脸黑线）噢！你开玩笑吧！这是石头做的，我能拿它干什么？！
　　（看到愤怒的死神，小男孩的笑容消失，大眼睛渐渐黯然下来，委屈的神情，默不作声）
　　死神：唉，算了，我来解决吧。
　　（死神走近那尊石像，一手握住石头镰刀，眼睛向上看着石像的眼窟窿。只有死神听得到的声音，他点点头。随后，石像抓住石头镰刀的手慢慢松开，死神双手拿出它后退了几步，往地板一敲，镰刀上的石头立即化为粉末，随风而逝，露出一把锋利的刀刃闪着亮光。然后死神对石像深深鞠躬，石像突然裂开砰的一声碎成石块了。）
　　皮尔洛：哇哈这，也是魔术吗？
　　（小男孩确实被惊讶到了，不过，更多的是安心了。）
　　死神：嗯。
　　（死神盯着小男孩，握紧镰刀，趁着小男孩不注意的时候）
　　皮尔洛：糟糕，已经这么晚了，我必须走了，不然被护士们知道了就不好了。（小男孩看到石门外某个物体的影子朝东方伸延很长了）
　　皮尔洛：可是可是，我不想回去。
　　（小男孩变得失落起来）
　　死神：为什么呢？
　　皮尔洛：因为回去的地方并不是我的家，而且爸爸妈妈也不在那里，我一个人睡觉又非常的害怕。魔术师先生，你可以陪我一起回去医院吗？
　　死神：诶，可以。
　　（返回到院子）
　　皮尔洛：嘻嘻，魔术师先生，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死神：嗯。我也是。
　　皮尔洛：那个，魔术师先生，我、我可以和您做朋友吗？
　　（小男孩紧张的神情，害怕会被拒绝）
　　死神：（愣住，一会儿后）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
　　皮尔洛：哈！当然，我愿意和您做朋友。好啦，我终于有第二个朋友了！
　　（小男孩忘乎所以欢跳起来）
　　（死神叹了一口气，刚转身要离开，小男孩又叫住了他）
　　皮尔洛：魔术师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演出的呢？
　　死神：不知道。
　　皮尔洛：啊，这样啊！看来我是没有机会看到先生您的精彩的演出了。（小男孩垂头丧气地一脚接一脚踢着石块）魔术师先生，你知道吗，后天，我就要动手术了，所以明天到动手术的那天我就不能随意走动了，就一直待在小房间里了。
　　皮尔洛：呐呐，魔术师先生，我们还是会见面的，是吧？我动手术的那天，也就是后天，您会来看望我的是吧？
　　皮尔洛：魔术师先生，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们还是会见面的，对吧！（死神还没有回应，小男孩害怕了，泪水在他的眼里打转）
　　（死神默不作声，看着眼神祈求的小男孩，他点了一下头。）
　　皮尔洛：（顿时破涕为笑，手舞足蹈）哎呀，魔术师先生，我忘了告诉你了，妈妈说我动手术时要把头发全剃光，到那时候，你还会认识我吗？
　　死神：当然，我们是朋友嘛。
　　皮尔洛：真的吗！谢谢您！尊敬的魔术师先生，我亲爱的朋友。（小男孩转身要走这时死神举起镰刀）
　　皮尔洛：呐呐，魔术师先生，（死神慌着把镰刀搁在身后）如果，我能醒过来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助手吗？就是在你表演魔术的时候，我可以帮忙。我会努力宣传先生您的魔术给很多人，我相信他们会喜欢的。这是我对您的约定哦！
　　死神：啊嗯。你真的很喜欢魔术吗？
　　皮尔洛：是的，先生，我很喜欢您的魔术！我也很想学，噢，我要走了，再见，先生。
　　死神：嘿等、等下！
　　皮尔洛：怎么了？先生。（死神蹲下身来，放下镰刀，张开双臂，微笑看着小男孩）
　　死神：来抱我一下，好吗？
　　皮尔洛：嗯！好啊！
　　（小男孩扑入了死神的怀抱里我等着您，魔术师先生。）
　　皮尔洛：再见先生！
　　死神拜拜手。
　　过了一个星期。
　　死神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出现在那个户外院子里，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死神还是那个死神，不过，改变的是，这里多了些孩子，也就多了欢声笑语。
　　有四五个小孩子在一起玩球，球滚到了死神的脚下，刚好旁边护栏上坐着一个光头小男孩，伙伴们叫他帮忙把球扔过来。
　　小男孩跳下来去捡球，把球还回去后，继续看着树林那边
　　【我还认得你，只是你看不见我了。】
　　（片外）
　　又过了一个星期。
　　小男孩出院的第一时间，他来到了废墟。虽然还是老样子，但是有一尊新的石像出现在原来的位置，石像还是那个样子双手拿着石头镰刀，背后长着石头翅膀。不过，有一点是不同的，也许抱着它的小男孩知道那一点的不同吧。
　　【我一定会的。】